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格魯吉亞、美國和英國聯合舉行的2016“高貴伙伴”軍事演習,在格魯吉亞瓦賈尼軍事基地拉開帷幕。俄羅斯對此表達了不滿,稱這是“蓄意挑釁”。眼下,外高加索地區的緊張氣氛,讓人聯想到2008年的俄格沖突,那是俄軍進入新世紀后打的第一場大仗,也是俄軍“新面貌”改革的重要推動因素。對于這場戰爭,俄軍高層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時任俄北高加索軍區第58集團軍司令赫魯廖夫中將,參加并指揮了所屬部隊在南奧塞梯的作戰。在沉寂了將近四年后,2012年4月,他接受俄《明日報》采訪,詳細講述這場戰爭的經過,披露了諸多鮮為人知的細節,如格軍為什么選擇在8月8日這天開戰、第58集團軍情報人員如何搜集格軍情報、他本人是如何負傷的等等,對于全面了解這場戰爭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一、關鍵詞:戰爭爆發前日、通報戰爭開始、午夜戰爭準備
舒雷金:2008年的俄格“五日戰爭”的獨特性在于,它是俄羅斯新的歷史時期的第一場戰爭,是俄羅斯針對另一個國家的戰爭。我們是這場戰爭的勝利者,格魯吉亞被擊敗了。但是,這場戰爭仍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問題依然比答案多得多。第58集團軍參與并決定了戰爭的結局,您的兵團和部隊在南奧塞梯摧毀了格魯吉亞軍隊,您作為集團軍司令,親自進入南奧塞梯,解放了南奧塞梯首府茨欣瓦利。但戰爭結束后你卻隱退了,不會見記者、不接受任何采訪,其他人則得到了高級勛章。因此,我非常感謝您能接受采訪。我的第一個問題是,戰爭是如何開始的?
赫魯廖夫:戰爭是我在工作時間爆發的。8月7日,北高加索軍區司令謝爾蓋·阿法納西耶夫·馬卡羅夫上將來到集團軍參謀部,軍區參謀部軍官組也隨他一同前來。具體講,兩天前,即8月5日,馬卡羅夫上將批準了第58集團軍司令關于加強俄軍在格魯吉亞——南奧塞梯沖突區域維和兵力混合編成問題的計劃。制訂該計劃的目的在于應對突然爆發的軍事威脅。8月7日一整天,我們都在弗拉基高加索的衛戍區內工作,晚上又一道返回了集團軍參謀部。晚上10時左右,馬卡羅夫上將回去休息,我待在辦公室繼續工作。當時,邊境形勢已非常緊張,且在日趨惡化。雙方互有射擊,格方開始調動裝備和軍隊,發表措辭嚴厲的聲明,婦女兒童后撤。此前一周,格軍結束了一場演習,演習是在美國顧問的指導和積極參與下進行的。我們本月初也進行了一場演習,且剛剛把軍隊撤回常駐地。我還知道,當天下午四時,薩卡什維利(編注:時任格魯吉亞總統)宣布,格魯吉亞已單方面實現停火。但在承受了近來幾周緊張局勢的壓力后,他的這一和平聲明反而讓我更加緊張。我知道這么一句俗語,如果敵人遞給你一塊面包,你要注意,他的另一只手里或許握著匕首。總之,我非常擔心。
夜里十二時整,電話鈴聲響起。電話員報告道:“司令同志,庫拉赫緬托夫找您。”很快,聽筒里傳來了馬拉特·米紐羅維奇(譯者注:時任格魯吉亞——南奧塞梯沖突區域維和混編部隊司令)的聲音:“安納托利·尼古拉耶維奇,格魯吉亞國防部長剛剛找過我。他向我通報稱,格方開始實施武力恢復領土完整行動。密集的炮火射擊已經開始,已經向維和人員所處位置開火。戰爭開始了。”我問他:“你確信這是戰爭?”他回答說:“我確信。我馬上就會正式向國內報告。這就是戰爭。”
與此同時,集閉軍的作戰值班員,也收到了駐南奧塞梯維和部隊值班員關于格方開始軍事行動的報告。我當即向作戰值班員下令:“開啟作戰預案,準備給維和部隊發出信號。給相關部隊發信號,兵團和部隊以下的也要通報。同時,向北高加索軍區作戰值班員報告。”
這時,準確時間是8日0時03分。
0時07分,我們收到了軍區參謀部的確認信號。此時,我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思考一天來發生的事情。我至今都清楚地記得自己當時的情緒,其中有憤怒。薩卡什維利這個傻瓜到底還是挑起了戰爭,已經發生了流血事件,有人犧牲。要知道,本來可以用和平手段解決的。但很快,這些復雜的情緒都消失了。因為戰斗要開始了。第58集團軍參謀部,已經建立了軍官作戰組的常設戰斗值班機制。他們一收到信號,立即來到了戰斗指揮中心,開始準備戰斗文書,搜集信息。
0時15分,我來到戰斗指揮中心,作戰值班組長向我報告了工作準備情況。我給他下達的任務是:搜集有關維和人員的信息,開始向己方兵力兵器發出信號。接下來,在搜集完整個集團軍的戰役編成情況后,根據戰斗編組情況和當前態勢,馬上開始工作。基本上,這些都是涉及進入戰備狀態、按照各自路線向集結區域急行軍的問題。在解決上述問題之前,還有一個協同和全面保障的問題。
0時17分,軍區司令馬卡羅夫上將來了,我向他報告了情況,他允許我繼續工作。戰爭就這樣爆發了。
二、關鍵詞:戰爭日期選擇、預留兩個營戰術群、獲取格軍情報、奪占古福金大橋
舒雷金:為什么格魯吉亞選擇8月8日進攻南奧塞梯?為什么不遲不早恰恰是這個時候?這其中有什么樣的邏輯?或者他們僅僅是偶然選擇了這個日期?
