98年去幫女同學修屋頂,當晚她們留我住在她們家,次日臨走時,她又偷偷塞給我一張紙條......
01
6月是桃子成熟的季節。1998年6月18日那天,天剛亮我就背著滿滿一背簍水蜜桃往鎮上趕,生怕去晚了占不到好位置。
"賣桃嘍,汁多味甜的水蜜桃,好吃得不得了!"早上8點的樣子,我在幸福鎮集市東頭扯著嗓子吆喝,汗珠子順著曬得黝黑的脖子往下淌。
這一背簍桃子是從我家后山那兩棵老桃樹上摘下來的,個頂個的飽滿,粉里透紅,像小姑娘羞紅的臉蛋。
不到兩個小時,一背簍桃子賣了個精光。我數著兜里近百元賣桃子的錢,心里美滋滋的。
這些錢除了貼補些家用外,還可以給我媽買盒風濕膏藥,再割兩斤五花肉回家打牙祭了。
上午10點的樣子,集市上人擠人,我背著空背簍往肉攤那邊挪。
走到中街的時候,我忽然瞥見一個穿花襯衫的瘦猴兒正把手往一位大媽的布兜里伸。
那大媽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衫,頭發用黑色發卡別得一絲不茍,正專心挑揀著攤上的涼鞋。
不用說,那瘦猴肯定是個扒手!
"你在搞啥子?"我一聲怒吼,震得旁邊賣雞蛋的大嬸都打了一個哆嗦。
那瘦猴兒嚇得一激靈,扭頭就跑,差點撞翻賣豆腐的擔子。
大媽見狀,這才反應過來,慌忙摸自己的衣兜,掏出個繡著牡丹花的舊錢包。
"哎呀我的老天爺!這里頭可是我賣了兩籃子雞蛋的錢啊!"大媽拍著胸口直喘氣,"小伙子,可多虧了你!"
周圍幾個趕集的老鄉都圍過來,七嘴八舌地夸我。
我撓著頭皮嘿嘿笑,正想說"沒啥",忽然聽見一個清凌凌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媽,出啥事了?"
人群分開,走進來個穿紅色襯衣,挎竹籃的姑娘。那竹籃里頭裝著鹽巴、醬油瓶和一塊香皂。
陽光透過街邊的梧桐樹葉斑斑點點落在她身上,照得她耳垂上那粒小痣格外明顯。
我渾身像過了電似的——這不是我初中同學方雨晴嗎?
"雨晴,剛剛有人扒我錢包,多虧這位小伙子......"大媽拉著女兒的手絮絮叨叨。
方雨晴抬頭看我,眼睛慢慢睜大,嘴唇微微張開:"你是孫......孫廂?"
“嗯!”我點點頭,微笑著說,“老同學,好久不見啊!”
六年了。
猶記得92年,我們初中畢業那年,方雨晴連畢業照都沒來得及拍,就跟人去外省打工了,那會兒我暗戀著她,還替她惋惜了好一陣子呢。
六年不見,方雨晴的眼睛亮得像蓄了兩汪山泉水。她比從前更漂亮了,皮膚白了,頭發扎了個馬尾,笑起來像電視里的明星一樣,可好看了。
"孫廂,你今天可幫了我媽大忙!走,我請你吃飯!"方雨晴不由分說拽著我的胳膊就往集市邊的"老楊飯館"拖。
她手心溫熱,帶著微微的汗意。
方大媽見狀,不由得笑著沖我們擺擺手:"你們年輕人敘敘舊,我先回家去。"
說完,她接過了方雨晴手里的竹籃子。
我被方雨晴的熱情搞得一陣不好意思,不由得紅著臉道,“現在才10點過,哪有這么早時間吃午飯的?”
“那你陪我逛會兒街吧!我好幾年沒回來了,這鎮子變化可大了。”
“好啊,正好我還要買點兒東西。”我點點頭,帶著方雨晴往肉市場走。
盡管天氣很熱,但跟漂亮的方雨晴走在一起,我心里比這大熱天吃了涼西瓜還高興。
方雨晴陪著我買了豬肉和風濕膏,我則陪著她去了我們曾經讀書的鎮初級中學校。
那里面可是滿滿的回憶啊,方雨晴說,“在外漂泊五六年,才知道讀書的重要性!可惜一切都晚了——”
說完,她看著我問,“孫廂,聽說你考上了好學校,現在做什么工作呢?”
