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縮在廚房冰冷的瓷磚地上,懷里的女兒餓得直哭。窗外的北風呼嘯著灌進沒有玻璃的窗縫,灶臺上是一碗早就涼透的白粥,凝結的粥皮上還漂著幾粒發黑的咸菜。這是我產后第七天,本該在溫暖的房間里坐月子的我,此刻卻像個被嫌棄的垃圾,被趕到這陰暗潮濕的角落。
記得剛嫁進陳家時,所有人都夸我有福氣。丈夫陳明是村里為數不多的大學生,公婆經營著一家小超市,日子在村里也算殷實。婚禮那天,婆婆拉著我的手笑瞇瞇地說:“咱們家就盼著你給添個大胖孫子,以后這超市都是孩子的。”那時的我單純地以為,這只是長輩對后代的期待,卻不知這句話,成了我噩夢的開端。
婚后半年,我如愿懷孕了。整個孕期,婆婆對我照顧得無微不至,變著花樣給我燉各種補品。每次摸著我微微隆起的肚子,她都念叨:“肯定是個男娃,我陳家終于要有后了。”陳明也一改往日的冷淡,時常陪著我散步,給未出生的孩子買小衣服。那段日子,我以為自己找到了幸福的歸宿。
然而,當產房外傳來“是女孩”的消息時,一切都變了。原本守在門口的陳明皺起眉頭,轉身就走。婆婆沖進產房,看著襁褓中的女兒,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怎么是個賠錢貨!”這句話像一把利刃,直直刺進我的心。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婆婆已經奪過孩子,扔給在一旁手足無措的護士:“抱走抱走,晦氣!”
出院那天,我拖著虛弱的身體回到家,卻發現原本準備好的“月子房”上了鎖。婆婆冷著臉說:“客房要留給你小叔子住,你就睡客廳吧。”我強忍著淚水問:“那孩子睡哪?”婆婆翻了個白眼:“女孩家家的,隨便找個角落就行,難不成還想和男孩一樣金貴?”
更過分的還在后頭。按照習俗,產后三天要喝紅糖雞蛋羹補身體。當我滿心期待地等著婆婆送來時,她卻端來一碗清水面,上面漂著幾根菜葉:“現在家里日子緊,哪有閑錢給你吃好的?”而一旁的陳明,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頤著雞湯,對我的遭遇視而不見。
最讓我崩潰的是產后第五天。那天中午,婆婆在飯桌上擺滿了大魚大肉,招呼全家人吃飯。我抱著女兒想去餐廳,卻被婆婆一把攔住:“誰讓你生賠錢貨,有什么資格上桌吃飯?廚房有剩飯,趕緊吃完去把衣服洗了!”我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女人,曾經那個慈眉善目的婆婆去哪了?女兒被嚇得哇哇大哭,陳明卻不耐煩地拍著桌子:“哭什么哭!吵得人吃不下飯,趕緊滾!”
從那以后,我再沒進過餐廳。每天只能在廚房湊合吃點殘羹冷炙,還要包攬所有家務。洗衣、做飯、打掃衛生,還要照顧哭鬧的女兒。有次因為太累,不小心摔碎了一個碗,婆婆沖過來對著我破口大罵:“連這點事都做不好,留著你有什么用?下次再不生兒子,直接滾!”
夜里,女兒餓得睡不著,我想沖奶粉,卻發現奶粉罐早已空空如也。婆婆說:“女孩子喝什么奶粉,米湯就行。”陳明則整日在外打牌,對家里的事不聞不問。我偷偷翻出婚前攢的一點積蓄,想買點奶粉,卻被婆婆發現,她一把搶走我的錢包:“還敢藏私房錢?這錢留著給你小叔子娶媳婦!”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去,我變得越來越沉默。有時候抱著女兒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憔悴的面容,都不敢相信這是曾經那個愛說愛笑的姑娘。女兒一天天長大,卻從來沒感受過來自爺爺奶奶的疼愛。有次她蹣跚著走到婆婆面前,想讓奶奶抱抱,卻被一把推開:“離我遠點,看到你就心煩!”那一刻,我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更讓我絕望的是,陳明開始頻繁對我動手。只要我稍有反抗,他就會拳腳相加,嘴里還罵著:“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還敢頂嘴!”有一次,他甚至差點掐死女兒,只因為女兒在他睡覺時哭鬧。我死死護著孩子,心里的最后一絲希望徹底破滅。
終于,在一個寒冷的冬夜,女兒發起了高燒。我跪在地上求婆婆和陳明送孩子去醫院,他們卻無動于衷。“不就是發燒嗎?死不了。”婆婆翻著白眼說。看著女兒滾燙的小臉,我咬咬牙,抱著她沖進了風雪中。那一刻,我終于下定決心:離開這個充滿冷漠與暴力的家。
在婦聯的幫助下,我順利起訴離婚,爭取到了女兒的撫養權。走出法院的那一刻,陽光灑在身上,我第一次感到如此輕松。曾經,我以為婚姻是避風港,卻沒想到成了暴風雨的中心。重男輕女的思想,像一把無形的刀,不僅傷害了我,更傷害了無辜的女兒。
如今,我和女兒租住在一間小小的出租屋里。雖然日子清貧,但充滿了溫暖。女兒會用稚嫩的聲音說:“媽媽,我長大了保護你。”每當這時,我都會緊緊抱住她。我發誓,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的孩子,再也不會讓重男輕女的悲劇,在女兒身上重演。
這段痛苦的婚姻,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真正的幸福,不是依附于別人的期待,而是學會愛自己,保護自己。那些被重男輕女思想傷害過的女性,不該沉默,而應該勇敢地站出來,為自己和孩子爭取應有的尊嚴與權利。因為,每個生命都值得被尊重,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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