赫魯廖夫:我絲毫不懷疑,在進攻南奧塞梯日期問題上,格魯吉亞指揮部及其美軍顧問考慮到了所有因素,進攻日期是精心選擇的。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計劃,考慮到了所有細節.一些細節問題甚至只有在俄軍服役的人才知道。比如,格魯吉亞人借演習名義,演練了在南奧塞梯邊境集結強大突擊集團的問題。而且,演習日期也是特意選擇的.他們的演習比我們的早2至3天結束。他們有意將戰爭開始日期選擇在我的集團軍參演部隊返回常駐地之日,因為這時裝備需要進行維護,武器也要入庫儲存。通常,演習結束后,留出2至3天的時間讓人員洗浴,軍官回家休息。也就是說,演習后部隊的戰備水平最低。同時,他們也考慮到了國家軍政領導人所在的位置、干部更換等情況。還有一點,奧運會剛剛開幕,大家的關注點都集中到運動會上。他們的時間點選擇得非常準確。我還堅信一點,這不是格魯吉亞人選擇的。你回想一下,戰爭開始后.他們展開了一種什么樣的有組織的信息攻勢?我太了解格魯吉亞軍事領導人了,太了解他們的思維水平了。但是,戰爭時間點的選擇,展現了完全不同的思維,完全不同的做派。可是,戰后美國顧問們卻發誓:我們什么也不知道。失敗永遠是個孤兒。明擺著的事兒:誰也不會急著去充當失敗戰爭的幕后指使者。
盡管在準備這場戰爭時,格魯吉亞的將軍和美國顧問們考慮到了所有因素,但他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我們一直在關注著事態的發展,盡管沒有到最高戰備程度。要知道,這是我們第58集團軍的責任區。因此,我們贏了格魯吉亞,也就是說,我們贏了格魯吉亞人和他們的美國顧問們。格魯吉亞在演習結束后,一直在進行莫名其妙的兵力機動,我們就明白形勢非常復雜,也非常緊張。因此,我的集團軍有些兵團和部隊沒有返回營地.而是把兩個團下面的兩個營戰術群留在靠近羅格隧道的山區,一起留下的還有團長和指揮組,一共有700多人。兩個營戰術群的人員、裝備、彈藥都得到了完全補充,進行了分散配置、合理偽裝。正是這兩個營戰術群決定了戰爭進程。
舒雷金:您能否詳細講述一下,何為營戰術群?
赫魯廖夫:為保證反恐作戰順利實施,第58集團軍的每個團都組建有營戰術群,其人員和裝備補充率為100%。這些戰術群是根據兩次車臣戰爭的經驗而組建的。實際上,每個群是一個得到偵察分隊、坦克兵、炮兵、防空兵力、工程分隊、通信兵、三防兵力,以及裝備維修和后勤保障分隊加強的摩步營。總體上,營戰術群用于完成其責任區內的反恐任務,同時隨時準備完成任何力所能及的任務。比如,位于印古什(共和國)的團,能在收到警報后兩小時內進入完全戰備狀態,完成任務。所有的營補充完全后,要服役不少于六個月。可以說,沒有一名軍人在該群的服役時間少于六個月。他們基本上都是合同制軍人。因此,所有的官兵都清楚自己的任務,也隨時準備完成任務。這兩個戰術群在打擊格軍行動中發揮了決定性作用。為保障這兩個群的行動,我們還在山區部署了炮兵分隊與后勤及裝備保障分隊。因此,我不明白為何總參謀長馬卡羅夫斷言,戰爭一開始,北高加索軍區參戰的是一些組織混亂的不滿編部隊,還說為領導這次行動召集了來自各軍區的軍官。這種說法根本不符合實際,是對擔負保衛祖國神圣使命的第58集團軍官兵的污辱。
舒雷金:拉響警報后的情況如何?
赫魯廖夫:8日l時30分,集團軍參謀部的所有軍官都來到了自己的戰位,我向他們通報了情況和作戰企圖,明確了分工。第58集團軍就這樣進入到緊張繁忙的工作中,你可以想象一下當時的形勢。這個集團軍的兵團和部隊分散在9個聯邦主體,最遠的第136旅位于380公里外的達吉斯坦共和國。位于現地的北高加索軍區司令馬卡羅夫上將的存在,使我們能快速高效地決定所有問題,包括下定決心、組織同軍區其他兵團和部隊的協同。比如,第42集團軍在作戰上也隸屬于我,但仍以車臣作為其主要作戰方向,軍區司令毫不猶豫地籌劃該集團軍的行動,類似問題非常多。這幾個小時內,馬卡羅夫上將展現了高超的領導和組織能力。
接近清晨六時,評估形勢、進入戰備狀態、現地展開等工作,基本上都完成了。我向部隊傳達了向指定區域開進的命令,包括在哪兒配置、集結,做哪些準備等。戰車就這樣啟動了。
舒雷金:我還想問下偵察的事兒。根據您的講述,似乎事前您沒有得到任何情報,對格方的計劃一無所知。當時的軍事情報體系如何?沒有一點格方戰爭準備的情報嗎?
