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跌撞撞沖到后院的時候,柳依依已經在指揮傭人翻挖大半個院子了。 “住手!你們都給我停下!”我顧不上形象,聲嘶力竭地喊。 可那些傭人根本不聽我的,他們知道我在這里的地位低微。 我沖到柳依依面前,幾乎撲上去。 “讓他們停下!快點停下!” 柳依依輕輕擺了擺手,她身邊的保鏢立刻過來拉我。 她一邊漫不經心地轉著手上的金鐲子,一邊輕笑: “一個野種,憑什么葬在傅家的后院?” “正好天冷,外面的野貓野狗找不到吃的。” “等挖出來,丟到外面喂它們,也算做了件好事。” 我聽著她的話,眼睛瞬間充血,怒火燒遍全身。 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我竟然掙脫了兩個保鏢的鉗制,一把抓住柳依依的衣領。 “柳依依,你害我的孩子,我要殺了你!” 我拔下頭上的發卡,對著柳依依的脖子就狠狠扎了過去。 我手里的發夾剛擦破柳依依的皮膚,還沒來得及刺深。 后背就被人狠狠一撞,力道大得驚人。 我整個人直接飛了出去,重重砸在后面的假山石上,骨頭都快散架了。 不等我喘口氣,幾把明晃晃的刀子已經架在了我脖子上,冰得刺骨。 柳依依嚇得縮在傅行知懷里,小聲哭泣: “行知,還好你來得及時,不然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傅行知眉頭緊鎖,但只是盯著我,一句話都沒說。 我顧不上我們之間的恩怨,沖著他的方向哀求: “傅行知,求求你,求求你讓他們停下。” “你想怎么罰我都行,可那是我們的孩子啊……” 我完全忽略了架在我脖子上的刀,一步步爬過去,跪在傅行知面前。 我死死拽住他的褲腳,聲音沙啞得難聽: “他是個男孩,傅行知。以后,他再也學不了你最擅長的擊劍,也變不成你最想要的那個樣子了……” 曾經無數個夜晚,傅行知吻著我的頭發,在我耳邊低語: “雪棠,等我們有了孩子。” “如果是男孩,我來教他攝影和擊劍。” “如果是女孩,就你來教她畫畫彈琴。” 可現在,我們的孩子,連看一眼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 傅行知大概也想起了那些話,瞳孔猛地一縮。 他下意識地看向被挖得亂七八糟的后院,低垂著臉,神色晦暗不明。 柳依依看出傅行知的猶豫,抓著紙巾就擠眼淚。 “我光想著把后花園弄漂亮了行知你會高興,哪兒知道姐姐你因為這個這么難過啊。” “如果姐姐實在舍不得,我也能繼續忍著……” 柳依依說了什么,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我只看到傭人在院子里挖出了一個紅色的襁褓。 那刺眼的紅色,讓我的眼淚再次決堤。 我急切地拉著傅行知。 “傅行知,只要你放過孩子。” “我愿意放棄我在這里的一切,把所有都讓給柳依依!” “放棄一切?” 我看見傅行知的眉頭死死擰在了一起,眼神都變了。 像是頭一次聽說我會說出這種話,瞳孔里全是壓不住的驚濤駭浪。 他咬牙切齒地問:“趙雪棠,待在我身邊,讓你這么厭惡嗎?” 我跪在那里,哭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緊緊抿著薄唇,臉色鐵青,突然大笑出聲: “你真是好樣的!” “這種不祥的東西,留在這里只會帶來災禍。來人!拿點助燃的東西……” 傅行知突然閉緊了眼睛。 我看到他死死壓著眼底那股駭人的紅,像是怕它沖出來。 他一字一頓地開口,那聲音,像是磨著我的骨頭。 “就在這里,燒了!” 最后幾個字像重錘一樣砸在我心上,我感覺身體的力氣被瞬間抽空。 我腦子一片空白,僵直地盯著他。 這個我曾以為無比熟悉的男人,此刻卻陌生得像個惡魔。 烈焰驟然升騰,吞噬一切。 我的孩子,我那小小的骨肉,就那樣裹著紅色的襁褓,被拋進了火堆。 我尖叫著沖向火光,可一層層保鏢死死攔住我。 他們把我死死摁在地上,我十根手指頭都快摳斷了,也要朝著那火光一點點爬過去! 很快,地上劃出了一道蜿蜒的血跡。 可我什么都感覺不到,我眼里,只有那漫天的火光。 它吞噬著我的孩子,一點一點熄滅。 他們按著我的手終于松開了。 我顧不上自己有多狼狽,跌跌撞撞就撲到了那堆灰燼前。 顫抖著,我把那些還冒著煙、帶著火星的灰一把抓進了手里。 血水混著燒焦的味道,順著手指流出。 “孩子,我的孩子……” 他臉上的肌肉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扭曲。 一個箭步沖過來,鐵鉗一樣的大手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腕。 “趙雪棠,你是不是瘋了!” 我通紅著雙眼看他,每一個字都帶著血: “就算是最窮兇極惡的罪犯,最多也只是被處死。” “可他是你的孩子,你卻要他挫骨揚灰,連一點痕跡都不留。” “傅行知,你就這么恨我?你還要我怎么活?!” 胸口那股又痛又恨的情緒,大口鮮血就這么噴了出來。 我眼前一黑,重重砸在地上,徹底失去了知覺。
我好像做了一個漫長無比的夢,光怪陸離。 夢里,傅行知緊緊攥著我的手。 他說,會永遠對我好,用盡全力愛我,把我視若珍寶地呵護。 那些情話甜得發膩,也讓我知道這終究是一場夢。 醒來時,我躺在熟悉的臥室里。 傅行知正趴在床邊,眉頭緊鎖,嘴里含糊不清地念著:“別走……雪棠!” 他猛地驚醒,額頭滿是冷汗,大口喘著粗氣。 看到我醒了,他迅速收斂情緒,聲音沙啞地問:“醒了?” 我抓住他的袖子,聲音急切:“傅行知,孩子呢?” 恍惚中,我好像在他眼里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慌亂。 但他只是撇開我的手,轉過身背對我。 “孩子的骨灰已經揚了……以后,別再提他了。” 他語氣強硬,“也別再說把傅夫人的位置讓給誰這種蠢話。” “誰是傅行知的妻子,只能我來決定!”他強調,“你也不行。” 他的聲音冰冷得像窗外的寒風,瞬間將我心頭最后一絲溫暖吹散,只剩下無盡的悲涼和絕望。 我嗓子早就喊啞了,火辣辣地疼。 我盯著他,聲音輕得像嘆息,卻字字清晰: “傅行知。” “七年了。” “我們這樣……像仇人一樣互相耗著,你難道還不膩味嗎?” 傅行知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握成了拳頭。 他轉過身看著我,眼神里除了惱怒,還夾雜著明顯的痛苦。 “累?趙雪棠,你憑什么覺得累?” 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手心微微σσψ顫抖。 那雙眼里滿是痛苦和掙扎:“從你爸把責任推到我爸身上那天起,你就該清楚,我們這輩子,注定是……” 他紅著眼,一字一句地告訴我:“不死不休!” 說完,他閉了閉眼,沒再看我一眼,轉身就氣憤地離開了。 我趴在床上,整個人都麻木了,連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 不死不休?也許,真的到頭了。 我好像除了這條命,什么都不剩了。 我穿上鞋,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這棟房子。 我渾渾噩噩地走在街上。 從這里到市中心那棟高樓,路程并不算遠,頂多也就十幾分鐘。 我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街上卻到處張燈結彩。 那片刺眼的紅,好像在笑我什么都沒了,只剩下半條命。 我穿過熱鬧的人群,登上市中心那棟最高的樓。 夜空明月高懸,站在高處,只覺得風大得刺骨。 曾經,傅行知也站在這里,向我許諾一生一世,只有我一個人。 可后來,一切都變了,愛而不得,恨也無力。 我不知道該怪傅行知,還是怪我爸。 我甚至分不清到底是誰的錯,誰該為我們現在這副樣子負責。 就在這時,街上傳來了嘈雜聲,剛才的熱鬧被驅散了,好像是有人在找什么。 我站在高樓上聽不太清,只隱約聽到有人喊著傅行知的名字。 也許是柳依依又和他鬧什么了吧。 但這些,都跟我沒關系了。 我跨過齊腰高的欄桿,張開雙臂,縱身跳了下去。 突然,傅行知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 他眼睛里寫滿了驚恐,嘴里喊著什么,拼命地朝我跑過來。 我聽不見他在喊什么,但我沖著他,笑了。 傅行知,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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