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1日清晨,宋慶齡接到緊急電話,孫中山病情惡化,醫生說“最多幾個小時”。
她披衣趕到,躲開送殯的議題,卻無法躲開那份“必須簽”的遺囑。
遺囑起草的爭議與背景
1925年2月24日,廣州黃埔江畔的博愛醫院會議室里,一場沒有硝煙的交鋒悄然展開。
汪精衛遞上一頁草擬文件,提議孫中山簽署遺囑,屋內一片沉默,宋慶齡望向床榻,眼圈泛紅。
彼時孫中山病情迅速惡化,醫生建議“立遺囑為宜”,但孫中山多次推拒,僅因擔憂宋慶齡承受不住“交代身后事”的沉重情緒。
國民黨中央高層認為,革命路未竟,必須留下明確政治路線與財產處理指示。
汪精衛、宋子文聯名推動國事與家事,兩份遺囑同時起草,宋慶齡雖未直接參與,但知悉內容調整過程。
簽署前的病情惡化與臨終準備
1925年3月10日晚9時,孫中山體溫升至39.5℃,瞳孔反射減弱。
主治醫師認定病情已無可逆轉——肝癌終末期,伴隨腹水壓迫及腦神經衰竭。
前日還能口述方針的革命者,此刻連睜眼都費勁。
深夜,何香凝親自前往宋慶齡寓所,通報“恐怕等不到明天”。
宋慶齡披披風趕往醫院,不發一語。
進入病房后,她握住孫中山冰涼的右手,輕聲喚名三次,孫中山睜眼望向她,嘴唇微動,卻無聲響。
醫生低語:“現在簽字,尚可。”
簽署遺囑的艱難時刻
1925年3月11日,北京鐵獅子胡同五號,清晨的病房格外沉寂。
孫中山躺在病榻上,雙眼半睜,神志斷續,醫生宣布已進入“臨終觀察期”。
清晨七點,宋慶齡站在床邊,衣襟濕透,聲音幾度沙啞,她守了一夜,幾次試圖喚醒已陷昏迷的丈夫。
病榻前,汪精衛、宋子文、戴恩賽、孫科、何香凝相繼趕到。
醫生多次提醒,若不立即完成遺囑簽署,后果不可預料。
家屬與黨內高層爭執激烈,汪精衛堅持立“國事遺囑”為大局計,宋慶齡要求“家事未定,不可操之過急”。
國事遺囑原稿早在2月24日就已起草。
內容由汪精衛執筆,強調三民主義、聯俄、聯共,但中間一條“聯合世界上被壓迫民族”改為“以平等待我之民族”,為保守派接受,已非孫中山最初原意。
陳友仁曾提出異議:“這句話改了,將來后人如何判斷?”
汪精衛未作正面回應,只說“形勢需要調整語言”。
上午十點半,孫中山忽然睜眼,喃喃數語聽不清,宋慶齡俯身貼耳,只聽到:“筆、紙、快……”
汪精衛遞上遺囑文本,宋子文小聲提示:“國事、家事、蘇聯三封信件尚未簽。”
孫中山用盡力氣試圖抬手,指尖顫抖無力,半寸都難以移動。
宋慶齡俯身,從他手中接過鋼筆,緊緊握住其腕骨,托著他手在紙面上顫顫寫下“孫文”二字,落款日期寫作“3月11日補簽”。
在場眾人瞬間安靜。遺囑終得親筆簽署,但過程異常艱難。
汪精衛首先簽下見證人名,隨后是宋子文、孔祥熙、何香凝、孫科、戴恩賽。
醫護人員在場作旁證,全程記錄。
國事遺囑,由國民黨內部保存,副本交宋慶齡一份。
家事遺囑寫在獨立紙頁,語言簡潔:“余之兒女均可自立,所余財產、書籍、衣物、寓所,悉歸慶齡。”
這篇文字,成為宋慶齡此后五十六年人生的唯一憑托。
幾分鐘后,孫中山再次陷入昏睡。
陳友仁、鮑羅廷將《致蘇聯遺書》草稿拿至床前,全文由英文記錄。
