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數字藝術》 云浪/繪
“紅樓夢數字藝術展”用數字技術營造出的藝術美感。圖據主辦方
成都城市公共藝術與數字藝術結合的典范——金融雙子塔。 圖據成都日報圖庫
法國“光影流池”(Bassins de Lumières)數字藝術中心。 資料圖片
觀眾正在“紅樓夢數字藝術展”上與經典文學互動。圖據主辦方
剛結束不久的第九屆中國成都國際非物質文化遺產節,以非遺為內容元素的電子游戲、VR數字展覽、AI短視頻等給觀眾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當非物質文化遺產遇上數字藝術,一段奇妙的變化正在發生。
數字藝術,是指利用數字技術和工具進行創作的藝術形式。它涵蓋數字繪畫、3D建模、動畫、虛擬現實(VR)、增強現實(AR)、互動藝術等多種媒介和表現手法。從它誕生伊始,就逐漸融入了傳統八大藝術——繪畫、雕刻、建筑、音樂、詩歌(文學)、舞蹈、戲劇、電影之中,用新理念、新形態、新亮點,為傳統藝術增彩賦能,甚至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還衍生出了第九藝術——電子游戲。
對于藝術家而言,數字藝術更類似一種刻畫藝術的新“工具”,它不僅為藝術家開辟了新的創作路徑,同時也拓展了藝術表現的形式和內涵。時至今日,數字藝術已經越來越多地融入生活之中,以非遺節為窗口,公眾能夠清晰地感受到,科技賦能后的傳統文化藝術中所蘊藏的驚世之美。
數字藝術
當代碼成為“畫筆”
人類的藝術形式在漫長的歲月中,形成了以繪畫、雕刻、建筑、音樂、詩歌(文學)、舞蹈、戲劇、電影、電子游戲為代表的九大藝術門類,但溯源人類最早期的藝術表達形式,繪畫無疑是最古老的門類之一。早在上萬年前,人類先祖就通過手中的“畫筆”,用線條的描繪、色彩的調制、構圖的設計和明暗、透視以及光影的應用,對內記錄著生活的點點滴滴,對外傳遞著豐富的情感與信息。
一支“畫筆”,勾勒出了人類文明的進化軌跡,記載下了人類文明的閃亮瞬間。
有意思的是,數字藝術的起源,同樣從繪畫開始。20世紀40年代,世界上第一臺通用計算機“ENIAC”問世,標志著計算機時代的來臨。計算機的出現為數字與藝術的結合提供了生根與發芽的肥沃土壤,人類藝術先驅者們也逐漸認識到了這一新平臺,開始嘗試進行藝術創作,于是早期的數字藝術萌芽就此誕生。
1950年,美國艾奧瓦州的繪圖員本·拉波斯基(Ben Laposky)開始使用示波器進行實驗,探索通過電子信號生成抽象圖形的可能。他通過控制電子束照射示波器的熒光屏來產生各種數學曲線,然后用長時間曝光的方式將這些圖形記錄在膠片上,創作了一系列抽象圖像《振蕩》,這部作品其中一部分圖像于1952年發表在《數學文獻》(Scripta Mathematica)上,被認為是世界上最早的計算藝術作品。1953年,該作品正式在博物館中展出,并正式命名為《電子抽象》,人類第一個數字藝術作品橫空出世,讓這條全新的藝術賽道不再寂寞。
此后,數字藝術在20世紀60年代蓬勃發展。1963年,A.邁克·諾爾(A. Michael Noll)在IBM7094計算機上使用Fortran編程語言生成了基于高斯分布和二次方程的曲線作品《高斯二次方程式》(Gaussian Quadratic)。這些曲線在圖形上呈現平滑且對稱的抽象形式,展現出一種獨特的數學美感。到了1967年,查爾斯·舒里(Charles Csuri)利用大型計算機創作了最早的“數字繪畫”《正弦人像》(Sine Man)。這幅作品通過疊加大量正弦曲線,最終形成了一位男性的頭像,將數字藝術從純抽象逐步拓展到具象,展示了計算機生成復雜抽象視覺形式的潛力。
