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她懷抱不滿周歲女兒踏入刑場,敵人從她的手中搶過孩子,并扔到了草叢中。20年后,女兒成為國家棟梁。
她的名字叫劉惠馨。
01
劉惠馨出生于1914年的江蘇淮陰縣,她的祖父是滿清秀才,父親劉坎畢業于國民黨陸軍大學,曾在航校擔任過教官,并任淮陰縣城的代理縣長。
作為一縣之長的劉坎,雖然娶了媒妁之言的小腳女人曹雋卿,但夫妻二人關系很好。
經過多年的經營,曹雋卿與劉坎共孕育了三兒四女,其中劉惠馨在家中排行第三。
劉坎很重視孩子們的教育,劉惠馨9歲便被送到南京讀小學,由于理科成績優秀,后來考入了南京中央大學工學院攻讀機械工程專業。并成為該系招收的唯一一位女學生。
圖|劉惠馨
隨著革命思潮在校園的傳播,劉惠馨也深受感染,她覺得工業救不了苦難的祖國母親,必須進行革命斗爭。
1937年7月7日,發生了“盧溝橋事變”,自此后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劉惠馨毅然放棄了學業,參加了黨領導的農村工作服務團,深入曉莊一帶進行抗日宣傳。
南京淪陷前夕,劉惠馨與同學馬識途一道撤離南京,轉移到武漢。不久后,劉惠馨、馬識途等先是到黃安縣七里坪參加黨訓班學習,后又參加了農村合作人員訓練班。
期間,劉慧馨還加入了我黨。訓練班結業后,劉惠馨被分配到湖北省建始縣工作。她直接領導學生運動,發展了很多黨員和積極分子。
1939年5月,劉惠馨正擔任宜都縣委書記。組織決定在蘇北發展游擊戰爭,劉慧馨由于沒有農村生活經驗,又因為操之過急,還沒有扎下根就暴露了。
這次失敗讓她明白做好這個工作并不容易,痛定思痛之后,她改變了工作思路,扮成村婦,走向大山深處和農民同吃同住同勞動。慢慢地,當地群眾對她逐漸認可,黨的工作也開展得有聲有色。
在兩年的工作中,劉惠馨與馬識途從相識到相愛,他們擁有著共同的革命理想,彼此欣賞彼此的工作能力。1939年底,經組織批準,馬識途與劉惠馨結婚。
他們將家安在了湖北恩施的一處柑橘園中,那里同時也是鄂西特委的交通站。為了慶祝人生走向了新的征程,兩個幸福的年輕人甚至做起了詩:
我們結婚了 在一間陰濕的破屋里 桐油燈代替喜燭在輝映 …… 我們也找到了介紹人 可不是說得天花亂墜的媒人 而是我們矢志不渝的革命 我們永遠不會分離 直到我們該永遠分離的時候
當年10月,施巴特委成立,馬識途任書記,劉惠馨調任特委委員兼特委秘書。為了適應新的身份,他們在恩施郊區租了房子。剛開始,工作開展的并不順利,村民對她充滿了戒心。
后來,經過細心觀察,夫妻倆一合計。劉慧馨把自己裝扮成農婦,學著街坊四鄰的樣子每天去買菜做飯洗衣服,時不時還一邊做著針線活一邊和左鄰右舍拉閑話。
圖|劉惠馨與馬識途
只有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倆才瞞著眾人悄悄學習馬列主義,研究如何讓才能把地下工作開展得更好的方式方法。
次年,劉惠馨雖已懷有身孕,仍經常翻山越嶺到屯堡鎮第七女子高級中學做工作,吸引和教育進步青年,發展新黨員。每次都要往返近百里,因勞累過度,多次暈倒。
見她如此辛苦,馬識途忍不住勸她多休息,她總說:“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落入虎口了,還是趁著能活動的時候多做點兒事吧。”
“皖南事變”后,中共鄂西特委(省工委)成立,馬識途任副書記兼宣傳部長,劉惠馨任特委婦女部長兼特委秘書。
夫妻倆迎來了新的挑戰:一邊要克服懷孕帶來的諸多不便,一邊要適應新崗位上的繁忙工作。
02
1940年12月,劉惠馨在五峰山下的洋灣醫院生下一女孩。由于當時處境險惡,劉惠馨還沒來得及將女兒送到農戶家里寄養,就接到了特委的決議。
劉惠馨顧不上自身安危,就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緊急疏散了一批同志,為黨組織保存了許多骨干力量。此時,馬識途也告別妻女,去鄂西各地聯絡地方黨組織抗日。
早在劉惠馨分娩時,叛徒就將她出賣了。然而,提前出院的劉惠馨讓特務撲了個空。特務們并不死心,千方百計從的護士處套取消息,得知劉惠馨出院后仍在吃著藥。
1941年1月20日,到了劉惠馨取藥的日子,特務們早早在醫院設了暗哨,派人跟蹤當天取藥的人。
當特務闖進前院時,后院的劉惠馨沒有著急逃跑,而是銷毀了黨的機密文件,以防被敵人發現。等到特務們搜查到后院時,翻箱倒柜也沒有搜出任何東西,便將劉惠馨母女一起帶走了。
劉惠馨入獄時孩子還沒滿月,敵人將她們關押在又黑又冷的牢房里,敵人認為她拖著個孩子,只要一施壓,她就會垮。然而,無論敵人如何嚴刑拷打,劉惠馨都沒吐露出一個字。
