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知青在延邊:那年去森林采蘑菇遭遇不測,差一點就沒命了
我是上海人,上世紀六十年代末曾在吉林省延邊朝鮮族自治州境內(nèi)的安圖縣插隊落戶生活了八年多,恢復高考后考上大學離開了延邊。在安圖插隊落戶期間,我們知青進林子采蘑菇遭遇了野豬的襲擊,我差一點就命喪黃泉。關鍵時刻,葛隊長舍命相救,我毫發(fā)無傷,葛隊長卻身受重傷。每當回想起當年那可怕的一幕,至今我還不寒而栗,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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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去了整整五十六年,至今我還記得我是1969年4月5日在軍工路碼頭乘坐輪船離開上海的。那天的天氣不好,灰蒙蒙的天空飄灑著毛毛細雨,我和同學們揮淚告別父母,開啟了我們上山下鄉(xiāng)接受貧下中農(nóng)再教育的知青生涯。
滿載上海知青的輪船抵達遼寧省大連碼頭后,我乘坐汽車來到了大連火車站,又坐火車繼續(xù)前行。次日到達了吉林省延邊朝鮮族自治州境內(nèi)的明月鎮(zhèn)(安圖縣),在安圖縣短暫休整和停留后,我們又乘坐汽車繼續(xù)前行,最終來到了距離安圖縣城一百多公里之外一個叫寒溝的屯子,我們九名上海知青被分派在寒溝三隊插隊落戶,葛長林隊長安排我們五名男生臨時住在了林業(yè)站的兩間泥草板房子里,四名女知青住在了隊長家的一間偏廈子(廂房)里。
吉林延邊林區(qū)的4月天氣乍暖還寒,背陰的地方還有未融化的殘雪,夜間氣溫還在零下五、六度的樣子,比上海的冬天還冷。好在我們居住的房子里有火炕,能燒火取暖,晚上睡在熱乎乎的火炕上一點都不冷。
安頓好了住處,葛隊長帶我們熟悉了周邊的環(huán)境,還帶我們知青到附近的林子里用牛車拉了幾趟燒柴。葛隊長說馬上就要準備春耕了,春耕春播期間比較忙碌,就沒時間進林子打柴了。
沒來延邊插隊落戶之前就聽說過長白山地區(qū)是林區(qū),茫茫林海一望無際,就像大海一樣沒有邊際。來到了林區(qū)的邊緣地帶,我們雖然還沒有感受到林海的廣闊,可從葛隊長和鄉(xiāng)親們口中卻聽到了林海的神秘和林區(qū)物產(chǎn)的豐富,比如森林中有傷人的黑熊和野豬,甚至還有老虎和豹子,還有能端上餐桌的野味,比如野兔、野雞和蘑菇木耳。林區(qū)潛在的危險令我們畏懼,那些誘人的野味還有松子榛子卻讓我們非常期待。
來到寒溝的第五天,我們就吃上了野兔肉,葛隊長在林子里下了套子,套到了兩只肥碩的野兔,葛隊長讓他老婆給我們燉了一鍋兔子肉,里面放了辣椒,同學們都說好吃,就連那幾名女同學,都說兔子肉很香,一點草腥味都沒有。
春耕春播生產(chǎn)開始以后,我們也跟著社員們出工勞動,往地里挑糞、撒糞,跟著隊長學習犁地耙地,什么農(nóng)活都要學著干。幾天下來,我們的肩膀都壓腫了,手上也磨起了水泡,天天累得不想吃飯只想睡覺。好在葛隊長對我們知青特別照顧,給我們知青安排最輕松的農(nóng)活,看我們累了就讓我們歇著,鄉(xiāng)親們都很關愛我們,手把手教我們干農(nóng)活,還經(jīng)常給我們送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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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眼間就到初秋,玉米大豆都長高了,也就到了掛鋤的時節(jié)。地里農(nóng)活不忙了,葛隊長就帶領社員們到牲口棚起圈(挖牛糞)挑土墊牛圈,到菜地除草施肥,實在沒啥可干的,隊長就讓社員在家歇半天。社員們沒啥事干,就拎上水桶到附近的林子里采蘑菇(當?shù)剜l(xiāng)親們說撿蘑菇),一下午也能采上半桶蘑菇,還能采到一些木耳。
一天下午收工回家的路上,我們問葛隊長:“隊長,你不說抽時間帶我們?nèi)ゲ赡⒐絾幔渴裁磿r間去啊?”“后天吧,明天把場院里的牛糞挑到菜地就沒啥要緊的農(nóng)活了,咱們歇一天,我?guī)銈內(nèi)ゲ赡⒐健!?/p>
記得那天是8月13日,因為夜間下了一場小雨,天氣不算炎熱,吃過早飯,我們五名男知青就拎著水桶和土籃子,挎包里還帶了干糧,王慶發(fā)背上了他那個軍用水壺,我們就興高采烈地跟著葛隊長出發(fā)了。一同去的還有隊里的記工員李紅軍和兩名年輕社員。大家之所以結伴進林子采蘑菇,葛隊長告訴我們說,一是怕遇上熊瞎子和野豬,二是怕迷路。
村子附近的蘑菇不多了,好蘑菇基本都被鄉(xiāng)親們采光了,要想多采一些蘑菇,就得去很遠的地方。葛隊長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他對周邊環(huán)境比較熟悉。葛隊長說三道溝那邊蘑菇多,他每年都去那里采蘑菇,每次都能采很多。
三道溝離我們居住的屯子十多里路遠,要過兩道深溝才能到達三道溝。去三道溝的路上,葛隊長一再囑咐我們,到了三道溝林子里采蘑菇的時候,大家都不要離太遠,離遠了就喊一聲,大家相互照應一下。
