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東師范大學哲學系劉梁劍教授近日出版的《哲學家的小王子》(中西書局,2025年),嘗試對《小王子》這部家喻戶曉的“童書”進行哲學解讀。該書由蕭陽、朱承、程亮、樊沁永四位學者作序,無形中開展了一次精彩的書前“席明納”(seminar)?!跋骷{”者何?席,一席。明,講明道理,澄明心智,啟明精神。納,集思廣益,容納不同的聲音。四位學者的背景不盡相同:蕭陽,美國肯庸學院哲學教授,華東師范大學哲學系客座教授;朱承,華東師范大學哲學系教授、系主任,中國現代思想文化研究所研究員;程亮,華東師范大學教育學部教授;樊沁永,揚州大學徐梵澄研究中心主任。最后是華東師范大學-法國里昂高師哲學博士,華東師范大學中國現代思想文化研究所助理研究員相鳳的讀后感。
《哲學家的小王子》,劉梁劍著,中西書局,2025年5月版
蕭陽:小王子蒙太奇
梁劍的這本書《哲學家的小王子》在結構上有一個新穎的設計:在正文前面讀者首先看到的是他的幾個朋友寫的幾篇小文章,叫做“書前席明納”。我也有幸忝列其中。如果把這些小作文看作是幾道飯前下胃小菜,我很榮幸梁劍邀請我來做一道,讓讀者在吃他做的正餐之前嘗一嘗,用它來吊一吊讀者的胃口。我是一個吃貨,通常會立即聯想到的比喻往往與吃有關。我曾經為此感到羞愧。但是,后來,有一天卻感到釋然了,那一天我突然意識到這其實是中國哲學的一個古老傳統,最早的那個著名的關于舍生取義的比喻就是將生命與正義分別比喻為兩道最為寶貴的美食:“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p>
不過,我想,在這里可能還是應當嘗試為這本奇特的書找到一個更為恰當的比喻。有一個我喜歡的英國哲學家達米特曾經說過,一本沒有導言的書就像一個在大門與客廳之間沒有走廊的房子:客人一進門,就是客廳。達米特是一個講究禮節的老派的英國人(盡管他在涉及移民與反對種族歧視等公共政策方面屬于進步的新左翼),在他看來,這是一個相當粗魯的設計。作為這本書的“建筑師”的梁劍所設計的這個“房子”,沒有這個毛病。他在大門與客廳之間建了一個“走廊”:讀者一定要先讀相當于導言的第一章“遇見”與書末的“跋語”以及書的“目錄”。從那里讀者可以驚鴻一瞥,看見客廳的一角,看見房子內部大致的格局(比如,有幾個房間,有些什么家具,書房的書架上有些什么書 ——尤其他們會注意到《莊子》這本書),甚至還可以穿過房間透過窗戶看見房子的另一邊遠方的景色。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建筑,達米特應當會相當滿意。
甚至感到驚喜。達米特大概不知道一本書的導言前面還可以有“書前席明納”——這里的“席明納”是“seminar”(研討班)這個英文詞的一個巧妙的音譯。我在美國去過一種派對,叫做“house warming party”(慶祝喬遷之喜的派對)?;蛟S也可以將這本書的“席明納”寫成“喜鳴啦”——想象這是建筑大師的一些朋友,他們從慶祝新房建成的喬遷之“喜”的派對,從客廳經過走廊,走出了大門,端著酒,他們漫步走到了房子前面花園的草坪上,大聲地稱贊(“鳴”)這個房子有多好。他們是這個建筑師的“啦啦隊”。作為這個啦啦隊的一員,假如我有更多的時間,我大概會給那些碰巧路過的讀者講一講,這個房子所坐落的這個社區在這座叫做“哲學”的城市里位于何處,有什么特點,它是一種什么類型的建筑,為什么應當建,它有什么奇特之處, 為什么值得登門拜訪,里面大致有些什么值得仔細玩賞的寶藏。
