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2年,左宗棠中了舉人。
中了舉人,這就是老爺了,身份飆升。況且清朝時,舉人的平均年齡都超過31歲了,而左宗棠才剛剛20歲。
年紀(jì)尚輕前程似錦,將來嬌妻美妾自然不在話下。但奇怪的是,正是人生得意,他卻突然去給人做了上門女婿,娶的還是一個大齡“剩女”。
這又是為何呢?
左宗堂
贅婿的苦楚
左宗棠要去做上門女婿,也是有苦衷的。
左家位于湖南湘陰,他家在當(dāng)?shù)睾蘸沼忻彩莻髁藬?shù)代的“書香門第”,但卻有一別名,叫做“七世秀才之家”。
說白了,就是這家拼盡了7代人,最多都只能得個秀才。
要說能考上秀才也是萬里挑一的人才,但架不住窮啊!考上秀才,能免田畝稅,能免一部分徭役等。雖說福利待遇也不少,但比起專職讀書的花費(fèi),也是寥寥無幾。
左家傳到左宗棠的父親左觀瀾這一代,他實(shí)在咽不下這口氣,決心要打破“七世秀才”的魔咒。但三個兒子里,一時也不敢斷定誰更有天賦,唯有全面撒網(wǎng)提高概率,送他們?nèi)既プx書。
家里也就只有幾十畝的薄田,9口人四個都是不下田的讀書人,另外還有老人女孩,她們又出不了多少力氣。況且當(dāng)時的生產(chǎn)力又低下,還得靠天吃飯,如此一來,也就越來越窮。
屋漏偏逢連夜雨。自從左宗棠十幾歲后,這個家里,便接連出事。
大哥左宗棫,讀了十幾年書,好不容易考上秀才娶妻生子,卻20多歲便早逝。沒過幾年,他的父母也接連去世,姐姐也都出嫁。
1830年,左宗棠18歲,成了孤兒不說,因?yàn)榻舆B操辦喪事,還背著一大筆外債。因?yàn)榭蓱z大嫂守寡帶著小侄子,家里的48畝田產(chǎn),都給了他們。
兩年后,他很爭氣地考上了舉人。
考上舉人,就可以做官。但左宗棠才20歲,肯定還想繼續(xù)攻讀金榜題名,這個需要大量的銀錢支持,靠朝廷俸銀就比較拮據(jù)。而且,他當(dāng)年讀書,靠的是長沙城南書院的獎學(xué)金,這離開學(xué)堂,一時吃飯都是個問題。
另外一個就是,他的未婚妻已經(jīng)是大齡剩女啦!
原來,左宗棠15歲時,參加長沙府試,一舉奪得第二的好成績。這一下子,便名揚(yáng)長沙了。
長沙有一顯貴之家,姓周,祖上出過高官,父親周衡也官拜內(nèi)閣學(xué)士,是富甲一方的名門望族。
兩人按說不應(yīng)有交集。但左宗棠的父親左觀瀾,與這周衡曾是同窗好友,他又只有兩個女兒。
左宗棠一考成名,周衡便起了心思,想把大女兒周詒端嫁給他,兩家定下了婚約。
這些年左家接連遭遇不幸,周家也不曾退婚,就這么一直拖著,把人家姑娘也拖老了。
當(dāng)年周家不離不棄,如今左宗棠考上了舉人,自然也不能見利忘義。但是娶妻吧,他又拿不出錢。
于是,周家就希望他入贅,去當(dāng)上門女婿。
即便是現(xiàn)在,上門女婿也常常為人看輕,更不要說當(dāng)時了。但仔細(xì)思量后,左宗棠還是同意了,畢竟孑然一身無牽無掛,上門就上門吧,他日狀元及第,誰還敢瞧不起?
1832年的8月,左宗棠帶著行李,從湖南的湘陰,搬到了隔壁的湘潭,開始了贅婿生涯。
本以為再不濟(jì),自己還有個舉人老爺?shù)纳矸荩徟匀艘膊桓逸p易欺辱了他。
沒想到,還是過于樂觀了,不久后,他就受到了各種非議嘲諷。當(dāng)?shù)氐泥l(xiāng)親們,還寫了一首打油詩挖苦他:
“湘陰左宗棠,來到桂在堂。吃掉五擔(dān)糧,睡斷一張床。”
這是在取笑他吃軟飯。吃得多房事多,床都睡斷了,可想而知。
左宗堂故居
左宗棠很苦惱。他是讀書人,怎么能與鄉(xiāng)親們一般見識去理論呢?而且,屆時傳出的流言只怕會更難聽。
眾口鑠金,這可怎么辦?
