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裴若溪早有預料,可聽見秦凌宇這樣不留余地的說出口,她腦海還是有一瞬空白。
不知道為何,她突然想起在學醫時曾看到過的一句話。
人的所有細胞全部更新需要七年,也就是說,七年前的你跟七年后的你早已經不是同一個人。
曾經秦凌宇因為她一句想看流星雨,會在半夜休假回來,將她連人帶被子塞進車里帶到最佳觀測點的山頂。
也會因為她一句撒嬌,在擁擠的音樂節現場不顧各色目光將她扛到肩膀上,只為讓她看到喜歡的歌手。
明明是特戰隊里人人懼怕的冷臉隊長,也會耐下性子陪她做無數幼稚丟臉的小事。
可是,那個人好像不知什么時候起,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現在這個,面無表情說出‘我不愛你了’的秦凌宇。
裴若溪失魂地看著秦凌宇上了嚴羽冰的車。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等她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打了輛車跟在那兩人身后。
然后還跟在他們身后一起進了一家餐廳。
兩人吃飯時,有人湊上前:“兩位很相配,我們餐廳在搞活動,給二位拍個照掛在照片墻上,送二位一份情侶套餐好嗎?”
裴若溪坐在隔著兩桌的地方,看得清清楚楚,秦凌宇沒有拒絕。
吃完飯,兩人又去了電影院。
裴若溪看著前面那兩道背影,眼淚無聲無息流了滿臉。
她幾乎是有些狼狽地逃出了電影院。
天色漸暗,她漫無目的游走在街上,一直走到了海邊。
傍晚的海灘,還十分熱鬧,不少人在這里玩耍。
看著海灘上一對對打鬧的情侶,裴若溪不可控制的想起電影院看到的場景。
嚴羽冰不知聽到什么,笑得倒在秦凌宇肩上,秦凌宇側過頭看她,抬手將她凌亂的發絲撥開。
秦凌宇這個人最重分寸,曾經兩人還沒確定關系前,她故意逗他,他都會紅著耳尖躲開。
直到此刻,她終于到了連自欺欺人都演不下去的地步。
裴若溪爬上海邊的礁石σσψ,腦海中像是放電影一樣的浮現著從前和秦凌宇在一起的畫面。
每多回憶一分,她的心就更痛一分。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胸口的痛壓得她喘不過氣。
終于,裴若溪從自己脖子上扯出一條項鏈。
她送給秦凌宇的是個船錨,而她自己則是個船舵。
她希望無論何時,自己都能找到秦凌宇所在的方向。
可現在看來,這一切都像一場笑話。
她剛要將手中的項鏈扔出,可突然間一個巨浪拍打過來,裴若溪腳下一滑,跌進了海里……
不遠處有人尖叫道:“不好了,有人跳海了!”
很快,裴若溪被路過的人救了起來,并報了警。
二十分鐘后,海邊的警局里。
裴若溪渾身濕透的坐在角落里,頭發滴著水,臉色慘白如紙。
一雙白色板鞋出現在她視線里。
她抬頭看去,撞進秦凌宇冷冽的視線。
“裴若溪,因為分手這點事就尋死覓活的,你何必呢?”
“我還要趕著回部隊,真的沒心思和你糾纏?!?br/>救了裴若溪的那幾個人聽到秦凌宇的話,頓時紛紛開口。
“原來是當兵的,這姑娘也是真是的,人家軍官為國效力,她在這拖后腿呢……”
“看著年紀也不小了,還這么不懂事!”
海風從窗邊吹進來,裴若溪身上冷得發痛。
“我沒有尋死,只是不小心?!彼o了身上的毛巾,“抱歉,打擾你約會了?!?br/>秦凌宇的臉色越發冰寒:“一路跟在后面看夠了嗎?”
裴若溪心中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一寸寸碎裂,眼神也空茫起來。
片刻后,她自嘲一笑:“原來你一直都知道啊?!?br/>裴若溪安安靜靜地起身:“放心吧,以后不會了?!?br/>她艱難地動了動麻木僵硬的腳,要往門口走去,卻被秦凌宇一把拉住胳膊。
她側眸看去,那人薄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線。
“既然不會,那就把緊急聯系人刪了,我不想以后再接到這種電話?!?br/>裴若溪直直看向他如墨的瞳孔,對視半晌,閉上眼啞聲笑了。
“終究還是,落不到個好聚好散!”