“就一個中專校,現在也不包分配了,有什么好的?”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腦勺,又笑了笑道,“畢業后我在縣城闖蕩了近兩年,也沒闖出個名堂來,就回鄉下種植大棚蔬菜,搞養殖了——”
“那應該很賺錢吧?”方雨晴兩眼放光地望著我。
我笑著搖了搖頭,“我的事業才剛起步呢,還談不上賺錢,勉勉強強混口飯吃吧!”
“你還是那么謙虛!”
11點40的樣子,方雨晴帶著我走進了鎮西的老楊飯館。
飯館里風扇呼呼轉著,方雨晴給我倒了杯老蔭茶。她手腕上戴著的銀鐲子叮當作響,我盯著看入了神——這鐲子該不會是她男朋友送給她的定情信物吧?
"這些年你在外頭過得咋樣?"沉默了一陣子后,我笨拙地尋找話題。
方雨晴攪動著碗里的豆花,睫毛在臉上投下小小的陰影:"我在沿海那邊的電子廠流水線上干了五年,后來又在服裝店賣衣服。錢沒攢下多少,倒把年紀混大了。"她自嘲地笑笑,"我媽催我回來,說該成家了。"
我的心突然跳得厲害,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好一會兒,我才鼓起勇氣問她:"那你......有對象沒?"
方雨晴聽到我的問題,臉上飛起兩朵紅云,她低頭用筷子戳著碗里的豆花,聲音輕得像蚊子叫:"還沒呢......廠里干活忙,哪顧得上談對象。"
我的心猛地跳到了嗓子眼,手心沁出汗來,在褲腿上悄悄擦了擦。
飯館里嘈雜的人聲仿佛都遠去了,只剩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我想問她能不能讓我做她男朋友,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結結巴巴地說:"那......那你這次回來還走嗎?"
"不走了。"方雨晴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我媽年紀大了,我得在家照顧她。再說......"她頓了頓,臉上笑意更深,"鄉下空氣好,人也實在。"
我傻笑著點頭附和,心里卻像灌了蜜一樣甜。
老楊飯館的招牌紅燒肉端上來,肥而不膩,我夾了最大的一塊放到方雨晴碗里。她抿嘴一笑,也給我舀了一勺嫩豆花。
吃完飯已是午后,陽光毒辣辣的。
方雨晴忽然拉住我的袖子問:"孫廂,你下午有事嗎?鎮上新開了家電影院,聽說在放《大話西游》,我想看這個——"
"沒事!我沒事!"我忙不迭地答應,生怕她反悔。
電影院在鎮中心大樓二樓,窄小的放映廳里擠滿了年輕人。
我和方雨晴坐在最后一排,黑暗中能聞到她頭發上飄來的淡淡皂角香。
我鼓起勇氣偷偷瞄她,卻發現她也正看著我,兩人目光相撞,又慌忙各自轉開,我的臉燒得厲害。
電影散場已是下午四點,太陽漸漸西斜,總算沒那么毒辣了。
我埋著頭往鎮口走,心里滿是不舍。
"我該回去了,不然我媽該著急了。"走到岔路口,我停下腳步。
方雨晴咬著下唇,突然說:"孫廂,你會修屋頂嗎?我家灶房屋頂漏雨,我爸在外打工沒回來......"
"會!當然會!"我迫不及待地打斷她,"我在城里干過裝修隊,瓦工活不在話下!"
方雨晴頓時眉開眼笑:“那你明天來我們村找我唄!我家住在下河村,門牌號是69號。”
"好,明天一早我就來!"我趕緊點頭。
當晚我翻來覆去睡不著,天蒙蒙亮就爬起來,把瓦刀、泥抹子、梯子等工具綁在摩托車上。
媽看我忙里忙外,笑瞇瞇地問:"小廂,這一大早的,你是要出去獻殷勤啊?"
“獻,獻啥殷勤啊?媽,你——您別胡說。”我紅著臉一陣支吾。
我媽卻了然于心:"是那個大媽家的姑娘吧?”
