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牛墩鎮的龍舟競渡。

鑼鼓一響，水花四濺。東莞望牛墩的龍舟競渡像是一場全村的集體記憶，被擊打在水面，也烙進人心。

北京時間5月31日，端午節當天，快手龍舟季-五子龍舟活力賽在望牛墩鎮的寮廈河開賽。來自望牛墩鎮的17支龍舟隊、900多名選手在寮廈河上龍舟競渡。

過往幾十年的端午節當日，這片河面上一直鑼鼓喧天，但與以往些許不同的是，今年望牛墩的龍舟節第一次在互聯網上被全程直播。

直播間里，來自天南海北的觀眾圍觀這場“水上F1”。而在當地村民口中，望牛墩的端午不是用來休息的，而是用來拼命的。

比賽中的村民。

“端午是用來拼命的”

地圖上，東莞松山湖區距離望牛墩鎮有52公里，對于7歲的朱一舟來說，望牛墩鎮是一個不曾去過的地方。但經歷了這個端午節，望牛墩鎮在他的記憶里與龍舟畫上了等號。

他眼中的寮廈河，插著各個村的旗幟，五涌、赤滘、洲灣、官橋涌......大多村的名字都不好認，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與水有關。

比賽開始前一小時，寮廈河800米賽道的兩側便擠滿了兩萬多人駐足。有人扒在欄桿上伸頭眺望，有父親將年幼的孩子馱上肩膀，寮廈河兩岸的住宅更是成為了“VIP包廂”，踩在凳子上看比賽的朱一舟便是其中的一位。

這個名字帶有舟字的少年，與龍舟緣分不淺。雖然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龍舟飛馳，但身為體育老師的父親在南京教書時擔任過龍舟教練，這讓朱一舟對龍舟不算陌生。

“我們是一個以傳統文化為契機的體育競賽，一艘船只有20個人，跟這個沒法比。”談到龍舟教練的那段經歷，朱一舟的父親指了指水中60人一艘的龍舟，“在這里，龍舟競渡是一個節日，是這座城市的城市文化，不一樣的。”

幾艘龍舟齊頭并進。

正如朱一舟的父親所言，東莞望牛墩的龍舟是一種文化。

早在明末清初，學者屈大均便在《廣東新語》中寫道：“廣中龍船，惟東莞最盛，自五月朔至晦，鄉鄉有之。”數百年過去，望牛墩成為東莞唯一一個在農歷五月初五端午正日扒龍舟的鎮。

于是，望牛墩的端午不是用來休息，而是用來拼命的。

“我們之前一天訓練兩個鐘頭，都是晚上六點半到八點半，風雨不改。每天訓練完渾身都疼。”26歲的梁文天來自芙蓉沙村，從他有記憶開始，父親便是龍舟上的一員。今年他也跟隨父親上了龍舟，“賽前老爸就是讓我放輕松，但一上船，腦子里想的就是要拼命劃。”

競渡當天，居住在吉林的俄羅斯人羅杰專程從東北飛往望牛墩體驗端午節。這個在東北生活了20年的“中國通”，吃過粽子也嘗過龍舟飯，但在體驗過龍舟競渡上岸后，他一邊捏著酸脹的胳膊，一邊操著東北口音說道：“都說我們是戰斗民族，今天這里才是真正的戰斗民族。”

父親將女兒馱在肩上。

文化與信仰

“今年的龍舟節比較隆重一點。”

在村民梁鴻順看來，龍舟競渡年年有，今年最大的不同是船頭和船尾都設置了第一視角攝像機，為此他打趣道：“以前還可以偷懶，今年有了視頻直播，一刻都不能放松。”

從18歲那年開始，每年端午梁鴻順都在自己村里的那艘龍舟上，至今已有18年。從初生牛犢到經驗老到，如今的他已經成為了領槳手，“領槳手相當于龍舟的靈魂，什么時候沖刺都是領槳手決定的，無論發力早了還是晚了，都沒法沖到最后。”

