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道傳主任是我在江蘇省運河中學任教期間的第一任教導主任。他是我最尊敬的一位領導,也是對我的教學工作支持力度最大的一位領導。袁主任領導我的時間雖然不長,但給我留下的印象卻特別深刻。
一句暖心的贊美
1978年4月份,縣教育局組織全縣中學校長和教導主任到官湖中學檢查指導工作。運河中學袁道傳主任聽了我的公開課《周總理辦公室的燈光》以后,在操場上握著我的手說:“想不到官湖中學還有你這樣的人才!”就是他的這一句贊美,溫暖了我的心。當年,我就奉調,成了運河中學的老師。
袁主任對我說:“到了運河中學就不要再走了。”我聽從他的教導,在運河中學一直安心工作到退休,整整20年。
那個年代,學校領導干部,就那么內行,就那么愛才。
一次公開課的評議
1978年暑假開學,學校安排我教高一兩個重點班語文。大概11月份吧,學校安排我對校內上一堂公開課。我作了充分的準備,包括備課時“備學生”,就是課前找學生了解對所教課文有哪些地方不解,從而確定教學難點、重點;還讓幾個學生讀書和背誦,以便掌握時間分配。凡是叫到辦公室的學生,開課提問、朗讀、背誦時一律不點他們的名。
課后評議時,有兩位老師說我公開課弄虛作假,“公開課前,課已經上過一遍了,要求背誦的都讓學生課前背過了”云云。參加評議會的袁道傳主任“以學生家長的身份”說,公開課前一天晚上,要求放學回家的兒子背誦課文后面要求背誦的一段課文。他兒子說:“課還沒有教呢,我怎么會背?”
“老師沒有要求你們事前做好準備嗎?”
“沒有。老師不讓我們提前準備。”
“因此,”袁主任歸總一句說,“說劉老師公開課弄虛作假,不符合事實。”
袁主任的公正評議,令我感動,也消除了某些老師的誤解。
那個年代,學校領導的工作,就那么深入,就那么專業。
一次學校的工作總結
那是我到運河中學任教第二年暑假后開學的第二個星期四晚上,學校召開例行教職工大會。這次大會例外地由教導主任作報告。其內容是總結上個學年度的學校工作。袁道傳主任在總結報告中,從老師備課、課堂教學、作業批改、個人總結,到后勤工作等等方面,總結成績之后,表揚了一大批教職員工,特別是從事教學的老師。令我驚訝的是,袁主任先后表揚我三次。第一次是表揚我課堂教學受到學生好評;第二次是表揚我作業批改認真;第三次是表揚我年度個人總結寫得好。在受到表揚的老師中,一人被表揚三次的,全校唯有我一人。
遺憾的是,在以后直到我退休的十七八年時間里,學校再也沒有進行過年度工作總結,再也沒有表揚過任何一位老師。只是為了參加市教育系統先進工作者大會的需要,讓教職工用無記名投票的方式評選過幾次先進工作者。這與袁道傳主任代表學校全面總結學校工作,大批表揚以老師為主的教職工相比,大相徑庭。
那個年代,學校領導的工作,就那么認真,就那么踏實。
一篇學生的作文
1981年,我第一次組織學生參加《青年科學》主辦的全國中學生作文大賽,高一(1)班薛漫同學的看圖作文《荒原情》榮獲一等獎,并被編入《青年科學》雜志社編輯出版的《中學生優秀作文選》。袁道傳主任看到獲獎信息和發表的作文以后,向我和學生表示了祝賀,并立即讓教務員用毛筆抄寫,張貼在教導處外面的山墻上。他還親自向圍看的教職工評講那篇獲獎作文,令我十分感動!
我學生的文章獲全國一等獎并公開發表,為學校增添了光彩。這在運河中學是史無前例的。看得出來,學校領導與我一樣高興!
那個年代,學校領導干部,就那么關注教學,就那么平易近人。
一塊手帕
大概是1982年吧,一天傍晚,我與高一(1)班班主任景如吉老師正在校園里閑聊,袁道傳主任笑瞇瞇地走過來參與聊天。聊著聊著,袁主任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手帕擦鼻子。
“主任,你用什么擦鼻子的?”景老師笑著問,顯然是明知故問。
“手帕呀!”袁主任拿著手帕一本正經地回答。
“你看看,”景老師竟然伸手從袁主任手里拿過手帕抖開來,開起了玩笑,笑著問,“這還叫手帕嗎?”