“哪個大媽啊?”我有些愕然。
我媽笑著說,“就是你幫她抓小偷那個大媽啊!我今早去井邊打水,聽劉嬸說了昨天的事。"
原來18號那天,劉嬸也去鎮上趕集,碰巧撞見了那一幕,回來就對我媽說了。
一切準備就緒后,我又騎著摩托車,特意去鎮上買了兩斤豬肉,一盒糕點,兩瓶罐頭。
02
方雨晴家所在的下河村,離我們村還有七八公里的路。
我騎著摩托車,一路上哼著小曲,不到9點就到了她家門口。
那是棟磚瓦結構的老房子,院墻爬滿了絲瓜藤,門口一棵老槐樹灑下一地陰涼。
"孫廂!"方雨晴聽到摩托車聲響,飛跑著從灶房跑出來。
我看見她身上系著碎花圍裙,頭發隨意地挽在腦后,比昨天更多了幾分居家的溫婉。
她身后跟著方大媽,老人家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哎喲,小孫,我們是請你來干活的,你咋還帶這么多東西啊?真是太客氣了!"
我撓著頭傻笑,方雨晴已經麻利地接過東西,引我進屋。
堂屋桌上擺著一盤綠油油的葡萄和切好的西瓜,顯然是特意準備的。
"先吃點水果再干活。"方雨晴遞來一塊紅瓤西瓜,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手背,像被火燎了一下似的迅速縮回。
我剛啃完西瓜,正準備上房查看,院門突然被"砰"地推開。
一個穿汗衫、短褲、留著板寸頭的青年就大步走進來,臉上陰沉得能滴出水。
他聲音粗糲,眼神不善地在我身上掃視,"方雨晴,這小白臉是誰啊?"
方雨晴臉色頓時變了:"馬云深,我家的事不用你管。這是我同學孫廂,我請他來幫我家修屋頂的!”
馬云深抱著膀子冷哼道:“我也可以修啊!你為啥不讓我修?”
方雨晴冷笑道,“我這同學在城里干過裝修,比你有經驗。"
“有經驗?有個屁的經驗!”那叫馬云深的青年冷哼一聲,走到我跟前。他比我矮半頭,但體格壯實,脖子上掛著條粗金鏈子,一副地痞模樣。
"小子,別以為個頭比我高就了不起。雨晴可是我們下河村的人,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獻殷勤。"
我正想回話,方雨晴已經擋在我面前:"馬云深!你再這樣我喊人了!孫廂是我請來的客人,你放尊重點!"
馬云深臉色變了幾變,最后狠狠瞪我一眼:"行,咱們走著瞧!"說完摔門而去。
"別理他,"方雨晴轉身對我解釋,"村里出了名的二流子,仗著他叔是村支書橫行霸道的。追我好幾年了,煩死人。"
我點點頭,心里卻隱隱不安。但看到方雨晴為我著急的樣子,又莫名有些竊喜。
屋頂確實有幾處瓦片碎裂,雨水就是從那里滲入的。
我利索地換上新瓦,做了防水措施,同時在屋頂挨個檢查了一遍。
這功夫忙完,就到了吃午飯的時間,方雨晴已經被飯做好了。
我吃著她做的土豆紅燒肉飯,喝著西紅柿雞蛋湯,心里別提有多美了。
“下午太陽大,你休息一會兒再走。我把床給你鋪好了——”吃完飯,方雨晴又主動留我。
我當然是求之不得,于是就去客房休息了兩個小時。
聞著房間內淡淡的香味,我還不想走呢,也是天公作美啊,沒多久,居然下起了大雨來。
我裝模作樣地跑到先前漏雨的房間檢查,沒有一處地方漏雨了!
方雨晴和方母都向我投來了贊賞的目光。
大雨一下就是幾個小時,眼看天色暗了,還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方母就留我道:"小孫,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今晚你就住這兒吧!"
“好啊!”我偷笑著點了點頭。
晚飯是方雨晴親手做的青椒炒肉和絲瓜湯,我又干了兩大碗米飯。
飯后雨越下越大,方大媽早早回房休息,我和方雨晴坐在堂屋門檻上聽雨。
"記得初中時你坐我后桌,"方雨晴忽然說,"每次我回頭借橡皮,你都臉紅。"
我心跳加速,借著屋檐下的燈光看她側臉,那道柔和的輪廓讓我鼓起勇氣:"其實......那時候我暗戀你來著。"
方雨晴猛地轉頭,眼睛瞪得圓圓的。
我慌忙補充:"就......就是小孩子不懂事......"