這本書的出版的確是一件可慶可賀的喜事。它是屬于中國“兒童哲學”(或“兒童與哲學”)這個運動的一件大事。這個運動是中國哲學界自從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以來最有意義,最有創新的一個草根運動。它的起點或許可以從三聯書店1989年出版的美國哲學家馬修斯(Gareth Mathews)的《哲學與幼童》算起。這是馬修斯1980年出版的英文專著Philosophy and the Young Child的中譯(譯者陳國容在“譯后記”中提到這是錢鍾書先生給三聯書店推薦的)。近幾十年來,不僅有不少人寫關于兒童哲學的博士論文,而且在很多譯著之外,也有不少中國哲學家寫的關于兒童哲學的專著(四川大學的劉莘,杭州師范大學的高振宇,臺灣輔仁大學的潘小慧——僅僅提幾個我所知道的學者)。在這里,一個最有意義的最激動人心的新動向是有人開始了建設“中國兒童哲學”的嘗試(比如暨南大學的陳永寶剛剛出版了一本專論朱熹與兒童哲學的專著)。梁劍的這本書對于《小王子》所給出的一個莊子式的解讀是他在“中國兒童哲學”這個城市的一個新的開發區建的一座新房子。我想象在不久的將來應當會有人寫專論莊子與兒童哲學的博士論文或專著?;蛟S這是當下已經在發生的事(華東師大的尹紫涵同學剛剛告訴我,廈門大學的黃睿2022年在臺灣出版了一本莊子教育哲學研究的書,其中也論及莊子與兒童哲學)。
中國的兒童哲學不是一個局限于大學哲學系的純粹的學術事件,而是一個與社會互動的草根運動。許多年輕的哲學工作者已經開始在幼兒園,小學與中學開展形形色色的兒童哲學活動。就其運動的規模宏大這一點而言,中國的兒童哲學,盡管起步晚,應當非常接近世界前沿。華東師范大學哲學系與中國智慧研究院哲學教育研修中心是這個運動中的一支生力軍。梁劍的這本書是一套叢書《開端:面向青少年的哲學》(華東師范大學哲學系、中國智慧研究院組編,楊國榮主編)的第一本特輯。在這之前已經有兩本論文集在這套叢書中出版。由于《小王子》是一本在中國兒童哲學運動中廣泛使用的教材,對于那些在中國兒童哲學運動的前線作戰的踐行者而言,我相信梁劍的書將會成為一本人人手邊必備的實用手冊。
中國哲學界近年來的另外一個激動人心的新動向是大學校園里的“哲學戲劇”運動。首都師范大學、清華大學、山東大學、華中科技大學、內蒙古大學和華東師范大學的學生(分別由程廣云、夏瑩與肖薇、吳童立、庫慧君、王惠靈、武娟與何雨洋等引領)是先行者。我覺得,可以把哲學戲劇看著是一個更為廣大的“文學與哲學”運動的一部分。可以期待,我們很快就可以看到有人把《小王子》變幻為一個舞臺劇。在這個意義上,梁劍的書也是中國的方興未艾的文學與哲學運動中的一件意義重大的事件:他以《小王子》這本兒童文學名著為例,具體地演示給我們,如何像一個哲學家一樣來讀一個文學作品,文學如何是倫理學的不可分離的一部分。我們如果不再做“倫理學理論”了,“作為倫理學的文學”或許會成為一種更好的做倫理學思考的風格?
如果有更多的時間,對于梁劍的這個奇妙的“房子”,我還有太多的話想說。比如,它有很多朝陽的窗戶,采光好,這使得你能夠看清楚很多你以前看不太清楚的風景, 甚至看明白你原來身處一個洞穴這件事。在美國農村,人們喜歡在一個房子外加建一個他們稱之為“陽光房”(sunroom)的小屋子。想象住在沒有陽光的建筑里的人是玫瑰花,陽光房就是他們的花房。這也是夏天做陽光浴和晚上乘涼的好地方。梁劍的這個房子有兩個令人驚艷的陽光房:第6章“《小王子》新編”,附錄“《齊物論》新編及釋”。這兩個部分是一個充滿了光的地方,如果要給梁劍的這個房子命名,我會稱之為“以明樓”或“莫若室”。
這本書的書名可以有好多個含義,取決于書名中的“哲學家”一詞如何理解?!罢軐W家”至少有三個可能的含義(由此形成“三種書”)。首先,它可以指的是《小王子》一書的作者,圣埃克蘇佩里,這樣理解的時候,這是一本闡發這個法國作家的哲學思想的書:正如梁劍所說,“作為童話的《小王子》……其文簡,而其義豐,具有豐厚的哲學意蘊,很耐讀。圣??颂K佩里是飛行員,是作家,也是哲人”。其次,“哲學家”也可以是單數,指的是作為一個哲學家的梁劍,此時,這本書是梁劍作為哲學家對《小王子》這本家喻戶曉的兒童文學經典所作的哲學詮釋。當然,還可以有第三種解讀:“哲學家”是復數,指的是許多的哲學家,尤其是那些梁劍“馴養”多年的老朋友:從老子、莊子、王船山到熊十力、金岳霖、馮契、楊國榮、崔宜明、貢華南,從歌德、尼采、羅姆巴赫,到阿羅頻多、徐梵澄。梁劍的天才式的想法是這樣的:把《小王子》與這些哲學家的書放在一起來讀,讓它們開始對話,由此會“興”發出什么樣的思想呢?