赫魯廖夫:戰爭當然不是突然爆發的。現在,總參謀部有人宣稱,未來這種戰爭將不會出現面臨直接威脅階段,都是突然爆發的。這種荒唐議論不值得評論。任何一場戰爭都有其面臨直接威脅階段。近兩年來,形勢一直在慢慢地、不可逆轉地累積惡化。我們知道,形勢已經接近于戰爭。當然,我們想避免戰爭,期望外交官能夠談妥,不至于兵戎相見。然而,我們的工作不能建立在期望之上,應基于現實,但現實并不令人欣慰。因此,我們估計到會發生戰爭。
遺憾的是,我們的情報部門表現不佳。沒有關于敵人的具體情報,敵兵力配置、作戰計劃,我們知之甚少,只有一些支離破碎的信息和定性的電報。與此相比,我從自己的偵察員那里得到的情報要豐富得多。他們通過監聽電臺,與那些在格魯苦亞有親戚的人,甚至去過那兒的人交談,得到了不少情報。而且,這些情報比上面給的更加準確,我們從格魯吉亞出租車司機們對講機的通話中,獲取了大量情報。他們會談論哪條道路由于軍隊行進而封閉,或者是軍人們要去哪里。要是我們的軍人能直接到南奧塞梯,就可以獲取更多的情況。但是,戰前不允許我們翻越高加索山脈進行偵察,因為那是別國的領土,我們只能進行無線電截聽。當然,擔負觀察維和區域情況的維和官兵也會報告些情況,他們會報告該區域內軍人和裝備的移防情況。不過,他們也不能超出自己的權限范圍。要知道,格魯吉亞人嚴密地監視著我方維和人員的行動,周圍都是他們的探子。說實話,戰爭初期我們的情報部門無法完成任務,他們沒有發現格軍的情況,沒有發現他們的炮兵陣地在推進、機械化部隊在前進。應該說,敵人戰爭準備的隱蔽工作做得很好,達成了戰術突然性。
舒雷金:你們是如何成功奪占具有戰略意義的古福金大橋?
赫魯廖夫:在營戰術群出發前,我給指揮員下達了任務,要盡可能迅速地進入茨欣瓦利,不能讓格魯吉亞人封鎖道路和鞏固陣地。要打掉所有的哨所和閉塞信號所,最重要的是奪占具有戰略意義的古福金大橋,盡可能把格魯吉亞人推得遠一些。此后,一個營戰術群進入塔馬拉舍尼方向,另一個群沿扎爾公路向維和人員靠攏,以解除格軍對他們的圍困,加強其兵力。
為使你們能夠了解軍人的訓練水平,我要明確指出的是,第一個營戰術群在凌晨l時40分已經通過了羅格隧道,此后帶領一個戰斗偵察巡邏小組開始急行軍,第二個營戰術群隨后也進入隧道。他們于凌晨4時40分靠近古福金大橋,此時恰好格魯吉亞人從另一側接近大橋。這出乎格軍的意料。他們無法想象,宣戰后僅僅四個小時,俄軍就出現在塔馬拉舍尼,他們開始封鎖大橋。團長安德烈·書扎欽科向我報告說,他們看到橋上有格魯吉亞軍人,我命令他以一個坦克排奪占大橋,擊退格軍。團長完成了任務、他從橋上開始向格軍開火,迫使格軍撤退。在這場戰斗中,我們損失了一輛步戰車。當時這輛戰車開進在最前面。格軍試圖組織防御,但由于缺乏指揮,只好從橋上撤退。
三、關鍵詞:集團軍司令現地指揮、數百戰車急行軍、事先后勤部署、裝備狀況完好
舒雷金:那么,此時在你們背后發生了什么情況?您是如何組織部隊進入南奧塞梯的?
