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緯國的身份在國民黨軍中,從來都不簡單。雖然不是蔣介石的親生兒子,但他姓蔣,血脈也算“蔣家人”,從一出生就注定了不凡。
即便他本人一直試圖保持低調,在別人眼里,他也是那個“二公子”。
1937年,蔣緯國去了德國慕尼黑軍官學校。這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那年頭,中國軍官留學歐洲的多半是權貴子弟,但慕尼黑這地方,背后還有納粹的影子。蔣緯國知道自己背著沉重的家世,也更想證明點什么:我要自己闖出個名堂。
他確實努力。成績一直能排在中上游,起碼對得起自己。
蔣緯國回國后,進了國民革命軍。身份擺在那兒,胡宗南、白崇禧那些西北“土皇帝”見了他,都得客客氣氣。可蔣緯國心里清楚,他看得見國軍內部的毛病,沒人能騙得了他。
有一次,蔣緯國接到胡宗南的電話,說西安有事相商,要他連夜趕過去。那是1942年的一天。隴海鐵路的夜車,條件簡陋得很。下鋪總是又擠又臟,蟲子到處爬。蔣緯國原本就不想睡下鋪,車上人多,他也只能先忍著。
偏偏,這時候來了一位少將軍銜的軍官。蔣緯國趕緊站起來,行個禮。軍中規矩,見了上級就該行禮。少將卻冷著臉,說:“上去!”一句話,蔣緯國瞬間明白,他是想換鋪。
蔣緯國心里正好不愿意待下鋪,也懶得計較,就把自己的鋪讓了出來。少將見到他腰間那把佩槍,眼睛都亮了。那把勃朗寧,是蔣介石送給蔣緯國的,打磨得锃亮。
少將伸手摸了摸槍,裝作漫不經心:“這槍哪來的?”蔣緯國老老實實說:“我父親送的。”少將追問:“你父親也是軍人?”蔣緯國點點頭。少將沒往深里問,估摸是心里還沒反應過來“蔣”姓背后的分量。
少將拿起槍把玩半天,又掏出自己那把老舊的佩槍,銹跡斑駁,根本不能比。他笑著說:“咱們換換吧。”蔣緯國搖頭,婉拒:“這是家父送我的,恕不能換。”少將臉色立馬就沉了,嘴里吐出兩個字:“好了。” 說完,直接把自己那把舊槍塞進了蔣緯國的槍套里。
換了鋪,搶了槍。蔣緯國沒說話,心里卻記下了。
火車次日到西安,胡宗南的副官親自來接。副官一開口:“我來接蔣上尉。”少將臉色瞬間就變了。
人群里有人提醒:“蔣上尉,就是你旁邊的那位。”少將知道自己惹了個不該惹的人物,臉都白了。
幾小時后,蔣緯國正和胡宗南談事,外頭傳來衛兵報告:“外面有個少將,跪在門口,要見蔣上尉。”蔣緯國一聽,心里其實一點也不驚訝。
他走出去,果然是車上的那位少將。人當眾跪著,雙手捧著那把被搶去的佩槍,連連求饒:“請上尉原諒,槍是您的,我給您賠罪。”
蔣緯國嘆了口氣,親自去扶他:“沒什么大事,將軍喜歡就拿去吧。”少將連連搖頭:“這怎么行,回頭要見老太爺,沒法交代。”
這個畫面,蔣緯國后來回憶時,說是“印象極深”。少將跪得痛快,昨天還耀武揚威,今天就跪在大庭廣眾之下。蔣緯國當時想:這不是一個人的問題,是整個軍隊的風氣。
這樣的事,蔣緯國遇到過不止一次。
那次,他又得去潼關出差,坐的是白天的硬座車廂。人多得像下餃子,空氣里都是汗味和塵土味,兵和百姓擠在一起。蔣緯國找到個靠過道的位置,想著坐一會兒歇歇腳。
沒多久,一個上校模樣的軍官擠進車廂,氣焰囂張。
車廂里誰都不敢惹他,他就四處踱步,踩到誰都顧不上道個歉。蔣緯國看著眼熟,便客氣地問:“上校是在找人還是找座位?”