梁劍的讀書法可以追溯到中國古老的“《詩經》并置讀書法”或者“《詩經》蒙太奇讀書法”(蒙太奇是來自電影的一個術語,它指的就是把兩個畫面先后并置)。孔子應當是第一個注意到《詩經》的如下這個特點的人:《詩經》中常見的一個敘述條理是先說A,然后緊接著說B,兩者先后并置。比如說,《詩經》的第一首詩的第一段是由A與B所組成的,其中A是關于自然界的一個畫面的描寫(“關關雎鳩,在河之洲”),B是關于人世間的一個畫面的描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兩個畫面先后“放映”出來,興發出(intimate)許多的思想。我們只要看一眼《論語》中孔子教弟子如何讀《詩經》的那些具體例子,就可以知道,孔子想要他的弟子用這種“興”的方法來讀詩(“詩可以興”,“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這也解釋了為什么這本《哲學家的小王子》所興發的 “哲學”和周保松的《小王子的領悟》(上海三聯書店,2017年)所興發的“哲學領悟”會非常不同,這是因為他們把《小王子》和一些非常不一樣的書并置在一起讀的緣故。很容易想象,未來還會有更多的關于《小王子》的書,通過又一種不同的并置,還可能興發出又一種不同的解讀。 每一個人都可以有屬于自己的獨特的并置蒙太奇,以及由此引發的“興”(intimation)。
在我看來,梁劍的書是上面提到的“三種書”融合在一起而形成的一本書。很難說清這三種書中的哪一種在哪里結束,哪一種又在哪里開始。不過,在大多數時候,我們讀到的是第三種書:梁劍把他的陽光房變成了一個跨越古今中外的文藝沙龍,作為這個沙龍的主人,他邀請上面提到的這些哲學大師和化身為小王子的圣??颂K佩里在一起喝酒聊天。
親愛的讀者,我現在就邀請你和我一起進入大門,穿過長廊,來到客廳,加入梁劍和小王子與這些哲學家的對話。讓屬于你自己的“興”開始吧。
朱承:突破哲學工作者的自限
梁劍樂言《小王子》,這是我20多年前就知道的事情,但我沒想到他居然以此為題寫出了一本書。當年,我是受梁劍的影響才知道并去閱讀《小王子》的,不過青年時代陷入生計,當時只道是尋常。女兒小學三年級時,為了完成學校老師布置的家校協作任務,要到她的課堂上分享一本書,于是我又想起梁劍常說的這部老少咸宜的《小王子》,重新閱讀并與一群懵懂的兒童嘰嘰喳喳地討論了一番,當時說了什么,我早已忘卻,但經此一遭,《小王子》于我又多了一份“最難風雨故人來”之感。這次,“小王子”又翩然而至,二十年來仿佛輪回,我還得再次面對《小王子》,有所不同的是,這次是《哲學家的小王子》。
詩人寫詩,一切事物皆可入詩,天地風霜、草木山川、鳶飛魚躍、帝王將相、才子佳人、世事人情、往古來今,幾乎沒有什么不入詩人之眼;可是眼下學院里的哲學工作者寫文章,似乎有其特定的對象,除了以哲學術語進行理論書寫之外,最常見的工作就是對既定的哲學文本進行詮釋和分析,這也是我們目前哲學訓練和哲學書寫的主要路徑,哲學工作者們都自覺地恪守學術規程,用專業的術語、概念、命題反復揣摩著流傳下來的思想文本。作為一個從業近30年的學院派哲學工作者,梁劍當然非常熟悉哲學規程的界限所在,好在他沒有以此“自限”。“自限”是梁劍自己的話,大約十年前,他曾經提出“以儒家自居還是以儒家自限”的問題,雖然他這個話是針對“儒學復興”的文化現象而說的,但我一直覺得“自居還是自限”的提問方式可以用在很多場域。比如,對于哲學工作者的學術工作來說,“以闡釋哲學史上的文本自居還是自限?”顯然,能夠精深地闡釋哲學史上流傳下來的文本是哲學工作者的立業之本,在當前的學術生態下,沒有這個能力大概是難以在高?;蜓芯繖C構找到一份研究哲學的工作的。然而哲學工作者是否要以解讀“純化”的哲學史文本自限?答案顯然是既無必要也無可能?!盁o必要”是因為哲學思想本身的開放性,蘊含在一切可以解讀的文本、事物之中,沒有必要僅僅把目光局限在傳統的哲學史意義上的文本中;“無可能”是因為隨著人們閱讀和理解對象的擴大化,既存的哲學文本已經不能夠滿足哲學工作者的興趣和關切,必然要不斷地擴展研究對象。由此而言,哲學工作者所深耕的“文本”不斷“泛化”是勢之所趨。
