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關稅政策的跌宕起伏像一出精心編排的政治劇,在司法裁決與行政權力的角力中不斷反轉。
當特朗普政府的"全球對等關稅"政策被法院裁定越權叫停,卻又在次日經聯邦上訴法院批準暫停執行裁定時,全球市場愕然發現,這場圍繞關稅的博弈早已超越經濟范疇,演變為美國三權分立體制下權力制衡的典型樣本,以及政治人物操弄全球秩序的微觀縮影。
2024年4月,特朗普政府以"保護美國產業"為名,宣布對中國、歐盟、墨西哥等主要貿易伙伴加征10%-30%的"對等關稅"。這一被其團隊稱為"美國優先"的標志性政策,卻在兩個月后遭遇司法挑戰:美國國際貿易法院于6月作出裁定,認定總統依據《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實施的關稅調整超出法定權限,要求立即暫停涉及多國的關稅措施。
這場裁決的核心爭議在于憲法權力分配。美國憲法明確將征稅權賦予國會,總統僅能在國會立法授權范圍內調整關稅。法院指出,特朗普此次加稅未經過國會審議程序,僅憑行政命令實施,實質是對立法權的侵蝕。
這一邏輯延續了美國司法審查的傳統——2023年,最高法院以"總統無權擅自決定大規模財政支出"為由,駁回拜登政府減免4000億美元學生債務的計劃;1974年,聯邦最高法院在"水門事件"中強制尼克松總統交出錄音帶,成為其辭職的直接誘因。
對于"緊急狀態權力"的濫用質疑,法院進一步指出,當前國際貿易環境并未達到《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所定義的"國家緊急狀態",總統此舉更像是借法律漏洞推行政治議程。這種對行政權力的司法制約,本質上是三權分立體制的自我修復機制,旨在防止單一權力中心的形成。
面對司法裁決,特朗普團隊展現出嫻熟的政治策略:在裁定公布數小時內即向聯邦上訴法院申請暫停執行,并啟動上訴程序。這一法律程序的選擇,既避免了關稅政策立即失效對其政治資本的沖擊,又為后續博弈爭取了時間窗口。
聯邦上訴法院批準暫停執行原裁定的決定,凸顯了美國司法體系的程序復雜性。這意味著在上訴審理期間,關稅政策將繼續生效,特朗普政府得以維持對歐盟加征50%關稅的威懾力,繼續施壓盟友重啟貿易談判。
而若案件最終上訴至最高法院,9名大法官的意識形態傾向將成為關鍵變量——其中3人由特朗普任命,4人具有保守派背景,可能形成對行政權力更為寬容的裁決傾向。
值得關注的是,即便最高法院最終維持原裁定,特朗普仍可能通過"301調查""232國家安全審查"等其他法律工具延續關稅政策。這種"政策打地鼠"模式,暴露出美國政治體制中"司法制約與行政變通"的永恒矛盾:法律程序雖能暫緩權力擴張,卻難以根治權力尋租的沖動。
特朗普的關稅政策從來不是單純的經濟決策,而是多重政治算計的疊加。《紐約時報》披露的一則細節頗具象征意義:特朗普家族旗下企業在關稅政策公布前后,通過增持跨國公司股票獲利數千萬美元。這種"政策吹風—市場波動—資本套利"的操作鏈條,揭示了權力與資本的隱秘勾連。
更深層的政治邏輯在于轉移國內矛盾。面對通脹率高企、債務違約風險加劇等治理難題,特朗普團隊選擇以"全球貿易戰"為敘事框架,將公眾注意力從國內政策失敗轉向"外部威脅"。
其在競選集會上反復宣稱的"只有我能在混亂中重建秩序",本質上是通過制造危機來塑造"救世主"形象,利用選民對不確定性的恐懼鞏固支持率。
對傳統盟友的關稅施壓,則是"美國優先"戰略的延伸。通過對歐盟加征懲罰性關稅、威脅退出北美自貿協定,特朗普團隊試圖在國防開支分攤、數字稅爭議等議題上迫使盟友讓步。這種將經濟工具政治化的策略,雖短期可能獲取談判籌碼,卻嚴重損害了美國長期建立的盟友信任體系。
這場權力博弈的外溢效應已波及全球經濟。關稅政策公布兩周內,全球股市蒸發3萬億美元,制造業PMI指數普遍跌破榮枯線,跨國企業被迫啟動"中國+1"供應鏈戰略以規避風險。
越南、墨西哥等"供應鏈中轉站"首當其沖,訂單流失導致出口額同比下降15%,貧困率預警指標持續攀升。更深遠的影響在于多邊貿易體系的裂痕擴大。
美國頻繁動用單邊關稅工具,實質是對WTO爭端解決機制的系統性否定,這種"以實力改寫規則"的做法,可能引發全球性貿易保護主義回潮。當阿根廷對進口汽車加征35%關稅、印度提高電子產品關稅時,全球貿易正滑向"叢林法則"主導的危險邊緣。
美國的權力制衡體制在此次事件中展現出雙重面孔:一方面,法院及時叫停越權行政行為,彰顯了憲法設計的"糾錯功能";另一方面,法律程序的冗長性導致政策反復,兩個月內"加稅—叫?!^續執行"的過山車式體驗,暴露了制度效能與現實需求的脫節。
更深層的矛盾在于政治人物對制度的工具化利用。
特朗普團隊將司法程序視為"權力游戲的籌碼"而非"正義追求的路徑",通過上訴程序拖延裁決執行,本質上是對司法資源的策略性消耗。這種將制度制衡異化為"合法拖延"的做法,不僅損害了政策公信力,更削弱了公眾對民主制度的信任。
無論司法程序如何演進,美國關稅政策的走向已呈現清晰邏輯:在上訴期間,特朗普政府將繼續利用關稅威懾推進"美國優先"議程;若最終敗訴,大概率會以"國家安全""技術競爭"等名義發起新的貿易限制。這種"混亂—控制"的循環模式,本質上是單極霸權思維在全球化時代的掙扎。
對于全球而言,應對這種不確定性需要雙重準備:一方面,通過區域性貿易協定(如RCEP、USMCA)構建多元化市場網絡,減少對單一經濟體的依賴;另一方面,需警惕將經濟問題政治化的危險傾向,避免貿易摩擦升級為系統性沖突。
當美國的關稅大戲以司法裁決開篇、以政治操弄續篇時,它揭示了一個殘酷現實:在權力與資本的合謀面前,任何制度設計都可能成為博弈的工具。而這場戲劇的真正主角,從來不是法律條文或經濟數據,而是那些在混亂中追逐利益的政治演員——他們既是秩序的破壞者,也是虛假秩序的販賣者,而世界,不過是他們表演的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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