"那你現在呢?"她輕聲問,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現在還喜歡我嗎?"
我腦子"嗡"的一聲,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當然喜歡了!不然我干嘛跑來幫你修屋頂啊!"
話音剛落,一個溫軟的觸感輕輕貼在我右臉頰上,帶著淡淡的雪花膏香氣。
等我回過神,方雨晴已經跑進里屋,只留下一句帶著笑意的"晚安"。
我呆坐在原地,手指不自覺地觸碰被親過的地方,整個人輕飄飄的像踩在云朵上。
那晚我睡在客房的竹床上,聽著雨打屋檐的聲音,回味著那個蜻蜓點水般的吻,直到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睡著。
第二天雨過天晴,我告別時,方大媽塞給我一籃子新鮮雞蛋,方雨晴則偷偷在我兜里塞了張紙條。
我走出院門,迫不及待地往紙條上看了一眼,上面工整地寫著一行字:"下個趕集日,上午8點,我在鎮口那棵老槐樹下等你。"
下個趕集日,不就是明天么?(我們鎮隔一天就趕集)
我把紙條(為啥要留紙條?因為那時通訊不發達,手機都還沒大規模出現和使用呢)按在胸口,感覺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
平復了一下心情后,我騎上摩托車往家里走。
哪知,剛到村口,我就被馬云深和他的一個跟班,用一根馬繩牽著,攔住了去路。
這是要干啥?
我并沒有將摩托車熄火,只把小腳架架起(防止干不過好跑路),然后走下車。
03
"小白臉,你怎么今早才走?昨晚你在雨晴家過夜了?"馬云深丟了繩子,箭步上前,惡狠狠地揪住我衣領道,"快說,你們昨晚究竟做了什么?"
“你管我做什么!”我一把推開這小子,毫不示弱地說道:"雨晴已經答應做我女朋友了,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不要臉!”馬云深臉色瞬間鐵青,揮拳朝我面門打來。
我在城里打工時學過些拳腳,側身躲過,一個掃堂腿把他撂倒在地上。他的那個跟班還想上前,被我瞪了一眼又縮了回去。
"好!很好!"馬云深爬起來,抹了把臉上的泥水,"小子,咱們沒完!"
“切!我還怕你不成?”我拍拍手,壓根沒將這弱雞放在眼里。
當日,馬云深沒討到任何便宜,只得帶著他的跟班悻悻離去了。
我打贏了,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6月20日這天,我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這才騎上摩托往鎮上趕去。
大約七點半的樣子,我就早早地來到老槐樹下,心跳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急促。
陽光透過槐樹茂密的枝葉,在地上灑下一片片斑駁的光影,微風拂過,光影輕輕搖曳,仿佛也在為我此刻緊張又期待的心情而舞動。
七點五十的樣子,方雨晴來了。遠遠地,我就望見她穿著淡藍色的碎花連衣裙,踏著輕快的步伐朝我走來。
她烏黑的長發被扎成一個俏皮的馬尾,隨著步伐輕輕晃動,臉上洋溢著甜美的笑容,像春日里最燦爛的花朵。
那一刻,周圍的一切都仿佛失去了色彩,唯有她是我眼中的焦點。
“孫廂,你來得挺早的啊!”她走到我跟前,輕聲說道,聲音清脆悅耳,帶著一絲羞澀。
“嗯,等了快半個小時了。”我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們并肩走在通往集市的小路上,一路上有說有笑,談論著村里的趣事,分享著各自的生活。
路邊的野花在風中搖曳,仿佛在為我們加油喝彩;樹上的鳥兒歡快地歌唱,像是在為我們的約會演奏美妙的樂章。
到了集市,熱鬧非凡。街道兩旁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攤位,吆喝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
我們穿梭在人群中,一會兒被精美的小飾品吸引,駐足欣賞;一會兒又被香甜的小吃誘惑,停下腳步品嘗。方雨晴看到一個賣糖畫的攤位,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個小孩子一樣拉著我跑過去。
“我要一只小兔子!”她興奮地對畫糖畫的老師傅說道。
老師傅熟練地舀起一勺金黃的糖漿,在石板上快速地勾勒起來。不一會兒,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便出現在眼前。方雨晴接過糖畫,開心地像個得到寶貝的孩子,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我看著她,心里也滿是歡喜,那一刻,只希望時間能夠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逛完集市后,我們又一起去了鎮上的電影院。電影院里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爆米花香味。我們坐在角落里,看了一部浪漫的愛情電影。
電影里的情節時而甜蜜,時而感人,方雨晴看得入了迷,時而緊張地抓住我的衣袖,時而又被感動得眼眶泛紅。
我偷偷地看著她,心中滿是柔情,輕輕握住她的手,她沒有拒絕,反而將手更緊地回握住我。
那一刻,我的心如同被陽光照耀,溫暖而又甜蜜。
太陽漸漸西沉,我望著天邊染上的那片橘紅色,主動說道,“雨晴,我今天騎摩托車來的,我送你回家吧!”