梁劍沒有以解讀哲學史文本的哲學工作者自限,而更像是一位不斷進行開疆拓土的思想騎士,他這次開拓的一個新疆域是《小王子》?!缎⊥踝印凤@然不是“純化”的哲學文本,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小王子》是一部童書,故事在小王子“排空馭氣奔如電,升天入地求之遍”的飛行中展開,是兒童眼中奇幻的“星際旅行記”。但這部“星際旅行記”,同時也是一部哲學意義上的“童心”之作,描繪了“應然世界”對“實然世界”的童幻抵抗:世界本該如此,雖然還不如此。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梁劍將《小王子》引申為“哲學家的小王子”,對書中的“馴養”“責任”“友誼”等話題乃至倫理精神作了哲學闡發,進而將闡發《小王子》變成了哲學工作者的“正事”。梁劍沒有以解讀“純化”的哲學史文本“自限”,我們才有了這部有趣的《哲學家的小王子》。
“對你馴養過的東西,你永遠負有責任。”梁劍“馴養”《小王子》已經20多年了,他也有“責任”對這部書作一次哲學的闡發。雖然梁劍在書中每一章的標題下都引用了老莊話語,出塵脫俗,然而人間世上畢竟有“無所逃于天地之間”的責任,最近幾年梁劍太忙,似乎對于熟和不熟的事務都負有責任,如果他能夠稍微閑一點的話,《哲學家的小王子》會寫得更加“神采奕奕”。
程亮:哲學家的用“心”
舉凡名作,其意義都不限于一時一地,更不囿于一人一事,而是持續開放、不斷生成的,也是常讀常新的。對于《小王子》這樣的經典,每個人自是可以有不同的視角,帶著不同的生活經驗,解讀其所觸及的主題,共情其所呈現的角色,體味其所蘊含的意義。梁劍兄這本《哲學家的小王子》,殊是用“心”,囊括中外古今,以哲學的方式進行深入的闡釋和演繹,即便不是“獨辟蹊徑”,也是“別有洞天”。
一
從哲學的角度來看,《小王子》無疑是一部具有哲學意蘊的文學作品,或可稱得上是“文學化的哲學”或“哲學化的文學”。但是,這種哲學意蘊,不同于有待“發現”、需要“說明”的自然之物,而是有賴于作為主體的我們,特別是“哲學家”,去創發和解釋的。書名“哲學家的小王子”,恰恰暗含著哲學探究的這種“個人化”面向”和“解釋學”維度,意味著不同的“哲學家”往往(或總是)會以不同的方式進入《小王子》的意義世界。
但在“這里”,誰是“哲學家”呢?在“跋語”中,梁劍兄特別指出,他所說的“哲學家”是《小王子》的作者,而謙稱自己只是“哲學工作者”。不過,若是把“哲學家”看作是從事哲學研究的“專門家”,圣??颂K佩里未必比梁劍兄更是一個“哲學家”;如果“哲學家”是指那些真正以自己的思想,“邀請”和“引導”我們參與哲學對話的人,圣??颂K佩里與梁劍兄自然都在其列。就后者而言,圣??颂K佩里以文學的方式創作了“小王子”,傳遞了他有關宇宙人生問題的洞見,梁劍兄則以哲學的方式重構了“小王子”,闡釋了《小王子》所涉及的“大問題”,繪制了《小王子》的“哲學地圖”,為我們把握《小王子》的哲學深意提供了指引。
正是在“這里”,梁劍兄在與圣??颂K佩里展開了一場哲學的對話。作為讀者,我們也正在“觀看”這場對話。此時此刻,我們是不是也已加入其中,帶著我們的“小王子”,與兩位“哲學家”的“小王子”對話呢?如果是,我們也可能是“哲學家”嗎?就此而言,“哲學家的小王子”這個書名很是耐人尋味,尤其內含著解釋學的張力和可能性。或許,我們還可以顛倒一下書名,變成“小王子的哲學家”。那么,誰又是小王子的“哲學家”呢?