赫魯廖夫:到了早晨,已經有部隊不停地沿公路行進了。三個營戰術群作前鋒,其后緊跟著第19師的炮閉和導彈分隊。營戰術群在前,是為了掩護炮兵。最重要的是,要盡快讓炮兵穿越羅格隧道。過了山口,炮兵就能在山中迅速展開,對各作戰營和沿塔拉斯卡姆公路行進的縱隊實施火力支援。
8月8日10時30分,在戰斗指揮中心指揮的軍區司令馬卡羅上將命令我:“飛至南奧塞梯,去明確任務。目前你應該在現地指揮,弄清情況,比如,實際情況如何?維和人員在哪兒?格軍又在哪兒?你的任務有三項:第一,不允許出現維和人員被襲擊情況,要盡快解除對他們的圍困:第二,不允許格軍襲擊平民;第三,奪取城市后,不允許格軍轉入防御。我明白,你們的兵力兵器很少,但在增援部隊到達之前,必須完成上述任務。”
這完全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在這種復雜情況下,我在高加索山脈這一側是無法指揮部隊的。我立即前往直升機停機坪。此前我就知道,格空軍已升空作戰,他們還有雷達。也就是說,我們可能會被格空軍瞄準并擊中。但就算這樣,也必須去。我們的直升機飛行員簡直棒極了,直升機幾乎是貼著樹頂在飛,敵軍根本沒有發覺。
11時45分,我在格軍炮火下來到了賈瓦。在直升機降落前2分鐘,格軍機開始對賈瓦實施轟炸。我們到達時,爆炸揚起的塵土還沒有完全消失。參謀部的軍官們和我一道來到賈瓦,他們中有炮兵、偵察兵、工程兵和繪圖員,直升機一著陸,我們就跳了下去,直升機立即飛走了。我當時就判明了我們營戰術群所處的位置,并向他們明確了任務:沿扎爾公路向城里突破。我必須和他們在一起,以便根據情況變化及時作出決定。那里有第135團的一個偵察排,由烏赫瓦托大大尉指揮。我給他的任務是,沿行軍路線進行偵察,不得卷入戰斗,只能觀察,并向我報告。但是,如果發現敵軍的齊射火炮裝置,要立即摧毀,因為這種火炮會給我們帶來巨大損失。營戰術群原配有“冰雹”火箭炮,但只是將其作為預備力量以防萬一。我們只有一套火炮裝置,由于唯一的道路擠滿了難民,且處于格軍的炮火之下,在戰斗過程中很難組織運輸彈藥。
8日22時40分前,營戰術群已在加盧安高地集結、配置和偽裝完畢。我給指揮員們明確了任務:進行偵察,準備在次日早晨作戰。我則返回到通向羅格隧道的公路。茹拉夫廖夫少將率領的集團軍作戰組開始工作,組織縱隊通過羅格隧道。此時,軍區司令馬卡羅夫上將也已抵達。我們在9日凌晨1時在隧道處會面。
總之,部隊通行非常閑難,但組織得非常好。當時,形勢是非常緊張的。第一,我們是沿蜿蜒山路前進,這就要求駕駛員具有豐富的經驗和高度認真的精神,因為他的任何一個錯誤鄙可能導致悲劇發生。那段路,平時都經常有汽車跌落山谷,造成人員傷亡,現在可是數百輛重型戰車在密集而快速地通行。駕駛員們此時已進行了100多公里的急行軍。縱隊向羅格隧道攀爬行進,一開始是混凝土路,后來是狹長的隧道。
當我抵達隧道時,縱隊也正好通過。由于塵土大、車輛密,我們根本看不清前面車輛的輪廓,只能看到其示廓燈。由于進入隧道前沒來得及安裝通風設備,只好臨時給所有駕駛員發放了一些潮濕的紗布繃帶,以便于他們呼吸。作戰組的組織協調工作非常到位,通過隧道時我們沒有任何人員損失,車輛損失倒是有,因為車輛過于老舊,且都經歷過兩次車臣戰爭。路上設置了損毀車輛收集站,可以迅速把這些車輛后送到維修點。前面已經說了,演習結束后,我們沒有撤回裝備和后勤保障點。我打算在格軍返回常駐地后再撤回。我知道,一旦山那邊開戰,我們根本沒有時間展開后勤部署。那時,除了我的集團軍外,緊急情況部的人、醫護人員都會進來迎接和安置難民。他們都需要在羅格隧道附近有一個合適的安置場所。因此,在演習過程中,由我的副職、負責后勤的集團軍副司令尤里·盧科維什尼科夫少將負責,在合適的地點設置了裝備和后勤綜合保障點。這些綜合點不會影響其他部門開展工作。盧科維什尼科夫少將有自己的警戒和通信方式,預先明確了沿途各保障點,分配了后送器材,展開了維修營和食品油料倉庫,并且進行了很好的偽裝。格軍根本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舒雷金:馬卡羅夫總參謀長斷言,在部隊開進過程中,裝備完好狀況極其令人擔憂。
赫魯廖夫:這不是指我的第58集團軍。總參謀長把我們和西伯利亞軍區搞混了。他本人曾多年領導西伯利亞軍區,他知道那個軍區的裝備十分糟糕。而我擔任過這個軍區第41集團軍的參謀長,也了解情況。總參謀長想當然地認為,其他所有部隊的裝備都是這個狀況。不是這樣的。第58集團軍的裝備狀況良好,補充率高。,我們可是作戰軍區呀,知道裝備完好率是最重要的。2007年,我在集團軍內進行重新配置,各部隊和兵團都僅補充同一類型的車輛,原來使用汽油的車輛換成柴油的,以簡化專業兵的訓練、保障和維修工作。這項煩瑣的工作,是由負責裝備的副司令阿列克謝·阿爾濟馬諾夫上校領導完成的。
舒雷金:您如何評價空軍的行動?又是如何組織與空軍協同的?
