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德科

五一長假時，我們全家出去玩，家里養的蠶沒著落，只能帶它們一起旅行。但是，蠶上飛機只能托運，太麻煩。所以只能請家里的老人坐高鐵把它們帶回老家。

養蠶，是江浙滬小學生的必修課。而且，全國越來越多的城市也正在把養蠶列為小學生的家庭作業。

蠶的食量很大，而且吃得很講究，桑葉只要稍微有點蔫它們就不吃了。這時候，突然浮現出一個小小的愿望：如果我們家樓下有幾棵桑樹，每天都可以有現摘的新鮮桑葉。

當然，你也可以說，在淘寶上買桑葉很方便的，一次買好幾袋，囤在冰箱的保鮮格里就可以了。但是，「在淘寶上買」和「自己下樓去摘」，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情緒。

我讓DeepSeek描述一下兩者的區別。它說，「在淘寶上買」的核心情緒是「解決問題」，點擊「支付」的瞬間，有一種任務完成、需求被響應的即時滿足感。

它說，「自己下樓去摘」的核心情緒是「參與過程」，當你觸摸葉片時，你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這種感官復蘇，它會帶來一種與自然、與季節、與具體地點建立真實連接的愉悅感。

這兩種情緒的對比，讓DeepSeek突然又詩興大發：「淘寶訂單是二維的圖片列表，而親手摘的桑葉帶著晨露、蟲洞和枝條彎曲的弧度，是四維的活體記憶。樹影搖晃時，是我們自己在動。這么說可能有點詩意，但我確實想表達：親手采摘時，人才重新成為自然坐標系里的存在物。」

蠶享用桑葉的聲音很迷人，陸游說像是下雨的聲音，「食葉蠶聲白雨來」；歐陽修說像是寫字的聲音，「下筆春蠶食葉聲」。

我之所以會浮現出「家樓下有幾棵桑樹」的念頭，是因為我的朋友方海鋒。他是甲方設計師，他曾經在萬科的樓盤景觀中特意種了幾棵桑樹，為的就是讓小朋友可以下樓摘桑葉。

當我們在談論樓盤景觀時，我們會說觀賞性與參與感。桑樹不僅優美，而且它的參與感鏈條很長——從葉到蠶到絲，都在融入你的情感。

更高級的景觀，還會帶來歸屬感。還是以桑樹為例，當你家小孩隨意跟別人說出「我家樓下有桑樹」時，這種小小的驕傲感會增強你們對于小區的歸屬感。

你親手摘下來的那些桑葉，會觸發你跟孩子們講述滄海桑田的地理變遷，講述絲綢之路的美妙歷史。李商隱會讓你們想起「春蠶到死絲方盡」的哲理，辛棄疾會讓你們想起「春蠶食葉響回廊」的詩意。這些自動浮現的詩句，本身就是國家認同的一部分。你讀了越多的詩詞歌賦，大概就會越熱愛這個國家。

所以，你說桑樹是樓盤景觀中最名貴的樹，沒有問題。

我們家的春蠶，結出了各種顏色的繭，白色的，黃色的，橙色的。

只需要煮三顆蠶繭，就可以做出一把蠶絲扇。當你想起杜牧的「輕羅小扇撲流螢」，中國的夏天就來了。

主編-何玲 影像總監-費嘉

編輯-盧丹婷 編導-沈奕飛 攝像-王德正

商務總監-周慧慧 總策劃-王冬鶯 總編輯-劉德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