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兒防老"這句老話，如今卻成了無數父母的心頭痛。多少年來，我們含辛茹苦將孩子養大，卻在最需要他們的時候發現，那些被捧在手心的孩子，早已忘記了回報的責任。每次聽到周圍老人訴說兒女不孝的辛酸，我都慶幸自己還有個貼心的女兒。但我怎么也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面臨這樣的抉擇。

01

那天下午，醫院的走廊格外安靜。我坐在重癥監護室外的長椅上，雙手不停地顫抖。

五天了，我的老伴李秀英突發腦溢血住進醫院，情況危急。我給兒子小軍打了二十幾個電話，一開始還能接通，說幾句就匆匆掛斷，后來干脆關機。我深吸一口氣，強忍住淚水，繼續在手機上翻找兒子的微信，想再發一條消息。

"爸，我真的太忙了，公司最近有個大項目，兩個億的合同，我走不開..."

這是他三天前發來的唯一回復，后面附著一張五千塊錢的轉賬截圖。五千塊，就想打發了這事？我老伴生死未卜，他連面都不肯露！

正當我沉浸在痛苦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請問，李秀英的家屬在哪里？"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站在護士站前急切地問道。

我愣了一下，連忙站起來："我是，我是她丈夫。"

"您好，李先生。我是小軍公司的王經理。"他快步走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小軍臨時被派去國外出差了，他特意囑咐我來看望您和您夫人。這是一些營養品和水果，還有十萬塊錢，請您收下。"

我低頭看著他遞過來的信封和果籃，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十萬元...是一個不小的數目，但此刻，我需要的不是錢，而是兒子的陪伴。

"謝謝，麻煩您跑一趟。"我客氣地說，心里卻五味雜陳。

王經理看了看手表："不好意思，李先生，我還有會議，先告辭了。有什么需要，小軍讓您直接聯系他。"

說完，他匆匆離開，連我老伴在哪個病房都沒問，更別說去看一眼。這明顯是兒子找人應付我的托詞，什么國外出差，我又不是不知道他平時的工作性質。

"老李，您別太著急，保重身體。"護士小周輕聲安慰我，遞來一杯熱水，"您女兒什么時候能到？"

"明天一早的飛機，她在南方工作，請假要時間。"我感激地接過水杯。

女兒小芳從得知消息那刻起，就一直在想辦法趕回來。她在電話里哭著說："爸，您別擔心，我馬上訂機票。公司的事我已經安排好了，我得回來照顧您和媽媽。"

對比如此強烈，我心里五味雜陳。同是我的孩子，為何差距這么大？

夜深了，醫院的燈光依然刺眼。我靠在椅子上，回想起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小軍從小就是我們家的驕傲，學習好，長相帥，工作后收入也高。而小芳雖然普通，卻總是最懂我們的心。每逢節假日，她總會提前安排時間回家陪我們，即使工作再忙。

突然，手機震動起來，我以為是兒子終于良心發現，趕緊拿起來一看，原來是女兒發來的信息："爸，我已經在機場了，提前買到了票，凌晨就能到家。您先休息，別太擔心。"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在這個關鍵時刻，女兒不惜一切代價往回趕，而兒子卻找各種借口推脫。

"李先生，您的妻子情況穩定了一些，不過接下來的治療費用可能會比較高。"主治醫生走過來，遞給我一份治療方案，"大概需要準備30萬左右。"

我心里一沉。退休工資加上平時的積蓄，勉強能拿出這筆錢。可萬一后續還需要更多呢？我們辛苦攢了一輩子的錢，可能一場病就沒了。

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那套留給兒子的房子，或許應該重新考慮了。

02

凌晨三點，醫院大廳的自動門打開，我看到了疲憊不堪的女兒。小芳一看到我就沖過來緊緊抱住，肩膀都在發抖。

"爸，媽媽怎么樣了？"她眼睛紅腫，明顯是在飛機上哭過。

"暫時穩定，但還沒脫離危險。"我拍拍她的背，"你先去休息吧，我守著就行。"

"不行，您已經守了好幾天了，該您休息了。"小芳堅決地搖頭，把我按在椅子上，"哥哥呢？他怎么沒來？"