赫魯廖夫:營戰術群中有航空兵導航員,能夠給空軍的行動確定坐標。同時,我們和空軍的人長期生活在北高加索軍區,相互間非常熟悉,這在關鍵時刻非常有用。比如,我本人就非常了解布瓊諾夫團團長謝爾蓋·科寶拉什。早在車臣戰爭時期我們就一起合作,他的航空大隊就是當時在車臣的軍隊編成的。后來演習中,我們也經常在一起工作。當我的集團軍一拉響戰斗警報,我就馬上和他取得聯系,直接向他說明了情況。原北高加索軍區司令亞歷山大·巴蘭諾夫大將在舉行演習時,一直嚴格要求我們嚴肅對待、組織同空軍和其他部門的協同問題。這對于此后的行動非常有益。記得有一次.由于里海區艦隊派出的負責決策和下達任務的全權代表沒有抵達參謀部,巴蘭諾夫大將就把演習推遲了整整一晝夜。
當然,很大程度上還要取決于如何組織協同,如何對任務的時間與地點有更好的理解。剛開始,我們的偵察員報告,發現了格軍一個已展開的追擊炮營。我們的判斷是,必須在敵向我開火前立即實施火力突擊,必須立即和戰斗指揮中心取得聯系。但是,其時我們離通信設備還有一公里的距離。我只好使用《共青團真理報》記者亞歷山大·科茨的衛星通信電話。我當時憑記憶告訴他軍事委員會秘書的手機號,“趕快撥打這個號碼”。撥通后,我拿過電話說,“我是‘風暴’,你記下坐標,立即進行打擊”。我們再次校正并確認了坐標。十分鐘后,偵察員報告,目標被摧毀,敵人沒來得及開火。
在作戰過程中,來自俄羅斯許多媒體的記者,冒著生命危險和我們在一起。遺憾的是,我們最熱愛的《紅星報》卻很少報道部隊的行動。只有安納托利·諾戈維岑上將公開講過作戰情況,但講的卻是西方媒體報道的內容。我們從《紅星報》關于“新面貌”改革的信息保障中,又能得出什么結論呢?!
四 、關鍵詞:戰術佯動擊潰格軍、攻入茨欣瓦利、格軍真實戰力、格軍轉入防御
舒雷金:電視上多次報道空降兵在這場沖突中的作用,您如何評價?
赫魯廖夫:我無法評價空降兵的行動。他們進入南奧塞梯之前,我已經負傷了,情況完全不一樣了。但是,戰爭的結局實際上是由第58集團軍構成的陸軍決定的。需不需要使用如此高職業化的軍隊來完成陸軍的任務.這個問題只能由決定使用他們的人來回答。要知道,他們是最高統帥的戰略預備隊。
舒雷金:防空系統是部隊統一,還是各自進行空中掩護?
赫魯廖夫:防空系統是統一進行空中掩護的,由位于集團軍戰斗指揮中心的防空部隊首長指揮。但是,防空分隊進入南奧塞梯要晚于作戰營和炮兵部隊。我不可能先讓防空部隊進入,防空部隊應晚于其他部隊通過隧道。但是,通過隧道后,防空兵立即開始行動。因此,格空軍在開戰后不久就不再飛行。我只記得格軍對賈瓦實施過一次打擊.而且是在我們的部隊開進之前。此后,敵軍就沒有進行過空中轟炸。
舒雷金:你們是如何突破敵軍,進入茨欣瓦利的?
赫魯廖夫:我剛才講了.第一階段我們只有兩個營戰術群和兩個自行火炮營,每個炮營有五門火炮,一個多管齊射炮營。我知道,如果格軍部署停當且掌握了我們的人數,就會把我們一舉消滅。因為他們有絕對優勢。不僅僅是數量優勢。他們的裝備是最新的,通信系統也不錯,組織得也很好。這是一支訓練良好的軍隊,有些人愚蠢地認為,格魯吉亞軍隊不堪一擊。要知道,這是一個可怕的、值得重視的敵人。我絲毫也沒有夸張。的確,我們曾在車臣作戰過,但二者根本無法相比。在車臣作戰的是一幫匪徒,有組織的匪徒,但匪徒只能通過設伏作戰,而不能和正規軍進行真正意義上的戰斗。我們遇到的格軍是聰明、堅韌不拔的,同時擁有最現代化的武器和良好的訓練。我曾親眼看見設伏的格軍坦克兵,對在開闊地段調整行進的輕型汽車射擊。他們是真正的狙擊手。我們的炮兵在長達十幾分鐘內無法到達陣地,因為格軍有非常好的偵察設備,演練過對抗營的斗爭,、我們的炮兵開火十五分鐘后,陣地就遭到了格軍的炮擊。炮兵哪怕有一點錯誤.都會造成重大損失,、我們有一個營長就犧牲了。當時戰斗在繼續,步兵請求火力支援,這位營長根據任務需要在同一個地點完成第二次射擊任務。此后他立即離開,但已經來不及了,被擊中了。有四輛車離開了,營長所在的第五輛車沒有來得及撤離。和這樣的敵人作戰,必須擺脫同有模式,發揮主動性,在敵人沒有明白過來之前,就從數個方向以零星小分隊實施突擊。這就需要進行經常性的偵察,在戰斗隊形中尋找突破口,這樣就不會形成綿亙的戰斗線。所有這一切顯現的都是山地作戰的本質,但有些人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