二
對于《小王子》的閱讀和寫作,梁劍兄是“切己的”,是用“心”的。這種“切己”用“心”,首先與他作為一個專業的“哲學家”身份有關。梁劍兄尤長中國哲學,推重漢語言哲學,但又不是拘泥于中國哲學,而是圍繞共通的哲學問題,推動中國哲學與外國(尤其是西方)哲學的對話,定位中國哲學的世界意義和獨特貢獻。他將自己的這種哲學之“心”(mind)引入《小王子》這個“西方”作品,離析出其中與哲學有關的重要主題(如“懂”“責任”“正事”“馴養”等),更是富有洞見地觀察到這些主題與中國哲學(特別是莊子哲學)的呼應、關聯和共鳴。文中各篇不僅以莊子為引子,從“小王子”中看見“莊子”,用“莊子”回應“小王子”,而且更是頗有創意地對《齊物論》和《小王子》進行了互鑒和新編。
不得不說,梁劍兄對于《小王子》的這種處理,多少體現了古今中外哲學之間的一種會通和融合。但是,很多時候,我們從事一項工作,并不單單是因為它重要,而可能是因為它“有意思”,或者它“打動了”我們。初遇《小王子》的時候,梁劍兄已是“大人”,卻“依然被《小王子》簡約而深刻的美麗深深打動”。情之所至,當時就寫下了以“月色皎潔,星光燦爛”為題的文字。他稱之為是一種奇妙的“到時”體驗,這種體驗固然與《小王子》本身內含的情感敘事有關,但也離不開梁劍兄個人的生命體驗和生活敏感。倘若沒有這種“心”(heart)之所動,他就很難沉浸在《小王子》的故事和圣埃克蘇佩里的傳奇里,穿梭在各派哲學家的思想叢林中,更不能在不經意間融入自己生活中的奇妙“相遇”(如從童世駿的“哲學家”之辨、崔宜明“意義敞口”等)。
三
惟其用“心”,梁劍兄對《小王子》的書寫,總能在文學敘事、哲學分析與現實觀照之間形成自然的“鏈接”,讓人倍感親切,又深受啟迪。其中,很多哲學意蘊的闡發,都是在不離“小孩-大人”的框架,因而就必然關聯到“成長”(或“教育”)的話題。實際上,“成長”本身就是一個重要的哲學問題。
作為一個童話故事,《小王子》對孩子來說,自然有教化、教育或成長的意義,但圣??颂K佩里說,它也是“寫給大人們看的”。它有助于每個孩子的自我理解,更有助于促動每個大人重新看待孩子的世界,重新看待我們對待孩子的方式,乃至于重新理解我們自己生活本身。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大人們常常認為孩子什么都不懂,童年不過是成年的預備,其本身沒什么獨特或內在的價值。但在小王子看來,大人們才是什么也不懂,往往只看表面,自私自利,不懂溫情,生活沒有目的。這種看法意味著,我們對孩子應采取一種內在的、積極的立場,而不是一種外部的、比較的立場。杜威(Dewey,J.)就說,大人確實在某些理智或道德的方面應該向孩子學習,應該成為孩子。
不過,這種內在的立場并沒有讓“成長”問題變得簡單。如果孩子本來就是好的,就像圣埃克蘇佩里所認為的,“每個人的童年都是莫扎特,心中都有一顆種子”,那么,大人們所要做的,就是給予他們適當的培養,等待他們發芽、長大。但問題在于,這個世界不僅先于孩子而存在,而且是不完美甚至是糟糕的;身處其中的很多大人都成了小王子所說的“什么也不懂”的樣子,也忘記了童年、失去了童心。那么,一個孩子究竟怎樣才能在一個不完美的世界里長大成人呢?這確實是個教育上的難題,圣??颂K佩里也沒有直接的答案。不過,在《小王子》中,他或多或少讓我們見證了小王子的“成長”:從不懂得愛到懂得了愛,從決然離開到毅然歸去。這個歷程或許意味著,“成長”(或“教育”)就是一場“際遇”,是一種“馴養”,是一次出離的“旅行”,最終也是一種自我的澄明或領悟。對我們每個人來說,它都是一份特別的“禮物”。
四
與梁劍兄“相遇”有年,雖學科有別,但殊為“知契”?!墩軐W家的小王子》甫一竣事,梁劍兄就讓先睹為快,并囑咐在“書前席明納”中寫些體會的文字。認真讀后,最直接的感受就是,與《小王子》是圣??颂K佩里用“心”之作一樣,這本書也可謂是梁劍兄作為“哲學家”的用“心”之作。正如《小王子》中所說,“用心去看才看得清楚。本質的東西用眼是看不見的。”在這種意義上,梁劍兄確實是“切己體察”,在用“心”去體悟小王子的哲學時刻,體味圣埃克蘇佩里的人生境況,對話古今中外的偉大心靈。最后,對于梁劍兄的這份用“心”,也祈望我們每個讀者都能用“心”感受到!