我沉默了一會兒，不想在這時候說兒子的不是，只是淡淡地回答："他工作忙，抽不開身。"

小芳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她什么也沒說，只是握緊了我的手："沒關系，我來了。"

接下來的日子，小芳請了長假，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醫院。她忙前忙后，張羅著各種檢查和治療，跟醫生護士溝通，還要照顧我的飲食起居。而兒子小軍，除了偶爾打個電話問候，始終沒有出現。

一周后的下午，我在醫院走廊遇到了同病房老張的兒子。

"李叔，您兒子怎么還不來啊？"老張兒子好奇地問。

我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

"我哥公司有重要項目，抽不開身。"小芳及時出現，替我解了圍。

"哦，那挺忙的。不過再忙，也得來看看吧。我爸只是普通感冒住院，我都請了三天假。"老張兒子意味深長地說完，轉身離開了。

我感到一陣羞愧和心酸。是啊，再忙能忙過親媽生病？小軍從小就是我們的驕傲，從不讓我們操心。可如今，當我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躲得遠遠的。

晚上，我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打開手機銀行，看著那筆為老伴治病動用的存款，心里盤算著以后的打算。

"爸，您在想什么呢？"小芳端來一碗熱騰騰的粥。

"沒什么，就是在想..."我猶豫了一下，"我和你媽這些年攢的錢不多，這次病下來，差不多要花完了。"

小芳立刻說："爸，錢的事您別擔心，我工資雖然不高，但足夠負擔媽媽的醫藥費。實在不夠，我可以貸款。"

"不是這個意思。"我搖搖頭，"我是在想，以后的事情..."

小芳似乎察覺到了什么，輕聲說："爸，您別多想，先把媽媽的病治好。其他的事，以后再說。"

我點點頭，卻下定了決心。那套準備留給小軍的房子，價值至少三百萬。當初是想著兒子要成家立業，壓力大，所以打算把房子留給他。但現在看來，這個決定需要重新考慮了。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起，是小軍的電話。我趕緊接通："喂，小軍？"

"爸，媽怎么樣了？"小軍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還在重癥監護室，情況不太好。"我如實回答。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爸，我真的很想過來，但公司這個項目..."

"項目重要還是你媽重要？"我忍不住打斷他。

"爸，您不懂，這個項目關系到我今年的業績和晉升..."

我聽不下去了："那你媽的病情關系到她的生死！你是想等送葬的時候再回來嗎？"

"爸，您別這么說。"小軍的聲音有些慌亂，"我...我這周末一定抽時間回去。"

"隨你吧。"我掛斷電話，心里涼透了。

小芳擔憂地看著我："哥哥還是來不了嗎？"

我搖搖頭，不想多說。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一趟房產局，了解了房產更名的流程。工作人員告訴我，如果是父母贈與子女，手續相對簡單。我拿著各種證件，站在柜臺前，手微微發抖。這一生積攢下來的最值錢的財產，原本打算留給兒子的房子，我決定改成女兒的名字。

這不是一時沖動，而是深思熟慮后的決定。我知道這可能會引發家庭矛盾，但公平對待才是為人父母應有的態度。

"李先生，您確定要將房產變更登記到李芳名下嗎？"工作人員再次確認。

我點點頭："確定。"

簽字的那一刻，我心里反而輕松了不少。這樣的決定或許會被人指責偏心，但我問心無愧。這不僅是對小芳的回報，更是對小軍的警醒。

回到醫院，我發現小芳正和一位中年男子交談。看到我回來，她連忙介紹："爸，這是我同事王強，他特意請假來看望您和媽媽。"

王強禮貌地向我問好："叔叔您好，聽小芳說阿姨住院了，我帶了些補品，希望阿姨早日康復。"

我看著這個彬彬有禮的年輕人，心里一暖。"謝謝你，小王。你和小芳是..."

