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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第三十一期（總第904期）

王小波有一篇非常有名的雜文《一只特立獨行的豬》，文章末尾這樣寫道：

我已經(jīng)四十歲了，除了這只豬，還沒見過誰敢于如此無視對生活的設(shè)置。相反，我倒見過很多想要設(shè)置別人生活的人，還有對被設(shè)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因為這個原故，我一直懷念這只特立獨行的豬。

如果以王小波的生年（1952年）推算，這篇文章寫于1992年，距今已經(jīng)三十多年了。如果以《一只特立獨行的豬》雜文集首次出版年份（2006年）計算，這篇文章距今也有近二十年了。而如果以《一只特立獨行的豬》記錄的年代是王小波插隊期間來看，距今至少有半個世紀以上了。

不管是二十年、三十年，還是五十年，情況有變化嗎？隨著規(guī)模化養(yǎng)殖的普及，特立獨行的豬無疑越來越罕見了。但“敢于無視對生活的設(shè)置” 或 “對被設(shè)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卻肉眼可見地越來越多了。

我不說整個社會，單說語文老師，單說語文教學，不再是我記憶中的學生時代或者剛上班的那幾年，大多數(shù)語文老師都有活潑潑的個性，而如今卻越來越千人一面了。何以如此呢？

不說整個社會，單看語文老師和語文教學，已不再是我記憶中學生時代或剛上班那幾年的模樣—— 那時大多數(shù)語文老師都有活潑潑的個性，而如今卻越來越千人一面了。何以至此？

通過我的觀察與思考，究其原因，大致有以下三點。

第一、學校規(guī)模越來越大

原來一所學校，一個年級有三五個班，有七八個班的已經(jīng)是大規(guī)模了，但如今，一所學校動輒一個年級十幾二十幾甚至幾十個班。

原來幾個班的時候，語文老師的數(shù)量也少，更容易協(xié)調(diào)，有更為充分的備課討論的時間和空間。規(guī)模過大之后，又要求授課進度步調(diào)一致，沒有幾個老師能承受“脫離群眾”的壓力，所以只能亦步亦趨，這自然會在很大程度上消滅個性。

第二、考試越來越頻繁

以往，一個學期最正式的考試也就是期中期末兩次而已，考試間隔很長，老師可以更為從容地安排教學，把自己的某些想法不緊不慢地落實到教學活動中去。但現(xiàn)在則不同了，開學有摸底考，每月有月考，甚至每周還有周考，不但考，而且還常常要統(tǒng)一閱卷，要排出名次，分出三六九等。

這樣一來，語文老師獨立自主安排教學的空間就又被壓縮了，因為每次考試，尤其是階段性考試，都要有明確的范圍，而這個范圍內(nèi)的內(nèi)容講還是沒講，又和學生分數(shù)高低緊密相關(guān)。于是，常常是不得不火燎屁股一樣，跟頭把式地追趕整體的教學進度，還奢談什么個性呢。

第三、微信群消息泛濫

從前，學生在學校學了什么，學到哪里了，甚至什么時候考試，家長都不大清楚。現(xiàn)在則不同，有了微信群，學校和家庭圍繞著學生的學習被深度綁定了。學校中的具體安排要隨時通報給家長，有一些家長更進一步，甚至某一科講到哪里了，講了什么，比學生都清楚。

有個別家長會追問，這篇課文人家別的老師講了，老師你為什么沒講呢？雖然他們可能只是發(fā)聲的極少數(shù)，并不能代表沉默的大多數(shù)，但這極少數(shù)所產(chǎn)生的威力不可小視，相當一部分老師會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老實實地別人講什么，我也就跟著講什么。免了很多麻煩的同時，個性也就自然日漸被消磨了。

可能有人會說，以上三點原因，會影響到每個學科的老師，又不只是語文學科，為什么非要單獨拉出來談?wù)Z文老師受到的影響呢？因為相對于其他學科而言，語文教學最需要個性，因此受到的影響也最大。關(guān)于這個問題，我會在接下來的文章“語文老師所處的位置為什么會越來越尷尬”中詳細討論。

無個性的語文老師，在教育的流水線上“打螺絲”，生產(chǎn)出一個又一個“標準件”。有個性的呢？為自己砌筑了一堵又一堵的南墻，把自己碰得頭破血流。

怎么辦？很遺憾，作為提出這個問題的人，我沒有答案，或者說我能給我自己一個答案，但是沒辦法給別人一個標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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