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遠科技地下車庫的聲控燈忽明忽暗，俞晚夏盯著牧瑾辰車尾的 LED 燈，那抹紅光在水泥墻上投下晃動的影子，像極了十二歲那年他替她擋住籃球時，眉骨上滲出的血珠。車載香薰飄來雪松氣息，她摸出包里的 U 盤，金屬外殼上還留著昨夜破解加密時的體溫。

"真的不一起吃飯？" 牧瑾辰的聲音從藍牙里傳來，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期待。俞晚夏望著他倒車鏡里的側臉，想起上周他熬夜改項目方案時，她偷偷放在他桌上的冷掉的拿鐵。"不了，" 她掛斷電話，"林律還在等我。"

電梯門合上的瞬間，她看見牧瑾辰的車拐向 VIP 車位。十年前他剛拿到駕照，也是這樣小心翼翼地替她泊車，卻在熄火時不小心撞歪了后視鏡。那時他撓著頭說 "以后賺了錢，給你買帶自動泊車的車"，如今她的雷克薩斯就停在他的保時捷旁邊，卻再也不敢靠近。

咖啡館的空調開得很低，俞晚夏摸著馬克杯取暖，目光掃過窗外的牧遠科技大樓。玻璃幕墻上的 LOGO 在陽光下閃爍，像極了牧瑾辰領獎時佩戴的胸針。黑客論壇看見的頭像一模一樣。

"俞小姐？"Brian 的聲音帶著港式英語的腔調，他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反光遮住了眼神，"聽說你有東西給我看？"

陶瓷勺碰到杯壁發出輕響，俞晚夏將筆記本轉向他。屏幕亮起的瞬間，她看見他瞳孔驟縮 —— 那串綠色的代碼在黑暗模式下格外醒目，正是牧遠科技上周被盜的智能合約底層協議。"這是你寫給暗網的交易代碼，" 她按住鍵盤，"用了 RSA-2048 加密，可惜私鑰泄露了。"

Brian 的指尖在桌下敲擊，像是在計算逃生路線。俞晚夏想起牧瑾辰說過的話："黑客最擅長的不是破解，是偽裝。" 此刻男人西裝袖口的袖扣，正是牧遠科技供應商的定制款，和三個月前泄露客戶數據的內鬼用的同款。

"你想要什么？"Brian 的聲音沉下來，咖啡杯在 coaster 上留下水痕，形狀像極了暗網的交易符號。俞晚夏摸出錄音筆，紅色指示燈在桌下閃爍："牧遠科技的內鬼名單，還有......" 她頓了頓，"三年前攻擊牧氏集團的黑客 IP。"

男人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破罐破摔的釋然："俞小姐知道牧總為什么能贏過所有對手嗎？因為他永遠不知道，自己最信任的人正在替他清掃障礙。" 這句話像冰錐刺進后頸，她想起昨夜在牧瑾辰書房看見的加密文件，標題是 "俞氏破產案復盤"。

窗外突然傳來引擎聲，俞晚夏從百葉窗縫隙望出去，看見牧瑾辰的保時捷停在咖啡館門口。他下車時替一位孕婦開門，動作溫柔得像極了替她系安全帶的模樣。孕婦隆起的小腹讓她想起三個月前的體檢報告，醫生說 "過度勞累會影響生育"，而那天牧瑾辰正在陪客戶打高爾夫。

"俞小姐？"Brian 的聲音打斷思緒，他推來一張紙條，"名單在暗網，用這個密鑰登錄。至于 IP......" 他湊近她，身上的檀香味混著危險氣息，"去查牧總辦公室的監控，2020 年 4 月 15 日凌晨三點。"

手機在兜里震動，是牧瑾辰發來的消息："下雨了，要不要來接你？" 俞晚夏望向窗外，陽光依舊明媚，卻在他的世界里下起了雨。她想起十二歲那場暴雨，他把校服披在她頭上，自己淋得發燒三天，現在卻在替別人擋太陽。

"不用了，" 她回復，"我有傘。" 關掉手機前，看見他秒回的消息："傘在你工位第二格抽屜，藍色那把。" 這句話像顆炸彈，炸開了她以為早已塵封的記憶 —— 那年她隨口說喜歡藍色，他便把全校的藍色雨傘都買了下來，堆在教室后角落成小山。

Brian 離開時留下半杯冷掉的黑咖啡，俞晚夏盯著杯底的殘渣，形狀像極了牧瑾辰寫代碼時的標點符號。她摸出 U 盤插進電腦，開始備份剛剛獲取的密鑰，屏幕右下角的時間顯示 11:58，正是牧瑾辰每天去食堂的時間。

電梯上升時，她在鏡面里看見自己泛紅的眼尾。掏出手機打開相冊，最新一張照片是牧瑾辰在慶功宴上的背影，他的西裝領口沾著半片口紅，和今早她在他襯衫上看見的顏色一模一樣。指尖劃過屏幕，她輕聲說："牧瑾辰，這次我要的，不是你的傘，是真相。"

走出咖啡館時，陽光突然被云層遮住。俞晚夏撐開藍色雨傘，傘骨上的 "MCY" 刻字在陰影里若隱若現。遠處傳來牧瑾辰的喊聲，她轉身望去，看見他舉著件風衣朝她跑來，發絲被風吹得凌亂，像極了那年在操場追著她跑的少年。

"給你帶了件外套，" 他氣喘吁吁地遞過來，眼神落在她手里的 U 盤上，"去見客戶了？"

"嗯，" 她接過風衣，雪松氣息裹住她，"談了點私事。"

牧瑾辰的目光掃過她身后的咖啡館，嘴角微微下垂："和林之侽？"

"和一個黑客。" 她直視他的眼睛，傘骨在掌心硌出紅痕，"牧瑾辰，有些雨，你替我擋了十年，現在該讓我自己淋了。"

他愣住的瞬間，雨滴終于落下。俞晚夏轉身走進雨幕，聽見他在身后喊："晚夏！" 聲音里帶著十二歲那年弄丟她時的驚慌。她沒有回頭，任由雨水混著淚水滑落，手中的 U 盤里，藏著他最害怕被揭開的秘密 —— 而她，終于不再是那個需要他撐傘的小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