因此,從橋上擊潰格軍,我決定將營戰術群分成獨立的連戰術群,甚至是排戰術組,正是這些群組盡己所能地偷襲格軍,以大膽和閃電式的戰斗綁住了他們的手腳。他們打一下就跑,打一下就跑,通過這種火力毀傷使格軍轉入防御。我們要使他們相信,我們人很多,正從四面八方接近他們。不能讓他們明白過來,要干擾他們的指揮。我們一直在以分隊實施行動。
為此,需要受過良好訓練的戰斗人員和指揮員。我可以驕傲地說,第58集團軍的官兵光榮地完成了這次任務。當然,發揮作用的還有愛國主義、高昂的士氣、對軍人的忠誠、對真理的追求,以及準備建立功勛的信心。
盡管格軍達成了突然性,盡管有美軍顧問和教官的廣泛參與,盡管他們的部隊訓練有素、裝備良好,但他們還是被我們擊敗了。這并不是今天某些人所想象的奇跡。為了這場勝利,無數人付出了巨大努力。我想說的是,在第58集團軍成功的背后,有俄羅斯英雄、前北高加索軍區司令巴蘭諾夫大將的不朽功勛。作為一名優秀的指揮員,他精力充沛、機智過人,在擔任軍區司令期間做了大量工作,極大地提升了軍區兵團和部隊的戰備水平,教育培養了我們這些下屬。巴蘭諾夫大將言傳身教,從理論和實踐方面幫助我們提高能力。最終,盡管經歷了兩次車臣戰爭,但軍區的裝備的完好率、補充率和戰備狀態都不錯,人員都是帶裝訓練,軍官都有指揮作戰的經驗和技能。
在南奧塞梯方向,整個指揮、決策和組織各軍兵種兵力兵器協同,都由陸軍總司令弗拉基米爾·博爾德列夫大將擔任,從他抵達集團軍戰斗指揮中心就開始了。只有組織能力強、教育程度高且富有戰斗經驗的軍事首長,才能勝任這一工作。
實際上,從將軍到士兵都在履行國家使命。大家都不問獎賞,在最短時間內,以最少的損失完成了任務。遺憾的是,沒有人認真分析行動初期存在的問題,以及強制格魯吉亞實現和平的經驗。有的只是個別軍事首長的個人觀點,他們將這些觀點強加于“新面貌”改革中,并得出了一系列結論。而結論早就有了,即我們的對手得出的:2008年8月8日的俄羅斯武裝力量是非常有戰斗力的。
舒雷金:您是如何評價對手的?總體而言,您有一個什么樣的印象?
赫魯廖夫:感知對手,是指揮員一項十分重要的能力。如果你對敵人沒有感知,就很難取得勝利。在8月9日晚之前,格軍一直在積極進攻,試圖掌握主動,改變戰場態勢。在他們的進攻行動中,我感覺到了一股狂熱,但他們到傍晚就開始喘息。他們一直在進行混亂的轉移,少有協調。隨著俄軍越來越多地進入南奧塞梯,格軍最初在兵力兵器上的優勢,就如一陣兒煙一樣消失了。自然,任務也就不可能完成。8月10日進入轉折點,格軍進入茨欣瓦利的第一梯隊開始撤退。
我們的兩個營戰術群完成了任務。他們沒有讓格軍奪取茨欣瓦利,并迫使格軍轉入防御。實際上,營戰術群展示的正是“網絡中心戰”,這一思想現在總參謀部領導開始講,但我們不是從中央實施的指揮,而是在現地。營脫離主力行動,進入南奧塞梯后迅速展開戰斗隊形。營戰術群通常還要分成數個小組,由于得不到側翼的保障,只得通過實施機動、偵察來彌補,對敵最薄弱環節實施打擊,迫使敵轉入防御。這種戰術使格軍不知所措,迫使其卷入俄軍設計好的戰斗,為主力部隊進入贏得了時間。
8月9日10時,南奧塞梯當局的盧尼奧夫突然乘步戰車來找我們。他報告了當時的態勢,說南奧塞梯分隊正在和格軍交戰。我問他:“你知道具體線路嗎?能否讓我們的分隊進城?”盧尼奧夫給出了肯定回答。10時30分,第693團的營戰術群在科扎琴拉上校率領下開始前進,目的是從茨欣瓦利西北方向實施突擊。接近11時,南奧塞梯領導人愛德華·科科伊特的一支隊伍從城里撤出,與我們在加盧安高地會合。這支隊伍已經沒有彈藥了。我給他們補充完彈藥后,命令他們對市中心實施打擊,組織識別工作。為便于協同,還劃撥給他們一名通信兵和一些通信器材。
今天關于科科伊特有各種不同的說法,甚至有人說他根本就沒在茨欣瓦利。事實不是這樣。科科伊特的衛隊直到8月9日才出城。由于已耗盡了彈藥,衛隊出城補充完彈藥后又返回了。總體而言,奧塞梯人作戰非常勇敢。我當然不能說他們善于作戰,畢竟與正規軍相比,他們還有差距。但他們為了捍衛自己的家園、自己的村莊,愿意戰斗到最后。他們的優勢還在于熟悉地形,這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戰斗技能的不足。
舒雷金:眾所周知,這一階段,在南奧塞梯積極作戰的還有總參情報局第10特戰旅。您和他們有接觸嗎?