當時,劉惠馨被稱為“劉姐”,她利用一切機會引導大家和反動派作斗爭:有時候趁著“解手和她見面交換情報,有時候通過洗尿片時遞條子保持聯系……
有時候,劉惠馨受了酷刑,被敵人虐打到昏死過去,敵人就直接將她拖回去扔在地上。每次她蘇醒后,就掙扎著爬到孩子床邊,不顧自己身上有傷仍要給孩子喂奶。
看到劉惠馨如此,敵人終于看出來孩子才是她最大的軟肋,窮兇極惡的敵人甚至想用打死孩子來脅迫劉惠馨。為了讓自己的小女兒能在獄中活下來,劉惠馨通過絕食來表示抗議。
每當女兒睡著以后,劉惠馨都會安靜地看著她,心里是既酸楚又驕傲。女兒剛出生就被抓入大牢,還沒見過爸爸,成長在這么惡劣的環境中,以后一定也是個堅強的人。
作為母親,劉惠馨深愛著女兒;作為革命者,她更是堅定不移。當母女之情和革命信仰沖突的時候,劉惠馨也從未動搖,堅決不放棄信仰。
后來,由于工作需要,黨員們在獄中的工作也移交給了劉惠馨,她不顧自己的安危。經常督促青年人學習進步,時刻準備為國奉獻。
1941年11月17日,即使已經對劉惠馨用盡了各種酷刑,從她身上依然一無所獲。敵人對她的閉口不言忍無可忍,決定索性殺了她。
臨刑前,她抱著不足周歲的小女兒,摸了摸孩子稚嫩的小臉,最后一次喂了奶,毅然抱起孩子跟著敵人走向刑場。
一路上,她顧不上為自己的生死存亡擔心,只是揪心孩子該如何安置。
她義正言辭地質問敵人:“孩子還不到一歲,你們打算把她怎樣?” 敵人不耐煩地奪過孩子直接扔到了草叢里說:“是死是活就看他的造化吧,誰讓她投錯了胎成了你的孩子呢!”
孩子在身后哇哇大哭,劉惠馨強忍著內心撕心裂肺的痛沒有回頭,她知道不能在敵人面前示弱。她昂起頭顱忍住眼淚,大踏步向前走去。
劉惠馨的心在滴血,但他只能在心里默念:媽媽愛你,愿你能幸運的活下去!至此,劉惠馨的生命就定格在了27歲。
03
在劉惠馨慷慨就義后,女兒下落不明,愛人馬識途也遭到通緝。在組織的掩護下,馬識途化悲痛為力量,考入西南聯大后隱蔽到了昆明。
1942年4月18日,劉惠馨等人犧牲的噩耗傳到重慶后,周恩來懷著非常沉痛的心情向毛澤東匯報了情況。
毛澤東得知后,為我黨有這樣的成員而驕傲,同時也為她的犧牲感到惋惜。他指示南方局必須為劉惠馨開追悼會,讓大家都知道劉惠馨的光榮事跡。
抗戰勝利后,在解放戰爭的慶祝大會上,看到別人家庭和美,馬識途黯然神傷,他想起了陰陽兩隔的愛人劉惠馨和生死未卜的女兒。
此后,他除了工作之外,唯一關注的一件事就是尋找失散多年的女兒。
1958年的冬天,馬識途到北京開會時,得到了一個好消息:當年妻子劉惠馨臨刑前扔在草叢中的女兒,被一對農家夫婦收養,并且這對夫婦尚健在。
不久后,馬識途找到了這對夫婦家,他沒有見到女兒,卻見到了一張由劉惠馨親書并保存了20年的紙條:
“我的寶貝,你的媽媽去了,去接受一個共產黨人的最后考驗去了……但我是多么希望你能夠活出去呀……”
紙條讀完,馬識途早已淚流滿面。20年的苦苦尋找,總算有了眉目。
可惜的是,這對農家夫婦為了給孩子更好的生活,將孩子送到了從事郵電工作的夫婦收養。
因為這對農家夫婦也跟那對從事郵電工作的夫婦斷了聯系,尋親的事又被擱淺。
直到1960年“五一”那天,湖北省公安機關拿著一張女子的照片,并告訴他:這位女子名叫吳翠蘭,有可能是你遺失多年的女兒。
馬識途只看了一眼照片,他就驚叫起來:“沒錯!她就是我的女兒,和她的媽媽劉惠馨長得一模一樣!”
經過公安機關的查證,這位叫吳翠蘭的女子正是馬識途失散多年的女兒。
不久,公安人員帶進一位女子,她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英姿颯爽。
馬識途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一把抱住女兒,幾度哽咽:“孩子呀,我找了你20年了!”
吳翠蘭考入北京工業學院(今北京理工大學),學的是也是機械工程專業,也許在冥冥中她已經接過了母親的遺志。
吳翠蘭以母親劉慧馨為榜樣,嚴格要求自己,勤奮好學,畢業后成了一名解放軍,投身于祖國的國防建設事業,成為了國家棟梁,
圖|馬識途與女兒
歷經20年,馬識途終于心愿達成,找到了和愛妻在這世間唯一的血脈,壓在心底多年的大石頭一朝落地。吳翠蘭雖然與親生父親相認,但為了感謝養父母的養育之恩,馬識途讓女兒仍然保留著吳翠蘭這個名字。
父女相擁的那一刻,想必天上的劉惠馨烈士也倍感欣慰。歲月滄桑,時移事易,感謝革命志士的崇高情懷,讓我們向偉大的母親和革命戰士劉惠馨烈士致敬!
參考資料:
《劉惠馨:是母親也是偉大的革命戰士》馬識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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