今年端午，他沒讓家人趕往現場，“今年人比較多，我叫他們不要過來了，因為今年有視頻直播，可以安安心心在家里全程看直播。”

以往，望牛墩的龍舟競渡大多是各個村之間的較量，首次以直播形式呈現在觀眾面前，兩小時的龍舟競渡在直播中被塞得滿滿當當。

英歌舞表演。

前往賽場的必經之路，擺放著望牛墩鎮17個村的28樽船首老龍頭，時間最長的一樽龍頭可以追溯到1945年。

開幕式上，一系列融合傳統與現代的表演輪番上演。其中既有南北流派的功夫演繹，也有民族樂器與蹦迪電音的碰撞，還有潮汕英歌舞的文藝演出。這些在短視頻平臺“收割”上萬點贊數的節目輪番亮相，讓龍舟競渡的元素變得更加豐富。

活動期間，寮廈河沿岸還開設了當地名優產品展區和嘉年華市集，匯聚50多家攤位，涵蓋特色美食小吃、非遺文創等攤位。其間還穿插著哪吒、敖丙等神話角色服飾的Coser表演，以及英歌舞、舞獅隊組成的巡游方陣。

傳統與現代，經典與創新，種種元素交織在一起，逐漸烘托出梁鴻順口中的“隆重”。也讓外國友人羅杰感慨道：“這里的端午節和賽龍舟，不單單是一個傳統節日、一種體育活動，而是一種文化和一種信仰。”

圍觀比賽的村民和游客。

龍舟的漣漪，不止望牛墩

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當現代人的生活方式逐漸被互聯網“推平”，龍舟的熱度也被越來越多人看見。

據央視網消息，今年端午前后，全國及地方性的龍舟賽事活動達122場，參與人數達570多萬人。

龍舟蕩起的“漣漪”也正在擴散——某在線旅游平臺數據顯示，2025年5月1日以來，“龍舟基地”搜索量同比上漲216%，“龍舟文化園”搜索量同比上漲147%。其中，佛山整體旅游預訂訂單量同比增長167%，酒店訂單量同比增長145%，機票訂單量同比增長110%。而持續40年的廣州國際龍舟邀請賽期間，帶動周邊酒店、餐飲、交通等消費增長年均超過15%。

“這兩年很多與民俗相關的內容都通過短視頻平臺被大家看見，像龍舟競渡、潮汕英歌舞都在短視頻平臺收獲了非常高的流量，所以我們也嘗試參與其中。”在望牛墩現場，快手體育相關負責人告訴澎湃新聞記者，這是快手首次深度參與龍舟民俗項目，從前期策劃到直播執行，快手團隊與鎮政府和文化部門保持了緊密溝通。

除此之外，平臺還攜手佛山疊滘龍船漂移賽、廣州國際龍舟邀請賽等，帶來上百場各地特色龍舟賽事直播以及多種線上互動玩法，并運用AIGC技術，將千年龍舟傳說與現代數字藝術結合。

同時，該負責人表示：“我們不希望成為喧賓奪主的角色，而是更像一個記錄者，幫助傳統文化被更多人看到。”

事實上，過去幾年時間，被網友看到的不只是“龍舟”。

2022年7月，“村BA”一詞席卷全網，累計網絡傳播量超800億人次。次年，“村超”以同樣的方式出圈，成為人們口中茶余飯后的談資。而在龍舟火熱的今年端午，“蘇超”以“含梗量超標”的方式進入到人們的視野，讓“散裝江蘇”成為了頂流之一。

一項項出圈賽事的背后，短視頻與直播成為了最好的“助燃劑”。就在望牛墩龍舟競渡剛開始時，一位帶著孩子姍姍來遲的父親，望著里三層外三層的觀眾，對孩子說道：“別著急，如果擠不進去，我們看直播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