大約走了一個半小時,我們就來到了三道溝。走進林子,就看到了草叢中的蘑菇。葛隊長告訴我們什么蘑菇能采,什么蘑菇有毒,他發(fā)現(xiàn)哪里蘑菇多,就叫我們都過去采。也就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就采了大半桶蘑菇。因為是第一次進森林,我也辨不清方向,就緊跟在葛隊長身邊,生怕自己走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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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低頭采蘑菇時,突然聽到了“哼哼嘰嘰”怪異的聲音,我抬頭一看,不遠處一頭呲嘴獠牙的大黑豬正朝我奔來。我之前雖沒見過野豬,可我斷定那就鄉(xiāng)親們常說的野豬。這下可把我嚇壞了,我大叫一聲撒腿就跑。
聽到我的叫喊聲,葛隊長拎著水桶就跑了過來。那頭兇猛的大野豬一下子就把我拱翻在地,張開大嘴就要咬我。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葛隊長沖到我身邊,舉起手中的水桶就朝野豬頭上砸去。這下那頭野豬更瘋狂了,它沒咬我,回頭就去攻擊葛隊長。我當時確實嚇壞了,爬起來就往溝坡下跑,一邊跑一邊大喊快來打野豬。
往前跑了幾步,我回頭一看,那頭兇殘的野豬已經(jīng)把葛隊長拱翻在地上,葛隊長正揮舞著手里的水桶拼命擊打野豬。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只見李紅軍和那兩名年輕社員都跑了過去,揮舞著手里的水桶和土籃子砸向那頭兇猛的野豬。李紅軍把手里的土籃子砸向那頭野豬,隨手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拼命擊打野豬的頭部。那頭野豬可能是受傷了或是害怕了,哀嚎一聲轉(zhuǎn)身就跑向了密林深處。
我和幾名同學戰(zhàn)戰(zhàn)兢兢來到葛隊長身邊,只見葛隊長兩手都是血,褲子也都破了。李紅軍和那兩名年輕社員把倒在地上的葛隊長慢慢攙扶起來,葛隊長用手捂著屁股一臉痛苦。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葛隊長不光是手上有傷,他的屁股被野豬咬了一口,屁股上已是血肉模糊。
李紅軍和那兩名年輕社員用松木干和荊條編了一個簡易擔架,我們替換著把葛隊長抬回了屯子。大隊赤腳醫(yī)生(村醫(yī))給葛隊長清洗檢查了傷口,做了消毒處理。好在沒傷到骨頭,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等我們把葛隊長送回家,我才感到后怕,當時要不是葛隊長及時趕來用水桶擊打野豬,野豬就會繼續(xù)攻擊我,我有可能就一命嗚呼了。要不是李紅軍和那兩名年輕社員不顧生命危險趕過來勇斗野豬,葛隊長也可能會遭遇不測甚至有生命危險。再想想當時只顧自己的逃跑行為,我覺得挺對不起葛隊長的。葛隊長要是不來救我,他也不會受傷。
在家歇了三天,葛隊長就出工勞動了,他說他是隊長,只要能挺住,就得領著大伙一起搞生產(chǎn)。半個多月后,葛隊長屁股上的傷口才結痂。葛隊長那次舍命相救,這個恩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1973年秋天,我被招工到二道白河林場當了工人,第二個月開了工資,我給葛隊長買了一雙雨靴,買了煙酒和點心,回到寒溝看望了葛隊長。葛嬸(葛隊長的媳婦)給我包了餃子,要不是我攔著,葛隊長就把他家那只打鳴的大公雞殺了給我燉雞肉吃了。
恢復高考后,我考上了上海工學院,在東北生活了近九年,我又回到了上海,回到了父母身邊,邁進了高校的大門。
之后的日子里,我一直和葛隊長和第二故鄉(xiāng)的鄉(xiāng)親們保持著聯(lián)系,逢年過節(jié),我也會給葛隊長家寄一點錢和上海的特產(chǎn)。令我遺憾的是,2007年冬季葛隊長去世的時候,我正在海南療養(yǎng),沒能送老隊長最后一程,這成了我心中永遠的傷痛和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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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眼間我也成了白發(fā)老人,每當回憶起當年在吉林延邊插隊落戶的往事,就像發(fā)生在昨天的事情一樣,我很感慨也很感動。特別是當年進林子采蘑菇遭遇野豬的那驚險一幕,我至今還記憶深刻。葛隊長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親人,我永遠懷念他。
作者:草根作家(講述人:陸春林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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