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全美農場進入春季作業高峰，數十萬名持H-2A簽證的季節性外國勞工陸續抵達美國，他們支撐著全美糧食供應鏈的關鍵環節。

然而，在移民政策和政治立場日益分化的背景下，這一制度的未來正受到多方關注。

H-2A簽證前景存疑

H-2A簽證制度允許美國雇主在本地勞動力短缺的情況下，短期雇用外國工人從事農業勞動。這些工人遍布各大農業州，承擔著犁地、修剪果樹、收割作物等繁重工作。根據美國農業部的數據，H-2A工人的數量在過去十年持續增長，逐步取代非法勞工，成為農業勞動力體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過當前農業用工中仍有約40%的無證移民。

H-2A制度為美國農業提供了穩定人力來源，但當下這一簽證的政策前景正面臨巨大的不確定性。

2024年大選時，唐納德·特朗普雖再次提出加強邊境管控、驅逐無證移民等主張，但共和黨內部在此問題上尚存明顯分歧。

保守派智庫傳統基金會主導的“2025項目”中提出，應通過技術替代及本國勞工來取代外國季節性工人。該文件的部分撰寫人指出，依賴H-2A制度可能壓低工資并削弱美國本地勞動力的參與。

然而，包括經濟學家奧倫·卡斯（Oren Cass）在內的另一派人士則主張通過改善薪酬和勞動條件來吸引本國工人，而非簡單排斥外籍勞工。

與此同時，特朗普在農業社區中具有強大政治基礎。據非營利組織Investigate Midwest披露，2024年大選中約八成農業縣選民支持特朗普，其競選團隊也從農業相關企業獲得超過2400萬美元捐款。多家農場組織主張放寬對H-2A項目的監管，如降低住房與工資要求。特朗普在2019年任內也曾推動相關改革，但最終未獲通過。

勞工問題待解

在紐約州哈德遜谷的克里斯特兄弟果園（Crist Bros Orchards），第一批季節工已于今年3月抵達，正在為蘋果收成做準備。“沒有H-2A計劃，我們可能就不種蘋果了，這片地可能早已開發成住宅。”果園負責人珍妮·克里斯特（Jenny Crist）在接受《衛報》采訪時表示。

類似現象也出現在明尼蘇達州。當地農場主斯科特·菲爾德（Scott Field）表示，隨著農村人口外流，他們幾乎無法雇到本地工人。“這些H-2A工人愿意努力工作，也對我們社區有經濟貢獻。我們應該為他們提供更穩定的居留和家庭團聚機會”。

據美國勞工部數據，目前超過91%的H-2A工人來自墨西哥。他們中不少人是因1994年《北美自由貿易協定》后農業萎縮而被迫外出謀生。

盡管這些簽證能帶來較高收入，但也伴隨較大代價。法律規定H-2A工人應享受高于最低工資的待遇，并由雇主承擔交通與住宿費用，但勞工權益組織指出，該制度存在結構性剝削風險。由于簽證綁定雇主，工人通常無法更換工作或投訴不公待遇。部分中介甚至非法收取費用、扣押護照，使工人陷入債務與控制之中。

經濟政策研究所（EPI）公開批評該制度“以沉默換取順從”，實際上削弱了原本由無證勞工主導的工會組織和抗議能力。在近期的個別案件中，已有農場主和中介被聯邦檢方指控參與強迫勞動。

隨著美國農業對外籍勞動力的依賴持續加深，及移民政策的步步緊縮，H-2A制度正處于政策拉鋸和現實需求的交匯點上。一方面，雇主呼吁維持甚至擴大簽證項目，以填補日益緊缺的農業崗位；另一方面，工人和權益組織則警惕其可能帶來的結構性不公。

無論未來政策如何演變，美國農業對穩定、受保護的勞動力體系的需求，已經成為一個不容回避的現實。

記者：顏凌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