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歲的劉大爺退休前是個工程師,老伴去世五年了,一個人住在三室一廳的老小區里。孩子在外地工作,一年難得回來一兩次。年紀大了,腿腳也不利索,糖尿病、高血壓加腰椎間盤突出,自己照顧自己確實有點吃力了。
前些天一次不小心摔了跤,他在地上躺了快半個小時才緩過來,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撥通了兒子的電話:“你要是實在沒空回來,就給我找個保姆吧。”
幾天后,兒子通過家政公司給他聯系了一位保姆,說是五十出頭,干活麻利、脾氣也好,人叫林姐。
第一次見面是在他家里。林姐穿著干凈利落的衣服,頭發梳得整整齊齊,提著一個袋子,里面裝著工作證、體檢報告、還有做過幾家雇主的推薦信。
劉大爺倒也滿意,點點頭:“人看著挺精神。”
林姐笑笑:“劉大爺,我做這行七八年了,家里有兩個孩子都成家了,我就想找個安穩點的活,能住家最好。您這房子通風、亮堂,樓下還有菜市場,我看挺合適的。”
劉大爺倒了杯水,兩人坐下聊了會兒。正當林姐以為馬上就能簽合同時,劉大爺清了清嗓子,說:“林姐啊,我這個人規矩多,合同簽之前我得先講清楚我的幾個要求。你要是能接受,咱就愉快地合作,要是接受不了,也別勉強。”
林姐點點頭:“您說,我聽著呢。”
劉大爺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地說:“第一個,我不吃隔夜飯,每頓飯必須現做,早中晚三頓不能少。”
林姐一聽,眉頭微微一跳:“這個嘛,沒問題,就是得提前買菜。”
“第二個,”劉大爺繼續,“我晚上有點輕微失眠,需要你晚上十點之前給我泡腳、熱牛奶,有時候還得陪我聊聊天。”
林姐臉色有點變了:“每天都要陪聊?”
“嗯,”劉大爺點點頭,“就當是解悶兒嘛,說說今天的新聞、你小時候的事什么的,別老拿手機刷抖音。”
林姐有點猶豫,剛想說什么,劉大爺又舉起了第三根手指。
“第三,我家里干凈,不允許大掃除時亂翻我的柜子,特別是我臥室書桌抽屜,里面有我老伴留下來的東西,動不得。”
林姐這下真皺起了眉:“那要是有老鼠進去了我也不能碰?”
“你先問我,我同意你再動。”
林姐勉強點頭,心里卻開始嘀咕:這大爺是不是有點太講究了?
劉大爺看她表情,笑著說:“別急,還有最后一條。”
他豎起四根手指:“第四,既然是住家保姆,那我希望你也能扮演點‘家人’的角色。平時可以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有節日的也別忙著自己回家,咱們一起過,像一家人一樣。”
林姐一下子把杯子放下了,聲音都高了八度:“劉大爺,這不是找保姆,這是找老伴吧?”
劉大爺一愣:“哎?你這話說得,我可沒那意思,就是人老了圖個熱鬧。”
林姐站起來,臉色不好看:“我做保姆是干活掙錢的,不是來陪聊的,也不是來當‘女兒’‘伴侶’的。我一天做三頓飯、干家務、買菜、照顧您吃藥,晚上還要陪泡腳陪聊天,還不讓碰抽屜……這跟坐牢差不多。”
劉大爺也不急,擺擺手:“我又沒逼你干,這不就是談條件嘛。愿意就簽,不愿意我繼續找下家。”
林姐拎起包,轉身就走:“您想得可真美,您這是雇保姆還是招妾呢?我不干了!”
門“哐當”一聲關上,屋里一下子安靜了。
劉大爺坐在沙發上,捧著茶杯皺了皺眉,嘴里嘟囔著:“現在的保姆咋都這么沒耐心……我不過就想有個人搭個話,哪有那么難?”
他起身回到書房,輕輕打開那只抽屜,里面放著他老伴的照片,還有她年輕時給他織的圍巾。他伸手撫了撫,眼角泛起了潮氣。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那些“要求”,換誰聽著都覺得是“過分”。可一個人過久了,就容易把孤獨當成習慣,把陪伴看得比吃飯還重要。
那晚,他給兒子打了個電話,嘆了口氣說:“算了,不找了。你爸就這樣吧,老了也麻煩。”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天,說:“爸,要不我休假回來陪您一陣吧?”
劉大爺擺擺手:“不用,我又不是不能動彈。”
可掛了電話,他還是把茶續了一遍,坐在電視前,一邊看著新聞聯播,一邊輕聲說:“唉,其實我不是找保姆,是找個說得上話的人。”
屋外天色暗了,屋里一盞燈亮著,老人的背影在燈下,被拉得好長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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