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龍”號上的朱大廚

新華社記者 張建松

船員是"雪龍"號上的"靈魂"，他們是我十分熟悉也十分敬重的群體。許多船員常年奔波在南北兩極，為極地科學(xué)考察事業(yè)做出了巨大貢獻，朱大廚就是他們中的一員。

胖胖的朱大廚大名是"炬銀"，性格開朗、廚藝高超。早餐中，他烙的大餅尤其受歡迎，薄薄的、脆脆的、香香的，每次都被早起的考察隊員一掃而光。

為了表現(xiàn)朱大廚大餅受歡迎的程度，多才多藝的"雪龍"號政委汪海浪，還將自己在南極拍攝的企鵝照片，編成一組漫畫，張貼在"雪龍"船的BBS上。圖文并茂、惟妙惟肖，生動地反映了考察隊員的日常生活。

南極考察出發(fā)之前，細心的婆婆擔心我在船上吃不慣，特意為我準備了幾瓶家鄉(xiāng)咸菜和辣椒醬，但后來一點也沒有吃上，都留給了中山站的越冬隊員。因為船上吃得很好，不比家里差。

正在廚房忙碌的朱大廚

每天早上五點多，朱大廚就和包志相、尹全升、隋仁海、逢煥新四位廚師到廚房里給大家忙吃的。船上一共攜帶了近400種食品，一日三餐的菜單，都會在前一天晚上貼在"雪龍"船的BBS 上，讓大家心里有數(shù)。四菜一湯，葷素營養(yǎng)搭配，逢年過節(jié)還會加菜，除了蔬菜不能像陸地那樣新鮮的，其他一樣也不差。

從1993年"雪龍"號組建班子到烏克蘭接船回國，朱大廚就在船上工作了，至今已經(jīng)11次到南極、2次到北極，還在長城站越過冬。什么菜受考察隊員歡迎、什么菜受冷落，他都心中有數(shù)，他還自制了一份"雪龍菜譜"，將適合考察隊員口味的菜品做法記錄下來，經(jīng)過多年積累，這些菜有近80種之多。

朱大廚說話的聲音很大，風趣而幽默。每天吃飯的時候，聽著他講笑話，也好像是一味很下飯的菜。暈船的時候，胃里翻江倒海，走進餐廳，聞著飯菜的味道就想吐，別說吃了。朱大廚這時候最喜歡談他的"高跟鞋理論"。

"我發(fā)現(xiàn)每次女隊員都不怎么暈船，是因為你們都喜歡穿高跟鞋呀，都踮起了腳跟走路，身體抬起來，就容易掌握平衡，所以比男隊員不易暈船。"朱大廚一邊解釋他的理論，還一邊踮起腳，扭捏地走幾步學(xué)給我們看，大家哈哈大笑。笑過后，感覺胃里也不是那么難受了，飯也吃得下去了。

在南極考察，每次卸貨都如同打一場攻堅戰(zhàn)。因為是"靠天吃飯"，而南極的天氣又是出了名的"壞脾氣"，瞬息萬變，令人捉摸不透。因此，無論是在海冰上卸貨、還是在大海中用小艇卸貨，都必須抓住有利的天氣時機，晝夜作業(yè)，不能停歇。

考察隊員在前方卸貨的時候，朱大廚就帶領(lǐng)廚師班在后方晝夜供應(yīng)飲食。在中山站卸貨的時候，廚師們每天晚上都會熬濃濃的銀耳蓮子羹，考察隊員隨到隨吃。在長城站卸貨前夕，廚師班特地煮了一大桶雞湯，吃飯的時候，朱大廚負責"推銷"。

"多美味的雞湯呀，來喝一碗吧。馬上就要卸貨了，趕緊補充營養(yǎng)吧。"朱大廚見一個人就推銷一次。滿臉的熱情笑容，不亞于在飯店里推銷啤酒的小姐。

朱大廚風趣幽默的開朗性格，卻沒有遺傳給女兒，這點讓他很有"負罪感"。"因為我經(jīng)常不在家。每次南極考察的時候，正是上海的冬天，最寒冷的時候，家庭失去了溫暖。家屬那時候要上夜班，孩子從小就是一個人在床上抱著洋娃娃長大的，沒有人帶她出去玩，所以形成了內(nèi)向的性格。"朱大廚分析說。

"怕老婆是男人的美德！"這是朱大廚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一句名言。"對雪龍船奉獻最大的，不是船員，而是他們的家屬。我們出海在外，什么事都管不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全靠她們一肩挑，所以她們才是最偉大的人。"朱大廚說。每次出海回來，朱大廚都把自己賺的錢如數(shù)上交給老婆。他常常對老婆說："我是人字上面的一撇，你就是人字下面的一捺。沒有你在下面的支撐，我在上面也立不起來。"

朱大廚最大的心愿是在退休之前再到南極越一次冬，退休以后帶著老婆到處玩一玩。所以，今年朱大廚又報名越冬了。當然，還不一定能批得下來。

"你已經(jīng)在南極越過一次冬了，該經(jīng)歷的都經(jīng)歷過了，為什么還想去越冬呢？"有一天，我忍不住問他。"越冬生活很有趣呀，大家朝夕相處，感情很深，令人一輩子都忘不了。"朱大廚說。

我國第22次南極考察的時候，朱大廚在長城站越冬一年。那年，他和隊友們在智利站到長城站的路上，樹立了一塊"好漢"碑。智利人不明白什么意思，他們解釋說："中國有句話叫'不到長城非好漢'，到了中國的城站，就都是好漢了。"

如今，"好漢"碑幾乎成了我國長城站和智利站的分界線，從智利站翻過一座山坡，到達一條小溪流的橋頭，就是"好漢"碑。那座橋是我國考察隊員修的，碑文也是我國的漢字，因此，到了這里，也就等于到了長城站的地盤。

到長城站的時候，我和許多考察隊員都在"好漢"碑前面留了影。拍照的時候，我想起了朱大廚，想起了朱大廚的大餅。

自古以來，我們都喜歡把能喝十八碗酒、能打死老虎的武松式英雄稱為好漢，像朱大廚這樣平平凡凡，但卻兢兢業(yè)業(yè)，對工作、對家庭負責的人，不也是條好漢嗎？

在我國的南極考察事業(yè)中，像朱大廚這樣的好漢不知有多少！正是有這幫好漢默默無聞的奉獻，我國的極地科學(xué)考察事業(yè)才會像今天這樣紅紅火火、蒸蒸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