“這怎么不叫手帕呢?”袁主任也笑著反問。
“你看看,都成布條條了!”景老師笑話袁主任用的手帕太破舊了。
“成布條條了,還是叫手帕。”袁主任拿回手帕說,“難道這不叫手帕?”
“太破了,丟了吧!”景老師說。
“再破也能擦鼻子。”袁主任故意用手帕又擦了一下鼻子,笑瞇瞇地說,“干干凈凈的,我還舍不得丟呢!”袁主任敝帚自珍,笑著把確實快要破成布條條的那塊手帕裝進了口袋。
景老師裂著嘴直笑,我也笑了。
那個年代,學校領導干部,就那么樸素,就那么節儉。
三碗肉絲面
我要記敘的這件事,發生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哪一年,我忘了。運河中學周友文校長和袁道傳主任帶領我去徐州市教育局參加一個活動。上午活動結束,我們到彭城廣場西邊,在淮海西路路北一家面館前停下步來,商量著進去吃碗肉絲面。
在面館門口的過道里,我們發現靠墻蹲著一個流浪漢,蓬頭垢面,臟不兮兮,十分可憐。進入面館,讓二位領導選位坐下,我去柜臺買票。當年必須先買票,再憑票吃面。
“劉老師,買四碗!”袁主任同周校長商量后對我說,同時伸出了四個手指頭。
3人4碗,怎么吃?我有疑惑,但沒有敢問。當年肉絲面每碗5毛錢,還得交2兩半糧票。4碗,一共花了2元,1斤糧票。買票回座,片刻,服務員把4大碗熱氣騰騰的肉絲面,用托盤送過來了。
袁主任立刻端起一碗肉絲面往面館門外走,我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筷子!”周校長提醒袁主任拿筷子。我立刻拿起一雙筷子,跟上了袁主任。
來到門外,袁主任把一碗熱氣騰騰的肉絲面送給蹲在墻根的流浪漢,我也遞上了筷子。
啊,流浪漢接過去,狼吞虎咽,幾下就把一大碗肉絲面吞下了肚!他把碗筷往墻根一放,起身向我們鞠了一個躬,走了。
返回面館餐桌,我們各掃門前雪,把肉絲面吃完,面湯也喝光了,一抹嘴,起身走出面館,向徐州火車站走去……
第二天上午下班時刻,我經過教導處東山墻外的時候,被等在那里的袁主任叫住。他把我拉到走廊里說:“在徐州吃面,讓你先墊付了。這是我和周校長的。”袁主任把錢和糧票塞到我手里。我不要,推開他的手說:“請領導吃碗面是應該的。”轉身要走。袁主任拉住我說:“那不行!”硬往我口袋里塞,一邊塞一邊說:“這個,你必須得拿!”我們兩人一推一塞的舉動,引來了不少回家老師和學生的注目。
我這個人,向來“臉皮薄”,怕難為情。經袁主任這么一拉一塞,我的臉立刻感覺熱了,竟然收下了錢和糧票。回家一數,錢1.5元,糧票7兩半。袁主任把送給流浪漢吃的一碗面也算在一起,共三碗肉絲面的錢和糧票,都給我了。
那個年代,學校領導干部,就那么清正,就那么廉潔。
最后一次見面
某年某月某個星期天上午,在運河中學教職工宿舍區4號樓的西頭,我突然驚喜地發現,早已在徐州退休的我的老領導袁道傳主任站在那里。我立刻上前同他握手問:“袁主任你怎么到這里來了?”他告訴我,是帶孩子們到家屬院前面去尋根的。袁主任在運河中學工作期間,他全家就住在學校家屬院最南邊的一排平房里。我立刻說:“袁主任,我約幾位老師中午上飯店請你們全家吃飯!”袁主任婉言拒絕,不讓我呼叫幾位老同事過來。
從此以后,我再也沒有見到袁主任。
袁道傳主任,是一位值得尊敬非常優秀的學校領導人。我十分想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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