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該原諒一個背叛過你的愛人?#
“渴望與人相系,卻更恐懼被就此綁死。害怕孤單,所以找人同行,但新的不安卻從別處涌現。在液態的愛里,我們一次又一次地聚合,一次又一次地分離。”
社會學大師齊格蒙·包曼在《液態之愛》中將現代人的婚姻撕開了口子,長久的婚姻并非大多數人認為的那樣,歷久彌堅且牢固維系。
很多時候,婚姻與感情突然跟你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他出軌了”“婚姻原來并不堅固”。
面對這段松散、疏離且陌生的婚姻,或許你早已失望透頂,更讓人驚訝的是,這種難以言明的“失望”突然從出軌者的臉上也浮現出來。
在咨詢室里見證的無數案例中,出軌者精心編排的“委屈敘事”,讓無數來訪者懷疑人生。
最殘忍的從來不只是背叛本身,是當你在痛苦煎熬的時候,卻看到出軌者那句含沙射影的“有些人永遠學不會體諒”后,忍不住心底發酸的失望至極。
這種道德倒置的敘事策略遠比單純背叛更具破壞性,因為他們實際上在構建一個精密的道德置換邏輯:
1
你的過失才會造成我的沖動,
所以出軌便是合理的
出軌者不會想起自己的問題,意識不到所謂婚外情的激情是逃避現實的工具,無法感觸情感真正沉淀后的幸福,更無法理解,生活當中那個無限的生命力,其實來自人生不斷迭代的升級。
出軌者內心的逃避慣性,只會讓其搶先戴上“受害者”的面具,在你攥著對方出軌的證據想要討公道的時候,搶先一步哽咽,給所有人留下一個更加委屈的假象:
“自己已經很痛苦了,她卻還在逼我,事到如今到底要我怎么樣?”
于是第二個置換邏輯便產生了:
是你的不包容不原諒,才會把我越推越遠,你一直如此從未改變,果然再次印證了我出軌的合理性。
為什么出軌者會出現這種惡人先告狀的心理?
因為在出軌行為暴露以后,他們急需要讓自己從道德審視當中解救出來。
于是,出軌者偷走你的憤怒,換成他的“委屈”,自此之后他甚至都不再需要辯解,明明你是那個被虧欠的人,現在卻被扔在了審判臺上。
出軌者自認為委屈,因為他的邏輯曾讓他產生兩種幻覺。
01
標簽化投射
在出軌者眼中,認為社會對“出軌者”和“被出軌者”這兩個群體打上了隱形價值評估,似乎出軌的人就擁有更多選擇,是有魅力與有資本的象征;而被出軌者卻被潑上“沒價值”的污名。
問題是這種投射,幾乎都來自于全情自戀,這種幻覺讓出軌者,更加堅信這種莫須有的理論,便會從各個地方潛意識捕捉類似信息,將不道德的自我審判,轉化為虛假的自我賦權,來補償內在的無能與無力。
因為事情已經發生,出軌者也無法立刻逼迫自己當機立斷承擔責任,所以他選擇:
逃避——自我欺騙地逃避——尋找各種共情后繼續自我欺騙地逃避。
婚姻中犯錯的人,為什么回避溝通?
這就是出軌者眼中的最優解,不管他選擇帶上怎樣的“標簽”,證明自己“有魅力”,污名化伴侶“沒價值”。
無論擺出什么樣的姿態,本質上就是在很狼狽地應對這個“無法掌控”的出軌爛攤子。
02
旁觀者傳導
在婚姻當中,還有許多無法忽視的群體,子女、父母。
但唏噓的是,這些與婚姻家庭緊密相聯系的群體,卻往往并不清楚事情真相,讓孩子去給父母的情感關系明辨是非?讓父母再從中調和?還是變成親友茶余飯后的談資?
