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82 年生的金智英》)
20世紀初,中國掀起新文化運動的思潮,女性解放問題是重要的議題之一。也正是在這個時期,挪威劇作家易卜生的戲劇《玩偶之家》
(又被譯作《娜拉》)傳入中國,許多有理想的知識女性深受鼓舞,輿論將劇中女主人公挪拉的出走,視為女性解放的終極目標。
彼時的中國,女性的就業機會極為稀少,大多數職業都被男性壟斷。即便接受過教育的女性,也面臨著 「畢業即失業」 的困境,經濟上仍無可避免地要依賴男性或家庭。在這樣的社會大背景下,「娜拉出走」的背后其實缺乏太多現實的支撐。
1923年的冬天,魯迅在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學校
(北京師范大學前身)的禮堂發表了一場名為《娜拉走后怎樣》的演講,戳破了人們當時對「女性解放」的浪漫化想象。
但從事理上推想起來,娜拉或者也實在只有兩條路:不是墮落,就是回來。 因為如果是一匹小鳥,則籠子里固然不自由,而一出籠門,外面便又有鷹,有貓,以及別的什么東西之類;倘使已經關得麻痹了翅子,忘卻了飛翔,也誠然是無路可以走。
如今,一百多年過去了,女性的社會地位和權利有了長足的進步。尤其是在過去中國經濟高速發展的四十年里,女性更是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受教育權和就業機會。
然而在這繁花背后,也一定程度上掩蓋了女性的社會困境從未被徹底解決的事實,讓人們誤以為對于女性而言,在就業機會稀缺、經濟權不平等的社會里獨立生存下去是件容易的事。
自由固不是錢所能買到的,但能夠為錢而賣掉。
與此同時,我觀察到越來越多的中產家庭父母,因為不想自己曾經吃過的苦孩子再吃一遍,懷著「富養女兒」的美好初衷,竭盡所能地用物質和保護編織著一把密不透風的大傘,試圖把所有的風雨都擋在女兒們的身后。
但這把看似溫暖的「保護傘」,似乎正在成為女兒們新的「牢籠」。
|01 被保護的溫室花
與底層家庭重男輕女的傳統觀念不同,在中產家庭里,父母對女兒的保護往往勝于男孩。尤其是在大多數中產家庭中,父親通常是那個賺錢養家的頂梁柱。他們自己走的是拼事業的這條路,所以很清楚想要在事業上有所成就需要付出的努力與艱辛。因此,在男孩們很小的時候,父親就會刻意培養他吃苦的精神與韌性。
但女兒們常常被父母捧在手心里,被要求少吃苦,穿著漂亮的公主裙、去游樂場做公主夢,享受無憂無慮的童年。父母不希望她們過早地見識到社會的復雜與人性的不堪,于是也會不自覺地美化社會美好的一面。
而在這種過度保護下成長起來的女孩,對世界的認知天然被蒙上了一層濾鏡,認為社會就是純粹的、美好的。對社會競爭的殘酷以及底層生活的艱辛毫無察覺,不知道凌晨菜市場里小販們可以為了幾毛錢討價還價半天,無法理解人可以因為嫉妒就毒死鄰居一塘的魚讓別人傾家蕩產,也就更別提那些隱藏在生活暗處的「馬路文化」以及各種手段。
她們從未經歷過那種需要靠自己去「爭」才能得到的時刻,因此很容易對社會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而在階層逐漸固化的當下,這些單純的女孩,因為背后的家庭資源,同樣也容易成為成了別人眼中的 「捷徑」。那些打著愛情旗號的 「糖衣炮彈」,往往能輕易攻破她們未經世事的防線。最終,可能不僅自己在情感上遭受重創、折騰得支離破碎,還有可能把父母辛苦積累的財產與資源全部拖進去打了水漂。
就像電影《喜寶》中,在優渥家境與父母的過度保護下成長起來的勖聰慧,在面對姜喜寶與父親的糾葛時,是毫無招架之力的。