樊沁永:啟明·馴養·責任
5月31日,梁劍兄微信發來了《哲學家的小王子》的書稿,這本書是我六一兒童節收到的唯一禮物。略回顧三年前,梁劍兄在華東師范大學哲學系組織的“現代中國哲學的譜系反思”活動剛好也是在兒童節,當時收到了張文江老師簽贈的《太史公自序講記》。這是我成年后印象最深的兩次兒童節了,多了一些“好好學習”的鼓勵,由之,可以砥礪“天天向上”的志氣。
人的精神可以不斷發育和成長,不受限于身體,總要超出自身一頭地,有了這個念頭,生活就回到了“正事”。當然,也會遇到更加樸實和優秀的同行者,哲學家就是如此遇到了《小王子》。
一
《小王子》是內返自身從而打開世界的童話。以成人和兒童對舉,撐開了“蒙”的張力。書中討論“大人需要回蒙”,大抵是社會的“啟蒙”還有“蒙蔽”“理實”的狀況。讓人難安的是,生命的“理實”究竟是什么?讀寫給大人的童話,是要復歸童心看世界,破除掉一些外在習得的知見,甚而還有被語言掌控的存在方式??梢姡@世間最大的“道”一旦“分殊”破裂之后,“理”就變得不是那么實在。梵澄先生用“啟明”替代“啟蒙”,把性靈成長的變數消解在了“明”中,內在的理解,是“為道日損”的工夫,這個工夫不阻礙文化熏習和師生傳授的“為學日益”,性靈連綴本然道體,貫注了自“一”而來的“明”,可以自作主宰。心火自明,“文”才有了顯“質”的可能,求知欲引導下開出的光明和知見的增益是兩回事?!盀榈廊論p”的工夫仍需乾健的努力方能得之,只是德性上用力向來不像體力勞動,但也不會因為無形就無從著力,念念善護本心發動,自然在日常行事中有不同的氣象散發,并影響周遭之境。
《論語》首章言“學”不言“教”,是“明師”潛藏在所有需要成長的學生內中,成長的悅樂是不斷地超出自身,“學”是人的天性。《周易·蒙卦》“童蒙求我,匪我求童蒙”把師生關系外化為二,“童”為兒童,“求蒙”的兒童則是學生,求之于師,“蒙”卦比“學”多了一層“教”的意涵?!按笕诵枰孛伞眲t從精神性上看到了“學”與“人”內在本性,超越了生理性的理解,看到了童心和青春與天地大化的聯動?!敖獭薄皩W”是以同源而有方向之別,一旦“二”則有了兩種可能性,師所傳授是“發蒙”理實,還是以錯誤知見“蒙蔽”心靈,“蒙”有了變數。這個道理同樣在柏拉圖的“洞穴”喻中有深刻的表達,走出“洞穴”,何以知道外面不是更大的“洞穴”?不但破局的本體“明”仍然在學生內中,破局的動力“啟”也在學生內中。
二
學術寫作,靈動的統合難能可貴。這本書源于口述、對話,我更愿意看成是梁劍兄精神成長的階段性自傳,雖然是自傳,卻一直在消解“自我”,一部分重疊了圣埃克絮佩里和莊子的心思,更多的還以千手千眼的手法收攝了古今中外學術大家的妙語,為讀者接引了思考“正事”的通道,其“用眼”“用心”開闊,是“懂”讀者的,這個“懂”對話的是誠實的靈魂,一旦同意“正事”是培育理想人格,可以依循傳統,也可以超越具體的文明和宗派,進而超越語言和邏輯,為精神挺立后的價值、秩序重新確立了方向,任重而道遠。
大多數人飽嘗內卷的困苦并非不“懂”其弊端,而是苦于不“懂”何為“正事”?!岸惫盼挠疫呌肿鳌笆悺?,正是童心蒙發處,要活生生的內在建立與周遭世界的聯動。莊子惠子濠上之辯正是外求造成的無解,倘若反觀內心,找到“懂”的通道,懸心率性,必能無言默會,迦葉拈花亦合此理。
倘若“懂”不是西方的認識論意涵,自然就會銜接到“馴養”的工夫。這對于中國人并不陌生,通俗言,就是在生活中用心打交道,也是儒家的“仁”,佛教“善巧方便”的佛德,印度教的“瑜伽”,“馴養”是在主體的意義上熟悉的聯動了有差異性的他者,在這個意義上,千差萬別的個體可以在“馴養”的工夫中連結成更大的主體,“親親、仁民、愛物”“民胞物與”與小王子馴養世界的方式是多么的相似!這不是在普遍意義上抽象出某種屬性的哲學,而是與世界打交道的生存智慧!
三
書中引《小王子》:“對你馴養過的東西,你永遠負有責任。”《道德經》云:“為而不恃,長而不宰”可以作為最佳的注腳,這才是“責任”的正解。由此,書中展開了“戰爭與和平”的議題。大到國家與文明,小到家庭與教養,責任并不意味著占有,追尋普遍性不可避免的會以某種文明和觀念為基底,粗暴的格式化他者。幾乎失敗的教育和糟糕的國際政治、文明沖突都源于此。梵澄先生曾在《玄理參同》序中說:“現代人士盛言世界大同,理想實為高遠。然求世界大同,必先有學術之會通;學術之會通,在于義理之互證。在義理上既得契合,在思想上乃可和諧。不妨其為異,不礙其為同,萬類攸歸,‘多’通于‘一’。然后此等現實界的理想,如種種國際性的聯合組織或統一組織,方可冀其漸次實現。那非可一蹴而至,但無論道路多么悠遠,希望多么渺茫,舍從此基地前進,亦別無其他途徑可循?!边@本小書的用心與之同?!岸唷蓖ㄓ凇耙弧保谩墩軐W家的小王子》的概念,靠的就是以“馴養”來通達?!榜Z養”(apprivoiser)這個詞在翻譯家有忠實原文和兒童理解多方面的考慮,以我粗淺的理解,漢語當前用法的好處是通俗,上通學理,下通民心,沒有用哲學的帽子嚇跑很多人。
梵澄先生說:“精神哲學屬于內學,內學首重證悟?!保ā缎韰⑼沸颍┤祟愇拿麒步k爛,但需要特定的打開方式,要從“正事”去印證。需要“艮其背”的勇氣和定力,讀者選擇書,書也選讀者?!墩軐W家的小王子》是一本真誠面對自己就能夠讀懂的書,讀者需要一定的鈍感和慧力,不懼怕專業性的“黑話”。梁劍兄這本書呈現的恰恰是把不太好懂的“黑話”轉化為“易則易知,簡則易從”的行動之道。但這也不意味著這是一本現成就容易讀的書,因為作者以中西印三大文明作為游戲的空間,以精神進化為主旨,圖寫了一幅生動的學術山水。不過,沒有專業的訓練也無妨,讀書的興趣不如從觸動處進入、臥游,因為在“正事”里,心火向來自明,讀書從來沒有哪本應該作為開端。
書中妙處隨處可見,諸如倫理學、數學、語言等等,發舊學,引新思,方便入門,又可證道,展能動情明理,掩可深思體悟,想必讀者會有和我一樣的共鳴!
