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文學作家葦楓的長篇兒童小說《紫菀》,以溫情細膩的文筆講述了一個女孩戰勝困境的故事。主人公紫菀童年就與輪椅為伴,在父母的矛盾、身體的禁錮中,借助生命個體的相互照亮、自然饋贈的療愈力量,不斷追尋自我的價值,最終完成了對困境的超越。小說通過對特殊兒童群體的現實觀照、對成長心理的準確捕捉、對自然意象的詩性詮釋,完成了一曲獻給堅韌生命的贊歌。
首先,作者用現實的關懷,試圖去照亮特殊兒童的心靈。
《紫菀》的書寫始終浸透著對特殊兒童群體的深切關懷。母親為康復訓練奔波憔悴,父親在愧疚與逃避中掙扎??祻椭写似鸨朔暮⒆拥目蘼暋⑨t院走廊中疲憊的身影、教室里刺耳的“小怪物”嘲諷,都再現了特殊兒童在身心雙重困境中的生存狀態。除了輪椅上的紫菀,小說里還有患眼疾的小文、流浪兒毛毛、孤獨癥男孩、腦癱作家小億、孤兒院孩子貝貝,他們共同組成了特殊兒童的群像。
當然,作家并未止步于苦難的呈現,而是通過紫菀的成長軌跡,探尋破局的可能,比如腦癱作家小億用一根手指敲擊鍵盤的堅持、孤兒院貝貝攥著紫菀的愛心畫作進入手術室的勇氣,這些書寫讓“特殊群體”不再是模糊的概念,而是具象化為一個個鮮活的奮斗著的生命個體。當紫菀用自己的畫作募捐到3299元善款時,小說揭示了主題——特殊兒童不僅是需要憐憫的弱者,也是能夠創造價值的發光體。這種書寫既是對現實的深刻凝視,也是對平等與尊嚴的深情呼喚。
其次,紫菀的心理嬗變軌跡,隱含著一部特殊兒童的心靈成長史。
其一,與母親的關系是成長的起點。母親深愛她,呵護她,激勵她,在夜晚寫下《一千零一個月亮》,以詩歌的隱喻將苦難轉化為愛的養分。詩中“每一滴露珠都是童話”的意象,讓紫菀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奇跡。這種無條件的接納,成為她突破心理牢籠的基石。
其二,與同伴的關系則提供了鏡像般的成長參照。孤獨癥男孩的孤獨、毛毛的流浪經歷、小億的文學夢想,讓紫菀在“同病相憐”中破除了孤立之感,并且得到激勵。紫菀與毛毛互相安慰時,領悟到完整不在于身體的健全,而在于心靈的豐盈;眼疾女孩小文認為“大自然的植物有的開花慢,有的開花快,你不過是個慢孩子”,告訴紫菀“正?!迸c“異?!辈⒎菍α?;小億不斷宣稱“當命運扼住你的咽喉時,你也要拼命扼住命運的咽喉”,給紫菀注入堅強的榜樣的力量,促使她從“被照顧者”蛻變為幫助他人的“有光的女孩”。
其三,與父親的和解完成了紫菀人格的整合。父親常對紫菀和媽媽冷漠相待,甚至惡語相向,但他在車禍后的懺悔,揭開了他內心的創傷。紫菀那句“我畢竟只有一個生我的媽媽”,既是對父愛缺席的控訴,也飽含著對父愛的渴求。紫菀最終原諒父親的那一瞬間,竟然邁出了人生中的第一步——一個人能夠獨立行走,不僅是身體的康復,更是實現了精神枷鎖的突破、心靈的蛻變,她由此而深感自由與幸福。
最后,小說通過自然意象,來構建天人合一的療愈詩學。
自然意象在小說中始終扮演著心靈療愈師的角色。紫菀花作為核心意象,從主人公姓名來源到貫穿全篇的紫色花海,形成一個強有力的隱喻:這種既能入藥止咳又能燦爛綻放的植物,恰似主人公在殘缺中綻放的絢爛生命力。當紫菀將自己畫進花叢里,飛舞的蝴蝶、搖曳的花枝都足以浸潤人心。
其他自然意象同樣充滿著治愈的力量。素素姨媽家灑滿細碎陽光的院落里,葡萄藤與石榴樹的綠蔭,以及飄過云朵的天空、梧桐樹上的月亮,都為康復訓練注入生機;奶奶家后院的桃花、蟈蟈、七星瓢蟲,以及被放生的羊,都將生命的美好植入了童真的視野;小說里反復提及的葉芝名詩《被偷走的孩子》中,也用水岸、荒野、玫瑰園等自然意象,來吸引孩子離開充滿煩惱、焦躁和哭聲的世界。這種“天人合一”的書寫,讓自然不再只是背景板,而成為撫慰創傷、啟迪成長的精神原鄉。
總體而言,小說關注特殊兒童群體,直面他們的生存環境,顯示出作者對兒童文學本質的思考:真正的成長小說不應只有童話式的圓滿結局,而是要讓讀者看見所有生命——包括那些帶著傷痛前行的生命——如何在與世界的對話中,走出自己的人生路途。
(作者系青年評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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