上校撇了他一眼,不耐煩地說:“找座位!”蔣緯國起身,想讓他坐下。上校卻忽然火了:“啪!”一個耳光扇得響亮。全車廂的人都愣住了。上校冷聲說:“剛才你為什么不讓?”意思是:你剛才就該主動讓位,遲了就是你的錯。
蔣緯國說:“我以為你是找人,沒看見你要坐……”話沒說完,“啪”又一個耳光。上校嫌他頂嘴,絲毫不顧軍紀。蔣緯國沒法,只好讓他坐下,自己退到廁所去躲清凈。
可事兒沒完。車廂里有人認出了蔣緯國的身份,趕緊告訴列車長:“他是蔣上尉!”列車長嚇了一跳,連忙去找那上校查票。上校沒買票,賴在人家座位上,臉都嚇綠了。
列車長告訴他:“你打的,是蔣介石的兒子!”上校臉色慘白,連滾帶爬地往廁所跑。廁所門外“嘣”一聲,蔣緯國嚇得一哆嗦。開門一看:上校跪在地上,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上尉饒命啊,我上有老母,下有孩子,求您別跟我計較……”
蔣緯國無言以對,只能扶他起來。可上校又說:“廁所里味道太大了,您還是回座位吧。”蔣緯國搖頭,還是回到廁所里,坐在馬桶上,一路搖晃著回到潼關。
多年后,蔣緯國想起這兩次被人下跪的事,帶著點諷刺地說:“我真切地看見,國民黨軍隊里這些人,遇到平民百姓就像老虎一樣囂張,可遇到上級,就瞬間像條狗一樣伏在地上。”
蔣緯國的觀察,一點不夸張。軍隊里的那些風氣,明眼人都看得見。拿權力當私產,見人就仗勢欺人,可碰上真正的“上面”,立馬就沒骨頭了。
可惜的是,蔣緯國把這些問題,歸因于“傳統”。他說:“這不是國民黨的錯,也不是政府的錯,這是幾千年來的陋習。”可事實證明,這些“傳統”在共產黨那兒,卻沒能作威作福。陳嘉庚去延安時,看到的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陳嘉庚那時候是著名華僑領袖,地位不一般。可在延安開會,毛澤東親自讓座,讓勤務員也能并肩而坐。警衛員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毛主席也從不擺架子。陳嘉庚看在眼里,說:“在全世界任何政府機關里,都看不見這樣的情景。”
同樣是軍隊、是上下級的關系,國民黨那兒是欺軟怕硬,共產黨那兒是平等和尊重。陳嘉庚心里明白,這才是未來中國該走的路。
再回頭看蔣緯國經歷的那些事,也就不難理解,為什么國民黨在大陸打不贏。蔣緯國自己說得很透:“帶著這樣一幫人,想要打贏日軍,實在太難。”
確實,國民黨的軍官們,往往吃慣了大鍋飯,養成了驕橫習氣。有人說,那是軍閥遺風。可究其根本,還是制度出了毛病。上級對下級驕橫,下級對百姓殘暴;遇到真打仗,軍心渙散,根本不堪一擊。
蔣緯國從德國回國那年,目睹了歐洲戰場的殘酷。德國軍隊雖然也有很多問題,但戰斗力絕非國民黨可比。可在中國,蔣緯國見到的卻是:一個個軍官,嘴上喊著“抗戰救國”,心里卻只想著撈油水。只要你姓蔣,或者背后有人,就能橫著走。可真要拼命上陣,誰還真敢豁出命去?
蔣緯國那次被上校打耳光,可能在別人看來只是個小插曲。可在他心里,卻是個錐子扎進肉里:這是國軍的縮影。這個軍隊,打不贏仗,也難怪老百姓不愿意跟他們走。
相比之下,延安那邊,陳嘉庚看見的不是作威作福,而是領導人和勤務員一個桌上吃飯,一個板凳坐會兒。那是真正的上下同心。等到1949年,國共雙方的結局,也早就注定了。
說到底,這兩次蔣緯國的回憶,既是小插曲,也是一面鏡子。照見了國民黨的問題,也照見了歷史的必然。蔣緯國自認為:“這是傳統的錯。”
可我覺得,更是制度的錯,是不懂得自省、不敢自我糾正的錯。蔣緯國畢竟是“蔣家人”,他的視角里,終究還是少了些“旁觀者”的冷靜。
但歷史不會因為蔣緯國的解釋而改變。國民黨的軍官,哪怕跪了,也只是為了自保;共產黨那邊,哪怕毛主席也會給警衛員挪個座。兩種作風,兩個結局。老百姓心里有桿秤,歷史也有答案。
中共江蘇省紀律檢查委員會官網《兩種作風 兩種結局——從蔣緯國兩次遭遇說起》
《蔣緯國口述自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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