生活不會永遠風和日麗,世界本就復雜無常。如果中產家庭的女兒們,看到的世界都是被濾去了粗糲的質地,那么她們對風險的預判能力,或許真的還不如城中村早餐鋪老板十歲的女兒。
|02財富能傳承的幻象
許多中產家庭的父母,對財富傳承抱有一種過度的自信。他們以為只要為女兒們留下幾套房產,就足以讓孩子未來高枕無憂。
事實上,時代始終在變化,甚至十年、二十年就會完成一輪中產財富的洗牌。現如今房價下跌,房產作為中產家庭的主要資產,價值在不斷縮水,大家以為能穿越周期的財富保值方式也在讓人大失所望。與此同時,房子還在變老,居住體驗大打折扣。一個城市里曾經備受青睞的富人區,現在可能已經被新的熱門地段所取代。
在這種充滿不確定性的時代背景下,中產想要依賴自己那點物質財富來給子女兜底,顯然并不可靠。說到底,還是得孩子自身具備安身立命的能力。
而這種能力,從來都不是某一項華而不實的「技能」。很多中產家庭在教育上不計成本,當孩子表現出一點點對畫畫、音樂、舞蹈等藝術領域的興趣時,父母往往立刻認定這是一個值得挖掘的天賦,不惜投入大量的金錢和精力去培養。
然而很多時候,孩子只是單純地不想上正課,這些興趣愛好在他們眼里,不過就是比枯燥的數學課、英語課更有意思罷了。
那些所謂的比賽和獎項,也不過是培訓機構為了盈利而制造出來的 一種「幻象」。一旦拉到專業賽道上一比,就會發現所謂的 「天賦」根本不值一提。
在這些非「安身立命」的本事上過度投入,也很容易讓女兒們忽略掉一個更重要的事實:那就是真正能讓一個在社會上立足的,不是那些所謂的「品味」與「高雅」,而是獨立生存的意識、不自我的處世態度、適者生存的認知、堅持克服困難的信念,以及調節自我與世界相處的能力。
如果她以為世界就是圍著她轉,不擅長學習也可以躺平擺爛,反正有爹媽兜底。那么結果很可能是砸了一兩百萬出國學了個策展,回國后拿著月薪五千的工資,還瞧不上這個、看不上那個,被布展工人忽悠得團團轉。
|03 幻想婚姻是歸宿
在許多中產家庭中,女兒們自小目睹了父親在家里呼風喚雨,占據著絕對的經濟地位,而母親則更多地為家庭付出,即便有事業,也大概率會為家庭做出諸多犧牲和讓步。
這種家庭分工模式下,女兒們在潛意識里會對 「找一個好老公」這件事產生幻想。憧憬著未來能找到一個像父親一樣有本事的男人,自己則可以在家相夫教子,過上安穩的日子。
與男孩們從小就被灌輸 「必須去競爭」的觀念不同的是,她們對 「競爭」 缺乏意識,甚至產生了排斥的心理。而這種對婚姻的幻想,實則是女性對自我的一種規訓。
這也正如波伏娃在《第二性》中寫道的那樣:
男人的極大幸運在于,他,不論在成年還是在小時候,必須踏上一條極為艱苦的道路,不過這是一條最可靠的道路;女人的不幸則在于被幾乎不可抗拒的誘惑包圍著;她不被要求奮發向上,只被鼓勵滑下去到達極樂。 當她發覺自己被海市蜃樓愚弄時,已經為時太晚,她的力量在失敗的冒險中已被耗盡。
現實遠比想象中殘忍,穿上婚紗組建家庭向來不是歸宿:大量女性在婚姻中遭受了傷害,即便「覺醒」了,也并不意味著有能力離開。
就像魯迅談出走后的娜拉:「她除了覺醒的心以外,還帶了什么去?倘只有一條像諸君一樣的紫紅的絨繩的圍巾,那可是無論寬到二尺或三尺,也完全是不中用。她還須更富有,提包里有準備,直白地說,就是要有錢。」
夢是好的;否則,錢是要緊的。
當財富無法傳承時,那個時候錢又從哪兒來?說到底,還是得有獨立賺錢的本事。但賺錢這件事并不容易,怕吃苦、怕弄臟手的中產家庭女兒們,是很難賺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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