所以出軌者試圖從這些群體當中尋找支持,因為他自己無法面對這個結果,畢竟家都快沒了,還要什么面子,所以你會看到“拉孩子入局來賣慘”“拉父母入局來哄勸”的情況頻發。
你認為對方簡直愚不可及,但諷刺的是,在出軌者眼中,這已經算是自己拉下面子放下一切的付出和努力了,所以他覺得自己都做到這份上還想怎樣,而你只能倍感無語。
反觀上述出軌者的委屈心理,你會發現,無論是借助社會標簽還是家庭支持,出軌者竭盡全力在給自己尋找一個“優勢視角”,來給自己以及大眾眼中的自己定位。
這種“優勢視角”認為個人都有其內在的能力,包括天賦、社會支持和資源,與之對應的則是“缺失視角”。
只不過問題在于,很多人都是在單一邏輯上思考或試圖解決問題,這種單一認知導致雙方都喪失了真正的客觀審視。
這意味著,出軌方和被出軌方本來各有強弱,但這種慣性最終導致出軌方往往看不到自己的弱,而被出軌方往往看不到自己的強。
出軌者的逃避心理讓其無法應對“出軌責任”,所以只能用“虛構幻覺的優勢視角”給自己支持。所以,他們看不到自己這種不恥行為背后的弱。
出軌者以為自己很強,是占據主動權的一方,但內在又是脆弱的、缺乏解決問題能力的,這就導致他們的擰巴,在離不離婚、斷不斷三、要不要繼續婚姻這些問題上拖泥帶水,只能用“優勢視角”來給自己包裝洗腦,這是出軌方的悲哀。
而被出軌方的問題在于,他們看不到自己身為情感受傷者背后的強。
出軌帶來的巨大沖擊,會讓被出軌方陷入“缺失視角”的影響當中,當回顧過去,回看婚姻,背叛的無情早就席卷了情感的堅韌性,曾認為堅不可摧的城堡轟然倒塌。
當被失去打了個措手不及,當下和未來似乎也失去了顏色,當我們遭遇重大打擊時,注意力會本能聚焦于已失去的資源,以此警示未來風險。
在咨詢當中會發現,很多被出軌者只是將“暫時創傷反應”誤判為“長久自我否定”,忽視了自己內在的心理韌性資源。
積極心理學中的創傷后成長理論認為,重大危機在激活我們兩種并存的認知系統:
一個是損失導向,一個是恢復導向。
被出軌方的心理沖突正源于這兩套系統的對抗,兩種沖突也會導致被出軌方的擰巴,在到底該自救還是被拯救之間搖擺——
當試圖自救時激活恢復導向系統,開始想要觀照自我、用更積極的方式解決問題,逐步規劃未來、自我賦能;
與此同時,又被損失導向系統影響,開始反復體驗背叛創傷,陷入消極預期,認為自己只能被動等待出軌方的憐憫和補償才能被救贖。
自救的時候會生出“被傷害的明明是我,憑什么還要我來努力”的憤怒,被拯救時又會生出“你怎么能這么輕描淡寫,你根本就不理解我、你總是逃避問題”的委屈感。
但其實這種搖擺狀態,也是心理重建的必經過程,關鍵在于識別兩種模式的轉換節點,將痛苦體驗轉化為自我重構的契機。
在這個緩沖的過程當中,真正的“優勢視角”其實也從未消失,這個強大也不是強勢的強,不是硬撐下來的要強,而是敢于面對現實的強、不放棄自主期待的強。
當婚姻問題被復雜化后,這些清晰的發展脈絡被隱藏了起來,將壓力與糾葛替換成“自身可完成的事項”,真正用“優勢視角”意識到自身對于婚姻的洞察與感知,樹立自己的婚姻規則,讓新的故事重新展開。
2
出軌者委屈下的自我救贖妄想
前文我們討論了出軌者的情感操縱決策,但還有一類出軌者呈現出更為復雜的心理。
這類出軌者并非傳統意義上的責任推諉,而是通過“委屈”建構起一套精密的自我救贖神話。
這種心理機制與存在主義心理學揭示的“存在性焦慮”(Existential Anxiety)有關,正如羅洛·梅所言:“當個體失去生命意義感時,會不自覺地創造危機來確認自身存在。”
所以在很多出軌者眼中,自己出軌根本不是主動選擇,而是被迫為之。他們無法理解出軌給人帶來的傷害,因為他們始終沉迷在自己的“存在焦慮”當中。