1968年,繪畫之外的第二類數字藝術也隨之問世了,這一年查爾斯·舒里利用計算機生成了世界上第一部完全由計算機制作的動畫短片《蜂鳥》(Hummingbird),這部由3萬余張蜂鳥圖片組合而成的動畫短片以今天的眼光來看略顯單薄,卻成了數字動畫的“鼻祖”。此外,20世紀60年代末在電影《2001年:太空漫游》中,有一個太空船在軌道空間站停靠的畫面,其中飛行甲板上的控制臺是由計算機動畫完成的,這也標志著數字技術首次介入電影特效。
20世紀70年代后,隨著計算機硬件技術的發展,數字藝術的基礎理論研究也有了許多突破,特別是分形算法、關鍵幀動畫生成程序、光線跟蹤以及相關渲染技術逐漸成熟,不僅為數字藝術的發展奠定了重要基礎,也為當時的數字電影形成起到重要推動作用。20世紀80年代開始,一批數字特效公司和工作室相繼崛起,為電影特效更加夢幻奇妙提供了技術支持,許多電影特效到了今天,依然被認為是富有美學的藝術作品。同樣,在設計和繪畫領域,新的軟件開發也為數字藝術的發展注入了活力,其中最著名的軟件當屬AutoCAD和Photoshop,前者定位于設計領域,后者則深耕圖像處理。特別是適用范圍更廣的Photoshop,如今人們早已習慣用它的縮寫“PS”來代稱圖像編輯這一工作。相關軟件的普及讓藝術家和設計師能夠以更高效、更精準的方式進行創作,推動了數字藝術和設計行業的全面發展。
數字技術為藝術家們提供了一支全新的“畫筆”,使之能夠在更廣闊無垠的數字世界創造出更多彩的藝術作品,而這些頗具數字美感的藝術作品,也從抽象的代碼映入公眾眼簾,拓展著人們的審美邊界。
進化圖譜
從小眾藝術到大眾視野
早期的數字藝術,雖然得到了藝術家的關注,部分作品也得以公開展出,但對于公眾的影響力還不夠強大,更像是一個小眾群體間的技術探索。一直到了21世紀,隨著互聯網的普及和數字技術的進一步發展,數字藝術真正迎來了空前的發展機遇。
在這一時期,除了電影、雕塑等傳統藝術形式被數字賦能外,數字繪畫與插畫、3D建模與動畫互動藝術與數字裝置、虛擬現實(VR)與增強現實(AR)、人工智能等多種多樣的數字藝術形式噴涌而出,將數字藝術從小眾創作帶到了大眾視野當中。
如今,世界各大博物館幾乎都有數字展陳功能,通過數字轉化將展品放入互聯網,收獲著來自全球的流量。此外,還有許多主打“數字藝術”的主題博物館也陸續對外開放,如美國奧斯汀數字藝術博物館、法國“光影流池”數字藝術中心等。
近年來,國內的數字藝術同樣發展迅速,給公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相信不少人和筆者一樣,還對2008年北京奧運會上,那震撼人心的數字版“活字印刷術”記憶猶新。在數字技術的加持下,古老的活字印刷術活靈活現,在數字模擬出的活字跳動間,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深刻智慧與匠心獨具的美學元素呈現給世界。數字藝術讓越來越多的人感受到了藝術與生活的緊密結合,也感受到了文化藝術更加鮮活立體的魅力。
三星堆遺址出土的青銅立人像,是古蜀藝術的巔峰作之一,在藝術家用數字藝術巧妙加持下,這座青銅立人像有了自己的“器靈”——她身著暗綠色衣袍,紋飾繁復精麗。頭戴高冠,璀璨星光共襄左右,似有通天徹地之法力。雙手虛握之間,神秘之火照亮無形之境,陰陽兩儀由此孕育而生。這種既符合現代審美,又承載古老文化的數字藝術表現形式,深得年輕人的喜愛。
敦煌莫高窟是世界公認的藝術寶庫,敦煌壁畫作為我國繪畫藝術的瑰寶,其創作風格歷經多個朝代更迭,在藝術傳承中不斷融合創新,最終形成造型夸張、用色大膽、題材豐富、獨具個性等藝術特點。在藝術家的創作下,數字藝術作品《遇見飛天》不僅“復刻”了敦煌壁畫的藝術特征,同時也用數字語言大膽創新,用嶄新的表現形式為傳統藝術帶來更符合時代審美的藝術語言。
中國深厚的文化藝術沉淀,成為藝術家們數字再創作的靈感來源,也催生了一大批來自中國的數字藝術作品漂洋過海,2024年,由中國美術學院創作的數字藝術作品《生命的搖籃》斬獲巴黎國際藝術沙龍展“藝術科學獎·數字短片金獎”,讓世界為東方藝術數字化后的獨到之美而贊嘆。