“好啊!”方雨晴坐上后座,雙手輕輕環住我的腰。
風拂過臉頰,帶著夏日傍晚特有的溫熱和青草香氣。
那一刻,我感覺心都醉了。
"雨晴,今天玩得開心嗎?"我大聲問道,聲音在風中有些飄忽。
"開心!"方雨晴把臉貼在我背上,聲音里滿是笑意,"比在廣東打工時任何一天都開心!"
我心里一暖,不由得放慢了車速,想讓這段路長一些,再長一些。
拐過最后一個彎,下河村的輪廓出現在眼前。
方雨晴家的老槐樹在暮色中顯得格外高大。可還沒到門口,我就聽見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是我媽!"方雨晴的聲音驟然緊張起來,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我的衣角。
我加快車速,轉眼就到了方家門口。
04
只見方大媽癱坐在院門口,懷里抱著一條僵硬的黃狗,旁邊還躺著一只羽毛凌亂的老母雞。
"媽!怎么了?"方雨晴跳下車,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
方大媽抬起頭,眼淚順著皺紋縱橫的臉頰滾落:"造孽啊......大黃和蘆花都......都被人毒死了!我下午去菜園摘菜,回來就看見它們這樣了......"
我蹲下身查看,大黃狗嘴角有白沫,雞喙邊也有同樣的痕跡。一股怒火從心底竄上來:"肯定是馬云深那個王八蛋干的!"
方雨晴咬著嘴唇,眼里閃著淚光:"蘆花每天都能下一個蛋......大黃看家護院六年了......"
我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這不是簡單的報復,而是赤裸裸的威脅——今天毒死家畜,明天呢?
"今晚我不走了。"我站起身,聲音低沉而堅定,"我倒要看看,這個馬云深還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方大媽抹著眼淚:"小孫啊,這......這不合適吧?"
"媽,"方雨晴突然開口,"讓孫廂留下吧。馬云深那種人,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夜幕完全降臨時,我借口散步,帶著方雨晴在村里轉了一圈。經過小賣部時,我買了兩包紅塔山,然后故意提高聲音說:"雨晴,咱們去宋叔和王叔家坐坐吧,好久沒見了。"
方雨晴會意,領著我先去了東頭的宋家。
宋叔正在院子里劈柴,見我們來了,放下斧頭招呼。
"宋叔,"我遞上香煙,開門見山,"今晚可能有人來雨晴家搗亂,能不能請您幫個忙?要是聽見動靜,幫忙過來看一下?"
宋叔點上煙,瞇起眼睛:"馬云深那小子?我早看他不順眼了。放心,我耳朵靈著呢!他要敢來,我非收拾他不可!"
王叔家在西頭,我們如法炮制。王叔拍著胸脯保證:"那小子敢來搗亂,我拎扁擔打斷他的腿!"
回到方家,方大媽已經做好了晚飯。飯后,我故意大聲說要在堂屋打地鋪,實際上卻把被褥搬到了靠近院子的偏房。方雨晴給我送來一盞煤油燈,燈光下她的眼睛格外明亮。
"孫廂......"她欲言又止,手指絞著衣角,"你......你要小心。"
我心頭一熱,輕輕握住她的手:"放心,我有準備。"
夜漸深,村里漸漸安靜下來。
我熄了燈,坐在窗邊死死盯著院子。月光如水,將院中的水井照得清清楚楚。門后靠著我從方家柴房里找來的扁擔,冰涼堅硬。
大約凌點的樣子,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院墻外傳來。我屏住呼吸,看見一個黑影翻上墻頭,正是馬云深!