由衷贊嘆又多了一本養護心志、雅俗共賞的好書!
相鳳:哲學家的小王子來啦!——我愿寫信告訴Antoine de Saint-Exupéry
《小王子》的結尾說:如果小王子回來了,一定要快點寫信告訴他,不要讓他太過悲傷......
讀書解惑:相遇不易 相知更難
我好久沒有讀書了。打工人下班的日常是“不如躺著、刷刷手機、刷刷視頻”?!墩軐W家的小王子》卻是我迫不及待地想讀的。緣由之一是解惑。我看過小王子,隱隱約約覺得這個小男孩說了很多道理,但他講話沒頭沒尾的。我不懂,我需要二手文獻的幫助。果然,劉梁劍老師在39-42頁這節里清楚地勾畫了全書章節邏輯,用全書“第一個小高潮”即小王子的“思想危機”(第9章)、“全書的高潮”“義理最為密集”(第21章)等詞語提煉和概括了小王子的思想歷程,我覺得這樣寫我能懂。
劉梁劍老師在“聽書系列”講過小王子。那是在疫情期間,我們都窩在家里,“聽書”是很有創意又有趣的想法,我記得胡曉明館長的這個活動,是那個季度簡報里關于學術交流板塊的一項工作亮點。那時候我也在家陪讀,床頭邊就有一本圖畫版的《小王子》,我和小朋友一起看,我倆都很沒有耐心,他一會就走開了,我很快翻完了但還是有點懵?;孛捎悬c難:相遇不易,相知更難。
我真的讀懂小王子可能還需要更多時間。為什么劉梁劍老師遇見這小男孩時就有了“到時”體驗:月色皎潔,星光燦爛?慧根當然不同,還因為他自己也是像小王子一樣的有趣靈魂。蕭陽老師“大倫理”課上講到的書叫“哲學家的狗”,是劉梁劍老師這本書的名字緣起。書前的席名納像個朋友聚會,一本書竟然還有一個暖房派對(house warming party)! 這些有趣的事都是有趣的人才會做得出來。
劉梁劍老師是我的老師。我們大二的時候他剛留校任教,給我們上中國哲學的課程,講過中國佛教,印象深的是讀過《波若菠羅蜜多心經》,還請加大拿學者Barry Allen進課堂?,F在回想,那時劉老師就給我們描繪中國哲學的世界面貌了呢!后來,劉梁劍老師也是我求學和工作中的重要引路人。他說話聲音有點輕,大學時候的督導商老師為此經常來聽課。但不妨礙他是一個內心即為純凈的人,就像小王子一樣。我甚至覺得小王子說話應該也是這樣輕輕地。
我很慶幸,我還在這里,離這些有趣的人和事這么近。我愿不做小王子拜訪的第四顆星球上那個只知道數數、統計數據的忙人。
事上磨煉:如何過上神采奕奕的生活?