小芳有些臉紅："爸，我們是同事，也是...朋友。"

我明白了，點點頭沒多問。看來女兒的感情生活也有了著落，這是好事。至少她找的人，在關鍵時刻能陪在她身邊。

03

周末，小軍果然來了，但只待了不到兩小時就急匆匆離開了。他全程心不在焉，不時看手表，甚至在病房里接了幾個工作電話。臨走前，他拉我到走廊上。

"爸，醫藥費夠用嗎？需要我再轉點錢過來嗎？"

我看著兒子，心里又氣又難過："錢倒是次要的，你媽最想見的是你這個人。"

小軍尷尬地笑了笑："我這不是來了嗎？爸，下次我爭取多待一會兒。對了，我聽說您去房產局了？"

我心里一驚，沒想到這么快就傳到他耳朵里："是有這事，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聽朋友說看見您在那邊辦手續。"小軍裝作不經意地問，"是不是家里那套老房子有什么問題？"

我沒有正面回答："房子的事，你不用操心。"

小軍似乎想追問，但被護士打斷了："李先生，您夫人醒了，想見您。"

我趕緊往病房走，小軍卻看了看表："爸，我還有個會議，先走了。有事電話聯系。"

說完，他轉身就走，連最后再看母親一眼都沒有。我站在原地，心如刀絞。

回到病房，老伴虛弱地問："小軍來了嗎？"

"來了，剛走。"我握住她的手，強忍淚水。

"他...他還是那么忙啊..."老伴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下。

"媽，哥哥說下次一定多陪您說話。"小芳安慰道，輕輕擦去母親的眼淚。

老伴微微點頭，然后對我說："老李，你過來點..."

我俯下身，聽她微弱的聲音："房子...以后...給小芳吧...她會照顧你的..."

我震驚地看著她，沒想到她也有這樣的想法。

"你...你怎么會..."

"我都知道..."她勉強笑了笑，"我們養了一個好女兒..."

當晚，老伴的病情突然惡化，醫生緊急搶救了三個小時。我和小芳在外面焦急等待，不停給小軍打電話，但始終無人接聽。

凌晨兩點，主治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神色凝重："李先生，我們盡力了，但..."

我雙腿一軟，若不是小芳扶著，幾乎要跪在地上。老伴，就這么走了，連最后一面都沒能等到兒子來見。

小芳抱著我失聲痛哭："爸！媽怎么就...就這么走了啊！"

我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悲傷之余，是對兒子深深的失望和憤怒。

安排好老伴的后事，我再次撥通了小軍的電話。這一次，他終于接了："爸，我正在開會..."

"你媽走了。"我平靜地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什么...什么時候的事？"

"昨晚。"我的聲音冷得不像自己，"后天出殯，你回不回來隨你。"

掛斷電話，我癱坐在沙發上，感覺整個人都被掏空了。小芳跪在我面前，緊緊抱住我："爸，我會一直陪著您的..."

04

出乎我的意料，小軍在老伴出殯前一天趕回來了，還帶了一個時髦的年輕女子。

"爸，這是我女朋友，小雯。"小軍介紹道。

我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在這種場合帶女朋友來，不知是出于什么考慮。

小軍看著靈堂上老伴的遺像，輕聲說："媽，兒子來晚了..."

我轉身走開，不忍繼續看下去。這虛假的悲傷，不知是為了給誰看。

送完老伴，親戚朋友都散去后，小軍主動提出要和我談談。

"爸，我聽說您把咱家的房子過戶給小芳了，是真的嗎？"他單刀直入。

我冷靜地看著他："是真的。"

"為什么？"小軍的表情變了，"那套房子不是一直說好留給我的嗎？"

"說好的前提是你盡到做兒子的責任。"我直視他的眼睛，"你媽病重時，你在哪里？"

"我不是工作忙嗎？再說了，不是有小芳照顧嗎？"小軍開始辯解。

"所以你認為你的工作比你媽的生命更重要？"我反問。

小軍語塞，然后換了種說法："爸，您不能這樣偏心啊！我是您的兒子！"

"正因為你是我兒子，我才更加失望。"我搖搖頭，"房子已經過戶了，沒有商量的余地。"

小軍臉色陰沉下來："爸，您這是在逼我和您斷絕關系嗎？"

"我沒有逼你，是你自己選擇了工作而不是家人。"我平靜地說。

"好，既然您這么決定了，那以后別指望我孝敬您！"小軍憤怒地站起來。

我苦笑："我從來沒指望過。從你媽生病那天起，我就明白了。"

小軍甩門而去，他女朋友小雯猶豫了一下，對我說："叔叔，小軍其實很孝順的，只是工作真的很忙..."

