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最累的賬,不是錢,而是人情。
我媽來城里幫我帶孩子的第三個月,我偷偷塞給她兩千塊錢。
錢不多,就是個心意。我媽推辭,說:“帶自己外孫女,要什么錢?”可我還是硬塞進她外套口袋。她那條洗得發白的舊圍裙,兜里常年裝著安安的零食、口水巾和退燒藥,兩千塊錢塞進去,連個響兒都沒有。
我以為這事就這么悄無聲息地過去了。
直到那個周末,婆婆來家里吃飯。
飯桌上,我媽正給安安喂輔食,小丫頭吃得滿臉胡蘿卜泥,像只小花貓。婆婆突然放下筷子,眼神直勾勾盯著我媽掛在門后的外套——粉紅色信封的一角,露出來了。
空氣瞬間凝固。
婆婆沒說話,只是慢悠悠地夾了一筷子魚,眼睛卻一直盯著那件外套。
“媽,怎么了?”我問。
“沒什么。”她笑了笑,“就是突然想起來,你爸最近腰疼,我得回去給他熬點骨頭湯。”
這話聽著沒毛病,可她那眼神,像刀子一樣刮在我媽身上。
有些話就像高壓鍋里的氣,你不擰開,它自己也會炸。
婆婆走后,我媽嘆了口氣:“麗麗,那錢…要不我還是還給你吧。”
“怎么了?”
“你婆婆剛才那眼神…我怕她多想。”
我鼻子一酸:“媽,你帶安安這么辛苦,我給點錢怎么了?”
“不是錢的事。”我媽搖搖頭,“我是怕你難做。”
果然,第二天,老公下班回來,臉色不太好看。
“媽今天打電話了。”他說,“問我們是不是給你媽錢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知道的?”
“她說看見你媽外套里有個信封。”老公撓撓頭,“媽的意思…她也不是計較這個,就是覺得…”
“覺得什么?”
“覺得我們偏心。”
我氣笑了:“她又不來帶孩子,我給點辛苦費怎么了?”
老公沒接話,只是嘆了口氣:“媽說…她不是不想帶,是怕帶不好。”
我愣住了。
原來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敢。
周末,我帶著安安去婆婆家。
一進門,就看見茶幾上擺著一堆兒童繪本,還有新買的玩具。婆婆有點局促地站在旁邊:“我…我聽說現在小孩都看這些。”
安安跑過去,抓起一本翻起來。婆婆眼睛一亮,趕緊湊過去:“奶奶給你講好不好?”
那天下午,婆婆給安安講了三個故事,聲音溫柔得不像話。
回家路上,老公突然說:“其實媽一直想帶安安,就是怕我們嫌她帶得不好。”
我這才想起來,婆婆以前是小學老師,帶過無數孩子,可輪到自己的孫女,她卻退縮了。
不是不想,而是怕。
怕自己老了,怕方法過時了,怕被嫌棄。
我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愛著同一個人,卻忘了問問對方需不需要。
后來,我和老公商量,決定周末讓婆婆帶安安,平時還是我媽幫忙。
第一個周末,婆婆緊張得提前一天就開始準備,菜單列了整整一頁紙。
可那天晚上,老公手機響了。是婆婆發來的消息:
“安安說想吃外婆做的雞蛋羹,我照著視頻學了,還是沒那個味道…要不明天你帶她去外婆家吧?”
我看著那條消息,心里突然酸得厲害。
原來她不是計較那兩千塊,而是害怕自己被取代。
有些愛,不是給得不夠,而是給得太小心翼翼。
第二天,我帶著安安和婆婆一起去了我媽家。
兩個老太太坐在沙發上,一開始還有點尷尬。直到安安嚷嚷著要“外婆和奶奶一起講故事”,她們才慢慢放松下來。
晚上吃飯時,我媽端出一碗雞蛋羹,婆婆嘗了一口,突然說:“親家母,你這手藝…能不能教教我?”
我媽愣了一下,笑了:“行啊,其實很簡單,就是火候得掌握好。”
我看著她們湊在廚房里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這世上最貴的,從來不是錢,而是那份愿意為你放下的驕傲。
原來最好的和解,不是我贏了,而是我們都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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