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在東宮重逢后,封羨仿佛失了魂。
案上的御膳冒著熱氣又漸漸涼透,他卻只是機械地用銀箸撥弄著碗碟,目光渙散地望著窗外。
深夜批閱奏折時,燭火明明滅滅,姜令芷被樓蘭男人護在身后的畫面卻在眼前揮之不去。
那些未出口的疑問像帶刺的藤蔓,日夜絞著他的心。
他想問她,這三年是否是遠走樓蘭?大漠的風沙可曾傷了她的眉眼?她會不會想起從前?
可當真見了面,所有的詰問都化作一句他想她。
如今想來,剩下的答案早已昭然若揭——
她腕間戴著樓蘭樣式的銀鐲,眼底藏著他讀不懂的疏離,分明已經是別人的妻。
銅鏡里,他摸著自己眼下的青黑苦笑。
曾經說好要并肩看盡山河的人,終究隔著萬里黃沙,隔著后宮三千宮闕。
三年好久,久到他差點忘了她的聲音。
久到姜令芷已經有了夫君,而他,也有了皇后。
案頭朱砂墨汁未干,封羨握著狼毫的手突然發顫,宣紙上暈開大片墨漬。
他猛地敲響案幾,驚得殿外的太監齊刷刷跪倒:“來人!樓蘭使者走了沒有?”
內官跌跌撞撞奔進殿,額頭貼著冰涼的青磚回話:“皇上,樓蘭使團已傳信,說是今日便要離京。”鎏金香爐騰起裊裊青煙,封羨盯著裊裊上升的煙線,喉結滾動兩下,忽然將狼毫狠狠擲在案上。
他扯下明黃龍紋玉帶,聲線冷得像淬了冰:“備馬!朕要微服出宮!”
這句話驚得內官猛然抬頭。
自陛下登基三年,夙興夜寐批閱奏章,從未踏出宮門半步,此刻卻……
望著帝王通紅的眼眶和緊攥成拳的指節,到嘴邊的勸誡又咽了回去。
他重重叩首,額頭在青磚上磕出悶響:“微臣這就讓人去準備!”
城門前。
待在京城的這幾日,姜令芷每日周旋于各大綢緞莊與成衣鋪之間。
三年前遠走樓蘭,她與阮娘從街邊布攤起步,如今已是樓蘭最大綢緞莊的掌舵人。
這份成就背后,自然少不了霍勒沙的鼎力相助。
初次相遇時,姜令芷只道霍勒沙是出手闊綽的綢緞莊老板。
盡管他周身貴氣難掩,舉手投足間透著不凡。
后來才驚覺,這個男人不僅有著過人的商業頭腦,名下產業遍布樓蘭。
更有著令人意想不到的身份——樓蘭王子。
而所謂“夫君”的身份,不過是此番入京前的權宜之計。
京城波譎云詭,為防不測,兩人商議扮作夫妻。
“阿芷婭,東西可都收拾妥了?”
霍勒沙牽著馬迎面朝姜令芷走來,一早他便去香料鋪取貨,準備帶去樓蘭仔細研究。
“收拾好了,我們差不多可以出發了。”
姜令芷將最后一個錦盒塞進車廂,下意識望向宮墻方向。
那日在東宮發生的一切又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她攥緊韁繩,隨即利落地翻身上車。
“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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