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悅

上海政法學院上海紀錄片學院

2022級廣播電視編導專業

當代人好像集體被困在了一個怪圈里：二十多歲焦慮工作買房，三十多歲煩惱結婚生子，四十多歲操心孩子教育，五十歲擔心養老問題……每個年齡段都像在打一場沒有盡頭的闖關游戲，仿佛只有通過一關才能解鎖下一段“人生地圖”。然而，這些“通關”之后的獎勵，并不總是我們以為的快樂與滿足，更多時候只是短暫的喘息，之后便是下一輪加速奔跑。

你可能在刷朋友圈時看到老同學創業融資成功，一夜之間從普通人變成“創業大佬”；家族群里父母又在轉發“35歲前必須明白的20件事”；短視頻平臺上更是人均年薪百萬、身材顏值雙高、時間管理達人……這些零碎的信息拼湊在一起，像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你的喉嚨，迫不及待地質問：“別人都做到了，你為什么還停在原地？”

這種窒息感，其實既真實又荒誕。小時候，考試沒進前三就被說“沒出息”；長大后，不愿加班就被批評“不上進”；三十歲沒結婚仿佛就是人生失敗者。我們活在一種集體的劇本里，從“好學生”到“好員工”，再到“好配偶”“好父母”，一路拼命演出，哪怕身心俱疲。

一位在互聯網大廠工作的朋友小林說，他每天凌晨2點還在辦公室苦熬，看著整棟大樓燈火通明，這像是一種無聲的儀式——用健康換工資，再用工資買保健品續命。他笑稱，現代職場人早已不談理想，連“能按點下班”都成了稀罕事。在如今的職場環境中，壓力更像是一種被默認的“常態配置”。很多年輕人剛入職場沒幾年，就已經心力交瘁。互聯網公司中流行一句話：“35歲是道坎。”無數人還沒等到拼搏成果兌現，就被“優化”或“被畢業”。

前段時間，一位在杭州工作的產品經理跳槽到新公司后被要求每天早上7點打卡、晚上10點匯報，還必須寫下“今日反思”和“明日目標”，否則績效會被打低分。這種被KPI驅動的生活模式，不僅壓縮了他們的私人時間，更一點點蠶食著他們的內在價值感。

另一位在醫藥行業工作的白領張欣曾在社交平臺上寫道：“我每天用10小時處理上級安排、用2小時懷疑人生、用1小時裝作堅強，其余時間就是在通勤和自責中消磨。”她的這條動態獲得了近十萬點贊，無數人評論“太真實了”，卻也無奈地表示“我們根本沒得選”。工作已經不再是實現自我價值的平臺，而變成了情緒消耗的深淵和身份認同的枷鎖。

更可怕的是，哪怕你想暫停、想逃離，總會有無數“為你好”的聲音把你拖回去。表姐35歲辭去外企高管職務開面包房，親戚們集體表示“可惜了那么好的學歷和資源”；鄰居家孩子放棄重點高中去學漫畫，街坊鄰里紛紛搖頭嘆氣，說這家人“毀了孩子的一生”；就連你自己，夜里失眠時刷著手機，算法都精準推送“你的同齡人正在拋棄你”的文章，像一個看不見的裁判時刻在舉牌提醒：你已落后，請加速追趕。

但又有幾個人認真追問過：這條“標配人生跑道”到底是誰畫的？我們為什么要被壓縮成“升學—工作—買房—結婚—生子”的線性路徑？如果一個人沒有按照這個流程進行，是否就意味著他的人生失敗了？

我認識一位90后的姑娘，她的經歷幾乎顛覆了所有“人生模板”：做過導游、開過民宿、現在在景德鎮學陶藝。每次轉換職業方向，都被旁人議論“不務正業”，可她的微信簽名卻一直寫著：“我在試錯，不是在犯錯。”有一次聊天時她笑著說：“大家總說‘三十而立’，但為什么不能四十、五十才找到想‘立’的點？人生又不是限時快閃。”

現實中，那些被制造出來的焦慮，很多都是消費主義和社會規訓合謀的產物。比如，“買房是剛需”這句話真的永遠成立嗎？“不結婚會孤獨終老”就一定是命運安排嗎？“穩定工作”在如今這個充滿變數的時代，是否還存在？很多時候，我們需要的不是繼續奔跑，而是停下來問自己：我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樣的？

越來越多年輕人開始“反向操作”——不是不努力，而是拒絕用同一個模板衡量所有人的人生價值。深圳的寫字樓里，有白天是程序員、晚上是脫口秀演員的“斜杠青年”；大理的小鎮上，有開民宿的前金融精英，也有放棄升職機會的城市逃離者。比如，原阿里巴巴的產品經理小周，在辭職后選擇到云南種茶。他說：“過去我每天996，現在我早上6點起來看云海，看見茶樹開花，就覺得人生太值了。”而在北京從體制內辭職開劇本殺店的宋姐，也常在公眾號分享她的轉行心得：“我不怕別人說我不穩定，怕的是每天活成別人期待的樣子。”

他們不是“躺平”，而是選擇了另一種方式奔跑。畢竟，人生不是一場標準化的馬拉松，不必所有人都擠在同一條賽道上拼命沖刺。有的人選擇城市的高樓林立，有的人偏愛山間田野；有人喜歡穩定按部就班，有人則沉迷探索、不斷試錯。沒有哪一種選擇比另一種更高貴，只要你活得踏實、內心坦蕩，那就是最適合你的人生。

破解這種集體焦慮，或許我們真的可以學學公園里下象棋的大爺。他們不關心你開什么車、住什么小區、賺多少錢，他們只關心你這一招棋走得妙不妙。去年我遇到一位開滴滴的師傅李哥，車后備廂里永遠放著一根釣竿。他說：“我早上7點到9點跑幾單，然后去河邊釣魚，釣不釣得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覺得舒服。”這種對生活節奏的把控，恰恰是現代人最容易遺忘、但又最需要的能力。

也許我們該重新定義“成功”。不再是頭銜、房產和收入的疊加，而是內心的安定與選擇的自由。像一位曾經北漂、如今在成都做插畫的朋友說的那樣：“我可能沒車沒房，但我擁有畫畫的自由，和每天陪貓發呆的幸福感。”

說到底，人生不是誰規定的流水線，也不是“成功學”的練兵場。真正的自由，是能勇敢地對外界說“不”，也是能溫柔地對自己說“可以”。如果你厭倦了穿高跟鞋追趕別人的步伐，不如換上運動鞋走一段自己的路；如果你在深夜刷到某條“勵志視頻”而感到焦慮，不妨關掉手機去陽臺吹會兒風。你會發現，世界其實很寬廣，只是我們太久沒有抬頭看看。

人生這場游戲，從來就沒有標準玩法。有人在山頂看日出，有人在溪邊捉螢火蟲，有人在舞臺上閃耀，有人則在田野間安靜耕耘。每種生活方式都有其意義和價值，每一種步伐都有它的節奏與光亮。

所以，下次再有人對你說你應該怎樣生活，你可以微笑回應：“謝謝提醒，但我的人生劇本，由我自己來寫。 ”

文｜張悅

排版 | XG 審核 | 林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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