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的北平胡同里,40歲的劉振東攥著報紙直搓手。
頭版頭條《淑妃文繡登報休夫》的標題刺得他眼暈,茶館里說書先生正拍著醒木:“您猜怎么著?這前清妃子不要皇帝老爺了!”
誰也沒想到,十年后這個轟動全城的奇女子,會成為他炕頭上的媳婦。
1922年的紫禁城還飄著腐朽的檀香味,16歲的溥儀攥著玉如意左看右看,最終把這件定情信物塞給17歲的婉容。
14歲的文繡跪在臺階下,聽著鳳冠霞帔的動靜從頭頂掠過,悄悄攥緊了繡著并蒂蓮的手帕。
“一后一妃,好生伺候皇上。”太監總管甩著拂塵離去,留兩個女孩在空蕩蕩的坤寧宮大眼瞪小眼。
文繡后來常跟侄女念叨:“那會兒真跟養在景山公園的孔雀似的,看著光鮮,連頓飽飯都難。”溥儀每月撥給妃嬪的例銀,倒有八成進了內務府的口袋。
溥儀對這兩個女人都提不起勁。婉容燙著卷發抽洋煙,文繡抱著《史記》學英文,皇帝夾在中間活像被架在火堆上的鴨子。
1931年8月25日,天津靜園里。文繡把裁紙刀往桌上一拍:“要么讓我走,要么今天就死在這兒!”
溥儀摔了景泰藍茶杯,瓷片蹦到婉容的旗袍上。當夜,文繡在族弟文綺的護送下,坐著黃包車直奔國民飯店。
“自立為人均系個人之意志,與任何人無涉……”這封用蠅頭小楷寫的休書,比溥儀的退位詔書還讓滿清遺老們肝顫。
文繡揣著五萬塊分手費(最后到手五千)住進四合院,大門上釘著塊銅牌——傅玉芳,這是她給自己取的新名字。
“同學們,今天我們學《木蘭辭》。”1935年春,北平二小教室里,32歲的文繡扶了扶圓框眼鏡。孩子們嘰嘰喳喳:“先生,花木蘭是不是也裹小腳?”
她抄起教鞭輕敲黑板:“木蘭從軍十二載,要是裹腳,早成瘸子了!”
放學鈴響,文繡挎著藤編書包往家趕。路過茶攤時聽見有人說書:“前朝妃子在教書”。
她低頭快走,布鞋踩過滿地槐花。夜里就著煤油燈批改作業,突然聽見房東大娘拍門:“傅先生,有個當兵的找!”
劉振東第一眼就認出這是報紙上的“淑妃”。1947年秋,37歲的國民黨上校穿著筆挺軍裝,看著眼前這個穿陰丹士林布衫的女人:發髻梳得一絲不茍,眼角有細紋,但脊背挺得像旗桿。
“劉先生要找保姆?”文繡端著搪瓷缸子問。“不,找媳婦。”劉振東掏出軍官證拍在桌上。
文繡瞥見籍貫欄“河南確山”,突然笑了:“我老家也是那邊的。”兩人用方言聊起河南燴面,把前塵往事都泡進了茶湯里。
1948年臘月,確山縣劉莊張燈結彩。文繡穿著紅棉襖坐在驢車上,路過村口老槐樹時,她突然想起16歲那年跪在紫禁城的青磚上。
劉振東背著嫁妝跟在后頭,有人啐他:“娶個!”他梗著脖子吼:“老子娶的是活生生的人!”
破鞋
新中國成立后,劉振東脫下軍裝扛起鋤頭。文繡在村小學繼續教書,放學后挎著竹籃去挖野菜。
有天她舉著個灰撲撲的瓷罐跑回家:“老劉,這是不是古董?”劉振東翻來覆去看了半晌:“燒窯溫度不夠,次品。”
1953年秋,文繡在批改作業時栽倒在講臺上。44歲的她攥著劉振東的手,最后說的是:“燴面要放兩勺辣椒”。
溥儀在撫順戰犯管理所聽到訃告,正往信封上寫“愛新覺羅·溥儀”的筆尖頓了頓,墨汁在“愛”字上洇出個黑點。
1980年代,確山縣來了個日本攝制組。80歲的劉振東拄著拐棍看他們拍老宅,突然用河南話罵了句:“,把我家門檻拍歪了!”
龜孫
記者遞上話筒,他咧著沒牙的嘴笑:“這輩子值了!皇帝老婆給我暖過炕頭!”
在確山縣檔案館,1956年的《婚姻登記表》上,“配偶職業”欄歪歪扭扭寫著“農民”。
工作人員曾問劉振東:“后悔不?”老人摸著泛黃照片里穿旗袍的文繡,突然哼起《木蘭辭》:“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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