人與各種各樣的事打交道,楊國榮老師說“人因事而在”(楊國榮:《人與世界:以事觀之》,北京大學出版社,2023)。哲學家“做哲學”之事,以哲學做事,在遣詞造句、辨名析理、窮理盡性以至于命的過程之中成就一番經天緯地的事業(劉梁劍:《感受與中國哲學如何做事——對“事”哲學的方法論考察》,《哲學動態》2020年第3期)。我也在做事,坐在工位上忙著“正事”。但這些正事,有時就像是工廠流水線上的一環,似乎是不是我都沒有關系,機器人可以取代我的工作。就像AI時代的數據標注工,他們一邊訓練機器,一邊等待著將被機器取代的命運悖論一樣。如此一來,事還因人而有嗎?從人與萬物的關聯來看,事因“人”而有,但從微小的“我”來看,事似乎不因“我”而有。
我們生活在技術繁盛、物質豐裕、信息膨脹的時代,卻也正在面臨著個體孤獨、精神空虛、繭房困境等各種新的問題。如何才能“過上神采奕奕的生活”?前段時間讀趙修義老師《故舊往事 欲說還休》了解到他曾經歷的時代困惑:90年代市場經濟改革的背景下如何回答和解決“哲學貧困”的問題,他以“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倫理辯護問題”做出了理論解答(趙修義:《故舊往事 欲說還休》,上海教育出版社,2025年)。當下,AI數智技術迭代發展,哲學等人文學科再次面臨被質疑的境地,這場景倒有些似曾相識了。時代固然有其大,個體更應體會“反身而誠,樂莫大焉”(《孟子·盡心上》)的精神愉悅,在具體而微的事上磨練,“即凡而圣”(《哲學家的小王子》第114頁),這也是楊國榮老師說的日常生活與終極關切的須臾不可離之理吧(參見楊國榮:《道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20年,第八章)。
如何破解這個難題,劉梁劍老師在第四章“正事”里給出了提示:忙著干正事的大人是蘑菇。不得不說,這個反諷還挺可愛的。如何從正在忙碌著的紛繁事務中抬起頭來,仰望星空遼闊、月色皎潔?書中引了很多Saint-Exupéry另一的作品《風沙星辰》的論述來呼應,如何從物質生活中提煉出過精神生活的方式,而這方面中國哲學有很多可以對照的智慧之思。雖然在這章節處劉梁劍老師都借引了《老子》《莊子》的金句來呼應主題,但他仍未限于道家,更是“聽到了儒家民胞物與、悲天憫人的精神及大乘菩薩道慈悲精神在現代西方的奇妙回響”(《哲學家的小王子》第122頁),世界哲學的圖景又顯現在眼面前了。但也仍然有惑,哲學其大其廣,總覺得少了些人間煙火氣息。
小王子與法國哲學
從時代背景來看,小王子誕生于二戰期間,作者在題詞中把這本書獻給萊翁·維爾特,“這個大人生活在法國,正在挨餓受凍。他很需要得到安慰?!狈獾咨系摹耙酝倪祮柎嬖诒举|”,也點出了小王子的哲學氣質。除了書中以中國哲學資源做了理論對照外,這里簡要回顧下法國哲學的印象,做個延伸思考。
狐貍告訴小王子,要用“心眼”觀看:本質的東西用眼睛是看不見的。
On ne voit bien qu’avec le c?ur . L’essentiel est invisible pour les yeux.(Antoine de Saint-Exupéry,Le Petit Prince, Gallimard,2007.p.92)
19世紀的法國,視覺已經從“最高尚的感覺”(笛卡爾語)跌落神壇,進入“視覺中心主義衰落年代”,馬丁·杰伊在《低垂之眼:20世紀法國思想對視覺的貶損》中梳理了從柏格森、薩特、梅洛-龐蒂、???、拉康、巴特、德里達等法國20世紀的思想家,對視覺感官特權及其帶來的思想影響的質疑。(馬丁·杰伊,孔銳才譯,《低垂之眼:20世紀法國思想對視覺的貶損》,重慶大學出版社,2021年)這與貢華南老師《味與味道》以“感思”對“心眼觀看”的反思也有相似旨趣(貢華南,《味與味道》,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年)。這些或許可以看做小王子哲學意義的中外思想共鳴。放在這個歷史脈絡中,小王子的哲學氣質呼之欲出。
封底的另外一句話是“以哲學解讀文學經典”,這也是小王子的法國哲學氣質其二,即文學和哲學的融合。朱承老師說,這本書突破了哲學工作者的自限,是文學與哲學的思想交匯。法國的哲學家正是具有這樣的特質,正如柏格森、加繆、薩特都曾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換言之,我傾向于認為,小王子是哲學家。蕭陽老師解讀書題“哲學家的小王子”“三種書”沒有講這種,小王子自己就是哲學家。也許還不夠充分的理由是,一是語言層面的“的”字不好解釋;二是小王子的開悟靠的是狐貍,狐貍似乎更像智者形象。對第一點,可讀成“作為哲學家的小王子”;對第二點也可以這樣回應,哲學家也是有悟道過程的,荀子勸學,朱子格物致知,陽明龍場悟道,有先例。
朱承老師說,《小王子》是一部具有哲學意義的“童心”之作,描繪了“應然世界”對“實然世界”的童幻抵抗。朱老師是現實的。小王子雖抵抗,但仍是童幻式的。誰還不是個孩子呢!Toutes les grandes personnes ont d’abord été des enfants.(Mais peu d’entre elles s’en souviennent.)祝我們兒童節快樂!
來源:蕭陽,朱承,程亮,樊沁永、相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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