赫魯廖夫:有過協同,但各自遂行各自上級賦予的任務。
舒雷金:還有一種說法,稱正是該旅(編注:指俄總參情報局第10特戰旅)在給你們集團軍的炮兵進行目標指引。
赫魯廖夫:有這種可能,該旅加入到集團軍戰斗指揮中心的指揮組。問題在于,特戰隊員們是根據上級首長的指示行事,他們有自己的特殊任務。必要時,他們通過戰斗指揮中心和我們協同作戰,而我和我的軍官們則在最前線,我的參謀部在遠離我的數十公里處,協調部署在南奧塞梯部隊的行動。我的小組雖遠離參謀部,但一直與參謀部保持著密切聯系。當然這需要條件:行動已開始,決心已下定,任務已布置,部隊已出動,并到達指定位置。軍區司令賦予我的具體任務是:指揮員應在需要的時候,待在需要的位置。為了取得勝利,必須先于敵人到達交戰地點,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在最初階段,我們是在同數量和裝備優于我們的敵人作戰。你明白,士兵不可能在缺乏指揮員的情況下投入戰斗。當時的情況是瞬息萬變的,要在數分鐘內做出正確的決定。緊急關頭,所有人都在看著指揮員,如果指揮員神態自如,表明一切正常,形勢可控。
我們是從赫塔古洛夫方向朝茨欣瓦利突破的。此前,我們進行了兩次誘導式突擊,假裝構建了工事,準備從那里向城里進攻。我們只是假裝展開,制造了塵土飛揚的場面,仿佛我們要離開高地。我們也的確離開了高地,但卻來到了一條通向山里的洼地,這里鋪設有天然氣管道。我們的偵察員已經通過了這片洼地,我們沿著管道爬上了長滿灌木叢的山坡。從這里我們來到了茨欣瓦利郊區,穿過居民區后,戈斯杰夫上校率領的第135團的營戰術群突入茨欣瓦利。其中的一個連來到了已解除圍困的維和營,另一個連在側翼掩護,防止敵來自澤姆一尼科茲方向的突擊,還有一個連作為預備隊,擔負掩護炮兵和后勤的任務。同時,我還組織部隊與南奧塞梯民兵分隊開展協同,他們負責對城市中心實施突擊。這時,時針已指向8月9日12時10分。
五、關鍵詞:集團軍司令負傷、沒有時限的戰爭、“尷尬”的勝利者
舒雷金:您作為集團軍司令,怎么會出現在戰斗最緊張激烈的地方,而且還負了傷?
赫魯廖夫:對于俄羅斯維和人員來說,這是最緊急的關頭。格軍坦克一直在對他們進行攻擊,城市形成了由格軍分隊、南奧塞梯民兵構成的分層蛋糕。三小時前,我們第693團的營戰術群從西北方向突入城內,而這時格軍開始增援預備隊。繼續留在加盧安高地已經沒有意義,我決定和指揮組一起轉移到茨欣瓦利南郊。我們和那個解除維和部隊圍困的連一道行進。在道路分岔口,該連走在前頭,而我和民兵們走在后面,以便弄清情況。他們還給我留了一個排作為預備隊,這個排來自掩護炮兵和后勤的那個連。離開道路分岔口前往維和營方向時,我們與30至40名格魯吉亞軍人遭遇了,他們在路上迎面向我們跑來,我們不得不匆忙迎戰。令我們沒有想到的是,路邊的草叢里還有格軍的特種兵。我們被包圍了,而掩護我們的預備隊還沒有到達。短兵相接中,我們只得向草叢中扔手榴彈,用自動步槍向在路上跑的格軍開火。我有一支自動步槍,口袋里裝了幾顆手榴彈,還有一把手槍。這根本不是他們所說的什么格軍特意的埋伏,或者是對我及指揮組的特意跟蹤,就是一個巧合。戰爭就是戰爭!
舒雷金:你們一共幾個人?
赫魯廖夫:八九個人,還有幾名記者,他們一早就和我們會合了。在這場戰斗中,維特契諾夫少校犧牲了,我受了重傷,兩名記者受傷,一位是斯拉特科夫,還有一個俄羅斯電視臺的攝像洛謝夫。
舒雷金:您提到了灌木叢中的格軍“特種兵”。總體上講,在這三天當中,我們一直能感受到格特種部隊的存在,感覺到敵偵察——破壞小組的影響。
赫魯廖夫:我沒有這樣的感覺。我們牢牢掌握著戰場主動權,沒有讓敵人隨意出沒。
舒雷金:上面有沒有給您下達擊敗格魯吉亞的具體要求,比如說在五個晝夜之內完成?
赫魯廖夫:沒有這樣的要求。但有具體的任務,沒有具體的時間要求。8月9日9時左右,國防部長要我接電話。我向他報告了戰場情況和自己的安排,他明確了攻入茨欣瓦利的任務,批準了我的行動計劃,但沒有提出任何時間要求。
舒雷金:在行動過程中,對使用武器有什么限制嗎?
赫魯廖夫:沒有人向我提出過。
舒雷金:明白了。您展開了哪些指揮所?
赫魯廖夫:集團軍參謀部有一個戰斗指揮中心,在羅格隧道入口處有一個移動指揮所,在后勤和武器儲存集結地展開了后方指揮所,我所在的觀察哨,此外,還有一個備用指揮所。
舒雷金:如果羅格隧道發生意外,您有沒有應急方案?有沒有制定備用路線?