賢妻的成全
苦水難咽,左宗棠郁悶之下,寫出了令人無比心酸的一句話:余居?jì)D家,恥不能自食。
他原本以為,很快能進(jìn)士及第,屆時去當(dāng)官赴任,離開老丈人的家門口,看那些碎嘴還怎么說。
結(jié)果,一路順?biāo)斓奶觳派倌辏瑓s屢試不第。
左宗棠心情苦悶,這一時期寫出了很多很喪的詩句,這些詩,讀來便令人有強(qiáng)烈的窒息感。
從左宗棠的情緒及詩作中,夫人周詒端,輕易便了解到他的心思。她決定要為自己的丈夫,解除這些苦惱。
首先第一步,就是一定要淡化他,作為一個上門女婿的心理壓力及面子損傷。
左宗堂
為此,周詒端懇求父母,讓他們脫離出來,獨(dú)立居住。
貴在堂三進(jìn)五開占地十?dāng)?shù)畝,并且東西兩廂都一應(yīng)俱全。于是,周家就將西廂爆改了一番,讓左宗棠夫妻搬進(jìn)去。
原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周家大小姐,開始日日洗手做羹湯。在自己的小家生活,不用時時面對岳父母,讓左宗棠的日子輕松了許多,并且自立門戶不與岳家攪合在一起,也能讓別人少些閑話。
周詒端
婚后,左宗棠便開始全力備考,連續(xù)六年參加了3次會試。
每次進(jìn)京趕考,都需要一百多兩的盤纏和用度,每次,都是周詒端從自己的嫁妝里拿出錢來。
第二次趕考時,因?yàn)榈弥蠼慵彝簧児剩笞谔木桶雁y子給了大姐。周詒端得知后,非但沒有責(zé)怪埋怨,反而又拿了一百多兩給他。
1838年,左宗棠第三次會試落第。
結(jié)婚數(shù)年,已經(jīng)有了三個女兒,每日不事生產(chǎn)專心備考,卻連續(xù)數(shù)年不第,這讓左宗棠備受打擊。
左宗棠故居
他堅(jiān)持不下去了,想放棄科舉另謀出路,卻又不甘心。
周詒端明白丈夫的難處,特意寫詩鼓勵他:
“樹藝養(yǎng)蠶皆遠(yuǎn)略,由來王道本農(nóng)桑。”
在夫人的支持下,左宗棠放棄了科考,開始潛心研究農(nóng)事與地理。
研究農(nóng)事還罷了,研究地理,在當(dāng)時還看不出能有什么出路。但左宗棠卻如癡如醉,他不但要繪制全國地圖,還要把各個省的、各朝代的,都繪制出來。再有時間,便是研究兵法、火炮等。
周詒端非但不會指責(zé)丈夫不務(wù)正業(yè),反而還掏出銀子購買各種書籍資料供他參考。他專注畫圖,她就在旁邊,端茶、搖扇、磨墨。圖畫好了,她就幫著檢查,然后影繪、謄清。
左宗棠
到40歲時,左宗棠還是沒有什么成就,他因此開始不自信,精神頹廢,寫詩抱怨:
“書生空有報(bào)國志,萬言不直一杯水。”
而周詒端看后,揮筆為他打氣:
“書生報(bào)國心常存,不應(yīng)漁樵了此生。”
所謂“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兩人婚后,周詒端連生三女,她明白當(dāng)時的社會,沒有兒子,給丈夫造成了多大的壓力。為此,竟主動給丈夫張羅起納妾。
周詒端
左宗棠自然不愿辜負(fù)妻子,因此不同意。最后,周詒端又說服自己母親,由周老夫人做主,把周詒端的陪嫁丫鬟張氏,硬塞給了左宗棠。
之后,周詒端與張氏,雙雙誕下兒子,彌補(bǔ)了左宗棠無子的遺憾。
1852年,當(dāng)太平天國運(yùn)動狂風(fēng)來襲,在鄉(xiāng)間潛心鉆研了十?dāng)?shù)年的左宗棠,終于大鵬隨風(fēng)起,成為一顆璀璨將星。
劇照
苗好一半谷,妻好一半福。
左宗棠撐起了晚清的脊梁,而周詒端也以一個女人的柔情與遠(yuǎn)見,撐起了落寞丈夫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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