他鬼鬼祟祟地跳進院子,輕手輕腳地打開了院門。另一個瘦高個拎著個木桶溜了進來——正是他的跟班劉二狗!
劉二狗捂著鼻子,拎著木桶往水井邊走。還沒走得幾步,我就聞到一股糞便味隨著夜晚的冷空氣傳來。
我的血一下子沖上頭頂——他們竟要往吃水井里倒糞!
"王八蛋!"我怒吼一聲,抄起扁擔沖了出去。
劉二狗嚇得一個趔趄,糞桶"咣當"掉在地上,污物灑了一地。
"操!有人!"馬云深沒想到我會沖出來,嚇得他轉身就要跑路。
我掄起扁擔橫掃過去,正中他小腿。馬云深"嗷"地一聲跪倒在地。
二狗剛跑到門口,就被聞訊而來的宋叔一扁擔給拍了回來。
"來人啊!抓賊啊!"我趁機扯著嗓子大喊。
剎那間,整個村子活了過來。王叔拎著扁擔沖進院子,后面跟著幾個被吵醒的村民。
方大媽和方雨晴也披衣出來,看到滿地狼藉,氣得渾身發抖。
"快綁起來!"宋叔從腰間解下早就準備好的麻繩。
我和王叔三下五除二把馬云深和二狗捆成了粽子。二狗嚇得尿了褲子,一個勁求饒:"是馬云深讓我來的......說給方家點顏色看看......"
"閉嘴!"馬云深臉色鐵青,卻還嘴硬,"你們敢動我?我叔是村支書!"
正鬧得不可開交,一個威嚴的聲音從院外傳來:"深更半夜的,鬧什么?"
人群分開,走進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正是村支書馬建國。他看到被綁的侄子,臉色頓時變得難看。
"馬支書,"我不卑不亢地走上前,"您侄子半夜翻墻進來,要往吃水井里倒糞。要不是我們發現得早,后果不堪設想!"
馬支書臉色變了又變,最后長嘆一聲:"這孽障......"他轉向方大媽,"老嫂子,對不住,是我們管教無方。"
方大媽抹著眼淚不說話。
方雨晴站出來:"馬叔,這事不能就這么算了。今天毒狗毒雞,夜里又來毀井,明天是不是要殺人放火?"
村民們議論紛紛,都要求送派出所。馬支書眼看壓不住,狠狠踹了馬云深一腳:"還不認錯!"
馬云深終于慫了,哭喪著臉求饒:"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這次吧......"
最后在馬支書的調解下,馬云深和二狗當場寫下保證書,承諾永遠不再騷擾方家,并賠償所有損失。
馬支書還當眾宣布,送馬云深去城里打工,沒他的允許不準回村。
人群散去時,東方已經泛白。方大媽拉著我的手,聲音哽咽:"小孫啊,多虧了你......"
方雨晴站在方母身后,眼睛亮晶晶地望著我。
那一刻,我知道,這個姑娘,已經深深地愛上了我。
三個月后,我和雨晴在村里辦了喜酒。
馬云深果然去了外地打工,再沒回來鬧事。婚后,我把方大媽接到家里和我父母同住。
方雨晴幫我打理蔬菜大棚,方大媽則負責養雞喂鴨。每天傍晚,我們一家幾口坐在院子里,看著夕陽西下,聽著雞鴨歡叫,日子平淡卻幸福。
有時候方雨晴會突然問我:"孫廂,你說要是那天你沒在集市上喊那一嗓子,我們現在會怎樣?"
我總會笑著摟住她的肩膀:"那我一定會找到別的機會,再次遇見你。因為......"我輕輕吻她耳垂上那粒小痣,"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人。"
方雨晴就會紅著臉捶我一下,然后靠在我肩頭,像只滿足的貓。而這時,方大媽總會適時地出現,端來剛煮好的糖水荷包蛋,嘴里念叨著:"快吃吧,趁熱......"
夕陽把三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就像我們的生活,緊密相連,再也無法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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