當著秦凌宇的面將緊急聯系人刪除后,裴若溪一步一步走出警局。
她的背影單薄又削瘦,卻由始至終沒有回頭。
在那道身影消失后,秦凌宇抿了抿唇,對身旁的人說:“對不起各位,給你們添麻煩了?!?br/>他說完要走,一個人卻指著地上道:“哎,這是不是那姑娘的東西,剛才救上來時都一直攥在手里的,怎么掉了?”
秦凌宇低頭看去,地上一條船舵項鏈閃著銀光,一看就知道與之前送他的那條是一對……
兩天后,香港機場。
裴若溪與醫療隊匯合后,坐在候機廳內看著手機上的微信聊天框發呆。
原來不知什么時候起,她和秦凌宇的對話框里早就滿屏綠色,像是她一個人的記事板。
凌宇,我面試上無國界醫生了!我的夢想終于要實現啦!
凌宇,你已經很久沒有消息了,最近很忙嗎?
秦凌宇,別以為只有你在忙,我也很忙,我馬上要執行我的第一個任務沒空回你消息了。
凌宇,我好像有些明白守護的意義了,你守護國家,我守護生命,我會與你并肩而行!
……
余嵐在她旁邊坐下,打趣道:“在跟男朋友聊天?剛分開就想了?”
裴若溪拉了拉口罩,輕聲說:“分手了?!?br/>余嵐一驚,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卻見裴若溪點擊秦凌宇的頭像。
您確定要刪除聯系人?
裴若溪點下確定,又將電話卡從卡槽退出,扔進一旁的垃圾桶。
行云流水地做完這一套動作,她起身戴上墨鏡淡淡道:“走吧,嵐姐?!?br/>轉身瞬間,一抹水跡從她眼角落下,隱匿于墨鏡之后。
一個月后。
烏克拉一個臨海小城里,空氣中彌漫著海水的咸澀和潮濕。
裴若溪穿著一件白大褂,從醫療集裝箱里走出來后她摘下口罩,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余嵐跟在她身后出來:“這幾天累壞了吧?”
裴若溪揉了揉脖子,笑道:“還好。”
這段時間,她一直忙于救助患者,忙得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這樣忙碌的日子對她來說是好事,至少她不會一直想起秦凌宇,也不會一直陷在那種難以紓解的難過情緒里,反反復復,自我懷疑。
兩人正閑聊著,突然有一個身穿軍服的人拿著衛星電話急匆匆走過來。
“余負責人,緊急情況,有個聯合國華裔議員在演講時受傷了,我們這里是最近的醫療點?!?br/>余嵐笑意一斂,嚴肅道:“什么時候到?我立刻安排人準備臨時手術室。”
“二十分鐘后,我國海軍會派直升機送達。”
余嵐聽完看向裴若溪:“若溪,你是我們這里最好的外科醫生,只能由你主刀了。”
裴若溪神色凝重地點頭:“我一定竭盡全力?!?br/>十幾分鐘過后,醫療基地上方響起直升機的轟鳴聲。
裴若溪早就讓人準備好擔架車,可看到第一個從直升機上下來的高大人影時,她驟然一頓。
秦凌宇!
兩人對視的瞬間,秦凌宇也愣了一下。
裴若溪率先回神,垂眸冷靜道:“傷員在哪里?傷到了那個位置?”
秦凌宇濃眉皺起,語氣里帶著質疑:“你們這里沒別的醫生了嗎?”
