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馬伯庸,向來擅長從古代的市井小人物出發(fā)隱喻現(xiàn)代打工人,諸如此前的《太白金星有點煩》《長安的荔枝》等等,被網(wǎng)友稱為“打工人嘴替文學天花板”。
近期,他的最新作品《桃花源沒事兒》出版。這是馬伯庸創(chuàng)作時間最長的小說,花費了12年時間;這也是一個極具“馬伯庸味兒”的故事——從一個被煩瑣事務“鎖死”在桃花源的小道士出發(fā),講了一個“桃花源”里的打工故事。
馬伯庸
桃花源里的打工仔
陶淵明《桃花源記》中寫人人向往的桃花源:“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在馬伯庸的新作中,桃花源卻是一個偏遠之地。主人公玄穹因為多管了閑事,被派到桃花源做俗務道人。
這是道門里最累最苦的活,主要是化解紛爭、排憂解難、教化訓誡的瑣碎事務,白天忙著解決妖怪們的雞毛蒜皮,夜里還要處理繁雜的道門文書,每月俸祿卻只有二兩三錢,只能勉強糊口。
最讓玄穹感到郁悶的是,自己有“遇財呈劫”的命格——這意味著他與偏財無緣,哪怕是用桃木劍給私人做場法事都會遭受天雷劫,只能寄望于勤懇工作升遷漲薪。玄穹的荒誕命格,幾乎是當代職場人的極致隱喻。就像玄穹所說,只要“除去偏心的師父、嫉賢妒能的師兄弟、總被克扣的齋飯和永遠背不完的道藏”,每一份工作其實都“挺好的”。
除了主人公玄穹,故事中,西海三太子敖休用自暴自棄對抗父權(quán)、蜘蛛精朱俠的自殘式“中式孝道”、明凈觀主云洞真人用“無為”掩飾喪徒之痛……其他人物的特殊命運也暗含了馬伯庸“以妖喻人”的設置。比如修煉了120余年的狐妖嬰寧,天生九尾,是狐族最強。家里擔心她無法駕馭自己的法力,便用金鎖將其法力暫且封住。“青丘狐族,每一只狐貍都有自己的心結(jié),化解了才算真正成熟。”嬰寧的成長就是一個逐漸了解和駕馭自己力量的過程,正如許多當代年輕人的精神桎梏——被原生家庭、社會期待、自我懷疑層層束縛,唯有直面心結(jié)方能破局。
從《聊齋》得到故事靈感
《桃花源沒事兒》的故事萌生于2013年,那時候的馬伯庸,還是一個“白天在公司上班、下班后埋頭寫稿,順便給新生兒子換尿布的業(yè)余作者”。
馬伯庸遛彎時在小區(qū)門口遇到的片兒警老劉。老劉給他講了個段子:“附近有個小飯館,消防通道總是堆放雜物,怎么教育都屢教不改。后來有個道長路過,說你這風水不對,擋了財運,老板連夜就給清干凈了。”
這個故事逗得馬伯庸哈哈大笑,他想,“如果寫一個道士管理居民區(qū)的故事,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在隨后的日子里,馬伯庸有事沒事就點開這個文檔寫一點想法。但因為一直覺得道士和現(xiàn)代居民小區(qū)結(jié)合得不太協(xié)調(diào),所以一直沒有辦法順利地展開。直到偶然間看到了汪曾祺改寫的《聊齋志異》,一下子打開了自己的思路:“《聊齋》里的妖怪們本來就帶著一股濃厚的煙火氣,所以才透著親切與可愛,汪老的改寫讓它們的人間味兒更足。那么,如果寫一個道士受命去管理一個住滿了妖怪的社區(qū),不就合情合理、順理成章了嘛。”
于是馬伯庸當即決定,要把故事的地點從現(xiàn)代小區(qū)改到桃花源。但很快又迎來新的問題:這個道士該是個什么形象?古龍《七殺手》里的主角柳長街又給了他新的靈感。柳長街是個小鎮(zhèn)捕頭,他胸無大志,武功很高卻寂寂無名。“我猜柳長街如果轉(zhuǎn)世到桃花源,一定也很喜歡這里,便順便記了下來。”在此后的十幾年里,這樣的過程重復了很多次,每次想到什么好玩的細節(jié),馬伯庸就把它記錄下來,一個相對完整的故事就這樣在2024年誕生了。
這本《桃花源沒事兒》,被馬伯庸定義為沒那么沉重的“小品級”作品。但由于創(chuàng)作時間實在太長,以至于有意無意中保留了自己十多年來的心境變化:“里面有些橋段,仍屬于那個沉迷動漫、熱衷游戲的年輕小伙子,飛揚而輕浮;有些橋段,卻是中年人才會留意的現(xiàn)實,穩(wěn)重而疲憊。我沒有刻意修掉,讓它保持著這種斑駁的風貌,就當是留住了我的人生年輪。”
紅星新聞記者 毛渝川 任宏偉
編輯 李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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