值得關注的是,數字藝術正在突破純藝術邊界,進入到公眾審美的更深處。上海天文館的“宇宙大爆炸”數字劇場,將哈勃望遠鏡數據轉化為動態星云;杭州亞運會開幕式的數字火炬手系統,讓百萬網民的虛擬形象共同完成點火儀式……而城市公共藝術的數字化表達,同樣也讓公眾耳目一新。成都金融城雙子塔以古蜀“門闕”為形,披覆5萬平方米巨型LED幕墻。白日間,這里是流淌著銀杏脈絡的金屬竹林,入夜后則化身流光溢彩的數字畫布:川劇臉譜幻化成粒子流飄蕩其間,三星堆黃金面具與金融城數據流共舞,憨態熊貓也隨著像素竹葉輾轉挪移……
數碼賦能
數字藝術為非遺“再編碼”
滑動數字織機的梭子,實時織出蜀錦紋樣;戴上VR頭顯,穿越到商朝探索甲骨文起源;川劇數字變臉裝置前,驚嘆于動態變幻……不少來到第九屆中國成都國際非物質文化遺產節現場的觀眾,都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濃郁的科技氣息穿透了古老的文化傳承,在新的時代煥發出了新的生機。
在本屆非遺節上,數字賦能非遺專題展成為亮點,展區運用AI、VR/AR等前沿科技手段,重新定義非遺的打開方式。《趣構成紋》展項讓宋錦、緙絲等傳統紋樣在算法中重生,觀眾輕觸屏幕即可生成專屬紋樣;《數字蜀面》讓觀眾通過AR技術化身舞臺主角,體驗“一瞬千面”的東方魔幻;《織影萬象》用沉浸式光影重現蜀錦織造的古韻今聲。現場還首發了《二十四節氣》手游、《有趣的甲骨文》VR藝術展等三大項目。
非遺節只是眾多非遺項目與數字藝術融合的窗口縮影,在全民關注非遺的今天,“非遺+數字”的組合已經成為新常態,漸漸地在公眾心中凝結成了新“固態”。如何把古老的非遺,轉化成時尚的體驗,這與非遺的保護、傳承、發展息息相關。而數字藝術為非遺進行“再編碼”,則打通了古老技藝再煥新生的“任督二脈”。
在非遺傳承與發展中,數字藝術賦能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通過融合傳統文化精髓與現代設計思維,為非遺的血脈中引入旺盛的新生命力。這一過程不僅需要創新的思考模式,還需充分利用諸如大數據、物聯網等尖端數字技術,從多學科、跨領域、多維度的角度重新解構和詮釋文化,從多元視角深度挖掘其內在的文化內涵和價值。
今年1月27日,“錦官入夢·蜀韻紅樓”——紅樓夢數字藝術展在成都東郊記憶正式開啟。這場為期一年的數字藝術展,就借助AI技術進行九大升級改造,構建出沉浸式文化體驗場域,通過全新的“游園”式展陳設計,融合繪本、裝置藝術、數字光影、互動體驗等形式,讓觀眾能夠更深入、更充分地感悟經典文學的魅力。通過數字手段“再編碼”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正在突破傳統承載平臺的局限,在數字維度大放異彩。
在新的時代,古老的非遺尋找到了最佳的雙生形態——數字藝術化,短視頻、直播、游戲、AR/VR、互動,為非遺帶來了曾經難以想象的新流量。《2025抖音非遺數據報告》顯示,過去一年,1400萬網友在抖音分享非遺體驗,相關短視頻播放量達7499億次……這些龐大流量數據的背后,是“00后”甚至“10”后為代表的年輕群體,已經成長為非遺傳播和傳承的中堅力量,大量優質的非遺內容,通過非遺“新傳人”走進更多人的視線當中。
當“00后”用AI修復奶奶的剪紙作品,當敦煌壁畫在元宇宙向全球游客頷首致意,非遺與數字藝術的結合早已超越簡單的技術疊加。這種結合既是文明的自我優化——讓古老技藝在數字空間獲得新生;也是文化基因的進化——傳統美學正與賽博格式碰撞出全新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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