宋慶齡口譯內容,再由孫中山口述做最后修訂,主要強調聯俄必要,批評西方列強,干涉中國革命,勸蘇聯“繼續援助中國反帝事業,勿以小利妨大局”。
全篇不足四百詞,語句直白,結構簡單,內容急切。
簽署時已是正午,孫中山虛弱至極,眼皮沉重,呼吸低緩,醫生示意無需再動筆,但孫中山張口吐出一句:“愿保其真。”
簽完第三封信件后,遺囑執行組正式成立,文件上鎖封存,三人分別持鑰匙存于不同機構。
遺囑完成之時,宋慶齡再無言語,只緩緩將三份遺書放入床頭抽屜,雙手合掌,一動不動。
當天下午,病房靜悄無人說話,只有手表的滴答聲清晰可聞。
遺囑的影響與后續
孫中山于1925年3月12日凌晨,五點二十分離世。
守在病房的何香凝、宋慶齡、汪精衛等人目睹病體驟冷,呼吸漸止。
宋慶齡緊抱遺體,全然無聲,直到醫生拉她手腕查脈,方知她血壓已驟降。
上午八時,汪精衛召開緊急會議,決定即刻公布國事遺囑內容。
然而公布文本刪去了“聯共”表述,對“聯俄”也僅保留最模糊表述:“與友邦協作,圖中國之自強”。
原稿與公開版本出現多處刪改,引發在場部分干部不滿,陳友仁等人退席抗議。
這份遺囑,原應為國民黨統一方向之錨,卻在權力更迭中,成了被解構的文本。
蔣介石接掌軍權后,孫中山遺志成為黨內斗爭的犧牲品。
宋慶齡拒絕出席改組國民黨大會,也不接受提出的生活津貼,堅稱“孫中山所有,我已繼承,不受分毫”。
遺囑中提及的“上海霞飛路住宅”,由宋慶齡繼續居住多年,抗戰期間該宅遭日軍威脅,她被迫遷往重慶。
在重慶期間,仍堅持使用孫中山生前遺物,并設遺物室。
曾在給何香凝的信中寫道:“每每夜起,對衣箱坐而思,似見其人,似聞其言。”
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宋慶齡公開批判國民黨對日軟弱,并以“孫夫人”身份,參與國際抗戰援助組織。
1937年后,她將大批政治犯營救出獄。
1949年,進入政治協商會議,終身未再婚。
“他走了,但他最后那兩頁紙一直活著”,她在1950年代對青年學生,講述孫中山遺囑時如是說。
南京中山陵于1929年落成,孫中山遺體以冷藏防腐技術保存。
陵墓門楣上鐫刻“天下為公”,墓室左壁鐫刻國事遺囑全文。
每年清明,宋慶齡步行上山,駐足無語,后人多次見其面淚未干,衣角未整。
她從不對外宣讀那封家事遺囑,只在去世前將原件交國家檔案館,附信寫道:“此紙無印,無章,唯其親筆、親簽、親愿,是故無可疑。”
1960年代,蘇聯國家檔案館公開《致蘇聯遺書》副本,內容與鮑羅廷所記一致,證實聯俄意圖未曾變更。
宋慶齡在此后致信檔案館感謝保存,“此信保存二十年,終未散佚,是對亡者的尊重”。
遺囑的精神,未能在政治實踐中全面延續,但在宋慶齡個人生命中,成為她言行的唯一標準。
她一生未著新衣,穿孫中山舊大衣出席多數場合;拒絕國葬安排,葬于北京西山與孫中山衣冠冢遙遙相對。
參考文獻:
1. 郭岱君主編:《重探中國近代史》第十二章,《孫中山遺囑文本考異》,中華書局,2018年版。
2. 《何香凝回憶錄·孫中山病榻記》,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65年出版,第89頁。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