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子友（心系遠山）

軍營憶舊：見證電影《牧馬人》的時代背景

記不清有幾十年沒看電影了。

但不知什么原因，最近當我打開“今日頭條”中“推薦”欄目時，總會蹦出當年電影《牧馬人》的精彩片段。

生動的故事情節，典型的人物形象，藝術化了的語言風格，勾起了我對這部產自上世紀初的經典影片的回憶。

故事片《牧馬人》，取材于張賢亮小說《靈與肉》，上影廠制作，謝晉執導，朱時茂、叢珊主演，1982年拍攝、上映。影片通過主人公許靈均的草原經歷，展現了特殊年代的人性溫暖與家國情懷。

據說，這部當時就火了的電影，最近又火了起來。原因就是我經常在“頭條”上看到的那個經典片斷：“老許，你要老婆不”？

事情放到現在，這種“天上掉媳婦”的事，對“找媳婦難”的年輕人來說打死也不會相信，甚至連有些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的人，也不相信。但是，我相信。

因為片中的女主人公李秀芝是四川人，那個時期我剛好在四川，曾親眼看到過“李秀芝”們所生活的處境，可以說了解那個時代背景。

那是1971年3月份，我們結束了新兵訓練，被分到襄渝線華瑩山下的前鋒（現廣安）火車站擔任房建任務。因為來自農村，我很注意觀察周邊環境和人們的生活狀況，應該說這一帶的自然條件還是可以的，但人多地少加上吃大鍋飯的體制，使人們仍在溫飽線上徘徊。

這樣的情況，直到1974年2月份我們連調離前都沒有什么變化。但等到1975年秋，我從營部重慶中梁山再來前鋒時，情況就大不一樣了。只見火車站上人涌如潮，只要有火車進站，不管客車或是貨車，不菅車內還是車外，都迅速爬滿了人。車站周圍也有附近廠礦的工人在維持秩序，手拉手不讓上，但火車已到還是被人流沖開一個口子，潮水一樣涌入。

怎么會這樣？

一直在這里留守的戰友告訴我，今年春季這一帶大旱，到現在山上的樹皮草根都挖完了，人們陸續外出逃生。開始要大隊證明，結果證明越開越多不管用了，就又派周圍兵工廠的工人來阻攔，結果攔也拉不住。

那他們都去了哪里？

戰友又告訴我：投親靠友唄，聽說全國各地都有。遠的到大西北，近的到重慶，據說那里有個制藥廠，平時排出的廢渣連豬都不吃，現在已排出就被搶一光。

現在回想起來，那些扒火車遠行的“李秀芝”們，會不會流落到敕勒川？到后會不會遇到像郭諞（pia）子那樣的好心人和許靈均那樣的“老右”呢？

后來又聽說，這一次的天災，其中也有人禍。這里是改開總設計師的故鄉，當他被再一次打倒時，已運在路上的救濟糧也被停運了。

這是我在襄渝線渝（重慶）達（縣）段看的情況，或許帶有偶然性。而在翻過華鎣山東邊的另一條線路上，我看到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當時我們師直給水營執行重慶人和場樞紐編組站工程任務，住在重慶中梁山，要往駐地大巴山內的紫陽縣毛壩師部辦事，火車通車前要乘汽車經鄰水、大竹到達縣，再乘師交通車到毛壩。一次我乘車到達大竹時，在縣城的一個小面館內要了一碗面條，還沒等坐下，周圍突然圍上了7、8個人，他們是在等著搶我吃剩下的殘湯剩水。我哪里還吃得下去，馬上起身，但還未等離開，7、8只手便一齊伸向那碗，爭奪中飛起的湯濺了一身。到達縣時，我在飯店點一碗肉絲面，那賣票的工作人員說，哪里還有肉絲喲，達縣全城都好幾天沒有豬肉了。

襄渝錢渝達段還屬低山丘陵地區，出達縣經宣漢、萬源則都是大巴山區了，這里人們的生活更加艱難。再往里到陜西紫陽縣，就聽戰友們講在訪貧問苦時遇到過一家人穿一條褲子的事了。像影片《牧馬人》中李秀芝嫁給老右許靈均，應該說確實是找到了“吃飯的地方”，接下來又“養什么成什么”的滿足之意，就可想而知了。

現在看，產生于上世紀80年代的《牧馬人》，看似一部普通的故事片，卻深刻反映了當時的時代背景。就人物的背景而言，影片主要是以“老右”許靈均展開的。我上面所說的只是一個側面，意在證明四川逃荒妹李秀芝的時代背景。同時也表示現在對影片中這個“天上掉媳婦”的故事不理解的人的理解，因為他們沒有經歷或沒有看到過這種時代背景。

而今，快半個世紀過去了。隨著影片導演謝晉的謝幕，電影中被稱作“山口百惠”而在我眼中勝過山口百惠的演員叢珊，最終沒有成為“中國的山口百惠”，進而浪跡天涯，歸來時仍素面朝天但已早生華發。那個在我眼中起碼應成為“高倉健”的朱時茂，也沒能成為“中國的高倉健”，轉而與好友陳佩斯一道開創并在中國式小品的領域中打出了另一片天地。而代之以那些獲過什么國際大獎、創過什么票房價值的新潮電影，也與我漸行漸遠……

《牧馬人》，一個時代的絕唱！

2025.5.25于法國普羅旺斯

作者沈子友（心系遠山），山東日照人，1970年入伍，1984年軍轉工，中鐵十四局退休。

編輯：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