裴若溪毫不退讓地與他直視:“你再耽誤救治時間,華佗復活也救不了?!?br/>秦凌宇身形一滯,裴若溪一把將他推開,上前看了眼擔架上的人,沉聲吩咐:“傷者失血過多,先輸500CC血再開始手術?!?br/>四個小時后……
裴若溪滿手是血地從手術室出來。
“手術很成功,麻藥過后,明天就會醒?!?br/>說完她也不看遠處荷槍實彈的警衛人員,神色疲憊地對余嵐道:“嵐姐,我先去睡一會兒,有什么情況隨時叫我。”
秦凌宇還想開口,余嵐搖頭阻止他:“裴醫生已經將近二十個小時沒睡覺了?!?br/>裴若溪不知道自己這一覺睡了多久,只是那些關于秦凌宇的記憶又鋪天蓋地涌了上來,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讓她連睡覺都不得安寧。
醒來一看,天色已經黑得透徹,裴若溪起身走出帳篷卻撞見了秦凌宇。
她有一瞬間的恍惚,以為自己還沒逃離那個夢境。
明明已經平靜的心,陡然開始劇烈跳動,熟悉的痛感后知后覺傳來。
秦凌宇的視線在裴若溪身上來回掃視著,聲音冰冷。
“你知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裴若溪,為了一段感情,你連命都不要了是嗎?”
裴若溪望向秦凌宇那雙銳利的眸子。
這一刻,周身空氣沉寂得仿佛要將人的心臟都擠壓爆裂。
裴若溪鼻尖酸,眼眶更酸:“怎么?跟上次一樣,你覺得我到這里就是為了糾纏你?”
“還是失戀后四處去到危險的地方就為了找死?”
周圍站了不少人,都看著他們。
秦凌宇目光落在裴若溪身上的白大褂,抿緊了唇瓣。
不知何時來的嚴羽冰,正拿著一個相機四處拍照。
聽見這話,她上前兩步站在秦凌宇身旁溫聲開口。
“裴小姐,你之前就一直纏著凌宇,他在哪里你就出現在哪里,也不怪他會這么想。”
裴若溪看著兩人站在一起的模樣,忽地想笑自己之前的天真。
原來,他并肩而行的人早就換了!
裴若溪還沒開口,周圍就有人替她辯解。
“你們今天才來,小裴醫生可是一個月前就來了?!?br/>“就是,小裴醫生不僅醫術好,人品更好,你們不知道就請不要亂說?!?br/>嚴羽冰顯然沒想到,一時之間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求助地看向秦凌宇。
秦凌宇斂下鋒利眉眼剛要說話,裴若溪打斷道:“麻煩讓讓,我還有病患等著我查房?!?br/>走出人群后,裴若溪倚在一處殘垣邊,驟然脫了力般順著墻滑倒在地。
一瞬間,她所有強裝出來的冷靜蕩然無存。
她抬手捂住臉,低聲安慰自己:“沒關系的,裴若溪,他明天就走了?!?br/>“你很好,分手不是你的錯。”
可心還是像被人撕扯著,連呼吸都帶著疼。
只是見那人一面,這一個月所有的努力好像都化作了飛煙。
然而令裴若溪沒想到的是,第二天,秦凌宇仍舊沒走。
醫療基地不大,余嵐顯然也是聽到了昨晚的那一場風波。
她湊近裴若溪,低聲說:“他們有個小隊穿過戰區去接人,秦隊長是總指揮,所以估計還要在這里停留幾天。”
裴若溪沒做聲,余嵐擔憂道:“你沒事吧若溪?”
裴若溪從不遠處那道挺拔背影上挪開目光:“我有什么事,一個前男友而已。”
遠處,秦凌宇背脊一僵,回頭看了一眼。
裴若溪挑釁似的沖他扯了扯嘴角。
總歸是,不能認輸的。
她已經沒了愛情,不能再丟了自己最后的自尊。
秦凌宇的隊友們回來得很快,第二日上午,便有個車隊帶著硝煙味出現。
裴若溪帶人去接傷員時,還遇見了一個熟人,秦凌宇的副隊紀川。
在跟秦凌宇熱戀時,他從不吝嗇于帶她去見自己的兄弟們。
也從不吝惜于自己的寵溺:“我女朋友任性又嬌氣,你們多擔待,別招她。”
紀川看見她,驟然瞪大了眼:“嫂……”
這話沒說完,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將那半截話咽下去:“裴若溪,你怎么在這兒?”
裴若溪喉中泛出苦澀,臉上卻像是帶了面具一樣勾起笑:“我是這里的醫生,忙完再聊?!?br/>這個時候,她忽然都覺得自己像游樂園的小丑。
明明心里流著淚,面上的笑容卻越發燦爛。
等她到把病人傷口處理好,又給其他的傷者換好藥,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后了。
裴若溪從醫療集裝箱里出來,走到洗手池旁清理,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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