英國精神分析學家溫尼科特提出這樣一個觀點,長期扮演“虛假自體”的人會感到靈魂死亡,如模范丈夫、完美人設,在他們眼中,出軌是一種絕望的自我喚醒。
這種觀察性自我的覺醒,讓他們突然意識到自己戴著人格面具生活了數十年,這種存在斷裂感會催生毀滅性沖動。
甚至必須通過這種宣泄,才能繼續保持家庭穩定、事業成就,本質是試圖以”制造危機“的 方式來感受自己的存在,試圖通過禁忌與破壞行為觸碰真實感受。
也就是通過背叛驗證“即使我如此糟糕,仍有人繼續愛我”,只有在錯誤存在時,自己更能獲得更多新魅力來源,因此來確定在婚姻、家庭、事業以外“真實自體”尚有價值。
對于婚外情:自己都身處家庭之中,她還被我吸引;
對于婚姻:自己出軌以后,伴侶會更重視我,被我影響。
在這類出軌者的回憶當中,自己在家庭中的所作所為,都并非真正完全敞開剖析的完整人格,也許是原生家庭的壓制,也許是后期情感生活的經驗累積,又或是對于人生階段的長期迷茫。
所以出軌者開始感到委屈,只不過將這種感受的真正原因錯誤得歸結于婚姻與伴侶,認為自己是“承擔人生的犧牲者”,在他們的觀點中,甚至還有以下匪夷所思的體現:
“只有外人才能夠給我理解,這樣我才能繼續對家庭負責。”
在他們的邏輯當中,當一切成就感來源都最終落實在穩定的生活上,卻沒有徹底發泄真實自我的渠道和空間,對于婚外情這種發泄方式,又并非真正全部投入資源全部奉獻,自然會產生心理偏差。
在無數個采訪實例當中,我們能聽到這類出軌者的隱藏心聲:
對于伴侶與家庭自己是愛的,并不吝嗇付出,但找不到家庭于自己人生的觸動點,最終化為責任與親情;對于婚外情自己談不上愛或不愛,但需要這個新的宣泄方式來激活生命。
所以對于伴侶,自己并不感到愧疚;對于第三者,自己也無法全然付出。
當這類出軌者重新返回家庭,反復愧疚與伴侶冷漠讓其徹底失去了在家庭中真實自體暴露的空間,他固然委屈至極。
他恐懼人生虛無與真實自體,衰老、落寞、死亡,在種種人生變動中,更恐懼無法被人全然接受。
只是這種出于私人化的委屈感知,根本無法支持他同樣共情自己的伴侶,越是感受到孤獨,便越發排斥來自“他人的冷漠”,便越會關注自身處境,而忽視同樣備受熬煎的伴侶。
深挖出軌者的心理潛意識我們發現,出軌者通過背叛行為轉移對真正問題的恐懼,當出軌行為暴露出來,但真正問題依舊根深蒂固的時候。
他委屈你掀開了遮羞布,卻又重新把他推進面對恐懼的痛苦當中。
當出軌者向你宣泄痛苦,希望獲取赦免權的時候,那個搖搖欲墜的真實自體實際在說:
你還是無法理解我,你無法全然包容我,我就知道你無法接受,我就知道婚姻、家庭、父母等以假體自我相處的人生種種,都無法呵護我。
當他出軌后又意識到,第三者只有激情卻與現實離得太過遙遠,以上種種只是臆想和幻覺,根本無法長久。
所以他委屈,但并非真正沖你,而是沖自己的人生。
那些在采訪錄音里哽咽著說“渴望她能懂我的”的出軌者,真正恐懼的是對自我的徹底絕望,更是那個始終未曾真正活過的自己。
但其實人從出生開始都在經歷這個過程,他們渴望伴侶足夠強大,能夠源源不斷地為其補充包容力與理解力,讓他擺脫中年的下沉感,重新找回新的活力,實質上是將伴侶異化成了補充自己人生敘事的工具。
真正的治愈始于承認兩個殘酷真相:
婚姻從不能充當存在焦慮的解藥,且他人亦永遠無法完整任何人的人生。
只有當出軌者停止將伴侶幻化成全知全能的拯救者,而伴侶不再困守道德高地,停止將你當作自我修復的工具,才可能撕開過去層層深埋的問題,讓彼此看見對方深刻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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