赫魯廖夫:我可以負責任地說,羅格隧道不可能發生意外。我們進行了很好的掩護,不存在任何威脅。這種設想沒有任何意義,對此事負責的是我的第58集團軍,這就足夠了。不過,備用路線還是有的。
舒雷金:您自己是如何判斷戰爭持續時間的?
赫魯廖夫:誰也無法判斷戰爭期限。
舒雷金:您對戰爭結局絲毫不懷疑嗎?
赫魯廖夫:我們堅信必將取得勝利。每個人都清楚自己的任務。大家也都完成了。這是參與強制格魯吉亞和平行動的每一個人多年來認真工作的結果。
舒雷金:您負傷后在醫院住了多久?目前感覺如何?
赫魯廖夫:我是8月份受傷住院的。12月,醫生讓我出院了,腳里還有鐵塊。這種情況通常需要固定關節,不過醫生還是想辦法讓我運動。我們的軍醫有非常好的職業素養,努力挽救每一個人的生命。傷員越早就醫,其生命就有可能得到救助。我要向北高加索軍區的醫護人員致敬!但是,遺憾的是,在“新面貌”改革中他們被裁減了,這可能會對所有軍人的身體健康造成影響。唉……
舒雷金:您還有什么遺憾嗎?
赫魯廖夫:我遺憾的是,無比珍貴的戰斗經驗,被現在的軍事領導人以“不再適用”為借口一筆勾銷。這實際上是對數千人勇敢作戰的忽視。他們不惜自己的生命,展示了優秀的作戰本領和高超的作戰技能,與殘酷的敵人斗爭,并戰勝了他們,最后不僅得不到承認,還責備他們不會打仗,說他們已經落伍了。我還遺憾,像博爾德列夫將軍這樣優秀的職業軍人不得不離開軍隊,還有許多像他一樣有經驗的軍官也離開了。
總之,當前軍事改革中所有的過度行為和錯誤都緣于一點,那就是高層軍事領導人不懂得真正意義上的作戰。這種對戰爭真諦的無知,對他們的思維方式產生了消極影響。因此,正在進行的改革沒有在某個地方進行過驗證,也沒有對這些年進行過的戰爭經驗進行認真總結。2008年8月,我們為強制格魯吉亞和平進行了一場極其困難的軍事行動,卻沒有對這次行動進行認真的分析,繼而就大聲對外宣布,這場戰爭暴露出武裝力量沒有做好戰爭準備,還說戰爭教訓推動了改革。事實根本不是這樣。正是當時陸軍的“軍區一集團軍一師”組織結構,保證了極其復雜的軍事行動取得了勝利。首先,所有層級都構建有戰斗指揮機構,每一級都有自己忙碌的事情。這不僅是多年探索的結果,還汲取了兩場車臣戰爭中建立高戰備部隊和常備部隊的經驗。這一點在戰爭中得到良好體現。
但是,這些結論在一些人臆想的戰爭背景下顯得不合時宜,改革與戰爭經驗背道而馳。北高加索軍區單槍匹馬在南奧塞梯完成任務后,其行動卻被人為地顛倒黑白,說行動不成功,要適應未來改革計劃。當時作出了一系列重大聲明,稱針對格魯吉亞的戰爭揭示了現行軍事結構不適應當前任務,稱這場戰爭是推動改革的最后一滴水。只要看一下當時報紙的標題就明白了,所有的都是關于消除“軍區一集團軍一師”結構、建立“軍區-集團軍-旅”新三級結構的內容。而實際上,建立“新面貌”旅的決定,早在戰爭開始之初就有了,甚至在宣布改革前。當時還是在巴盧耶夫斯基大將領導下,就開始研究組建“戰略司令部”,并進行了試驗性演習,演習的結果表明,必須放棄這一決定。
可以想象一下,在目前架構情況下,俄格“五日戰爭”會如何進行。在形勢瞬息萬變的情況下,如何對處于“分層蛋糕”態勢下的部隊行動進行指揮?難道直接讓莫斯科來指揮?他們在那兒能看到什么?如何同時在數個方向展開行動?如何在完全消除戰役司令部的情況下,將部隊投送過高加索山脈?以前,集團軍參謀部有242名軍官,戰爭一開始,他們就完全投入到各自工作中。而現在,集團軍參謀部的人數只有原來的三分之一。因此,沒有一個戰役司令部能夠在任何一場演習中、在完成指揮任務方面,得到“及格”的分數。在軍事交通部門幾乎完全消除的情況下,如何用鐵路投送部隊?沒有后勤和技術保障部門,難道依靠社會化保障進行兵力投送?改革應該由懂軍事的職業人員實施,而不是那些和武裝力量沒有任何關系的顧問們。
舒雷金:如果祖國召喚您,您還會再度服役嗎?
赫魯廖夫:那要看是和誰一起工作了。我感到非常遺憾的是,目前經驗豐富、能力強的真正職業軍人已經不多見了。這些人不被起用,沒有人問起他們。如此年復一年。但是,軍隊中卻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在說,今天的軍隊有多棒,他們的演習多么史無前例,取得了多么輝煌的成績。
我們是蘇聯軍校培養出來的,見識過真正的演習,經歷過真正的戰爭。目前,除了做做報告以外,已經沒什么用處了。但是,如果出現了軍事危險,如果祖國召喚我,我會毫不猶豫地出發。為了祖國,為了俄羅斯!
(來源:環球視野)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