我擺擺手："姑娘，不用替他解釋。希望你以后不會像我老伴一樣失望。"

小雯臉色一變，匆匆追出去了。

小芳從廚房出來，擔憂地問："爸，哥哥很生氣嗎？"

"讓他去吧。"我疲憊地說，"房子的事，我不后悔。"

小芳跪在我面前："爸，我不要那套房子，您還是給哥哥吧，我怕..."

"不必了。"我打斷她，"這是我和你媽共同的決定。你媽臨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以后的生活。她相信你會照顧好我，我也相信。"

05

老伴走后的日子，異常漫長。小芳辦理了調動，搬回來和我一起住。她的男朋友王強也經常來家里幫忙，是個踏實靠譜的年輕人。

小軍再也沒有聯系過我，甚至在老伴百日的時候也沒有出現。我通過親戚得知，他和小雯分手了，因為小雯覺得他太過自私。

一天，小芳帶著王強鄭重其事地來找我談話。

"爸，我和王強打算結婚了。"小芳有些忐忑地說。

我笑著點頭："好事啊，我支持你們。"

王強誠懇地說："叔叔，我會好好照顧小芳，也會盡我所能照顧您。"

"我相信你，小王。"我拍拍他的肩膀。

"爸，還有一件事..."小芳猶豫了一下，"我們想把房子重新過戶到您的名下。"

我愣住了："為什么？"

"那是您和媽媽一輩子的心血，應該由您做主。"小芳堅定地說，"而且，我希望有一天哥哥能回心轉意..."

我看著女兒真誠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這就是我的女兒，永遠為別人著想，即使是那個傷害過她的哥哥。

"小芳，房子既然給了你，就是你的了。"我輕聲說，"不過，如果有一天你哥哥真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我會把屬于他的那份還給他。"小芳接過我的話，"爸，我知道您和媽媽最大的心愿就是我們兄妹和睦。"

我點點頭，眼眶濕潤了。

06

老伴離世一周年的忌日，我和小芳、王強一起去墓園祭奠。讓我們驚訝的是，小軍已經在那里了。

他看起來憔悴了不少，見到我們，局促地站起來："爸...小芳..."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小芳率先上前，輕輕擁抱了哥哥："哥，你瘦了。"

小軍眼圈紅了："我...我最近過得不太好。公司裁員，我被辭退了。小雯也離開了我..."

我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爸，我知道我錯了。"小軍突然跪下來，"這一年我一直在反省...媽生病的時候，我只顧著自己的工作和前途，忽視了家人。我真的很后悔..."

我扶他起來："起來吧，你媽看見會心疼的。"

小軍抹著眼淚："爸，我不是為了房子回來的。我只是...只是太想念媽了，也想念您和小芳..."

我看著兒子滿是淚水的臉，心中的堅冰開始融化。也許，他是真的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哥，爸爸一直很想你。"小芳輕聲說，"我們都很想你。"

小軍慚愧地低下頭："我不配...我知道房子的事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會再提了。我只希望...能重新做您的兒子。"

我長嘆一口氣，攬過兒子的肩膀："傻孩子，你永遠是我兒子。只是...有些教訓，需要你自己去領悟。"

小軍點點頭："我明白了，爸。我以后一定多陪陪您，彌補這些年的虧欠。"

我們一家三口，站在老伴的墓前，仿佛她也在微笑著看著我們重歸于好。

"媽，我們都來看你了。"小芳輕聲說。

07

兩年后，小芳和王強的婚禮上，小軍作為兄長，主動提出要幫忙操辦一切。

"小芳，這些年多虧了你照顧爸爸。"小軍真誠地說，"我欠你太多了。"

小芳笑著搖頭："我們是一家人，不說這些。"

婚禮上，我看著女兒幸福的笑臉，心中充滿感激。老伴若在天有靈，一定也會為女兒高興。

小軍在婚禮上宣布了一個決定："爸，小芳，我決定搬回來住，這樣可以更好地照顧爸爸。"

我驚訝地看著他："你不是剛找到新工作嗎？搬回來太遠了。"

"沒關系，公司允許我部分時間在家辦公。"小軍堅定地說，"這是我欠您和媽的。"

小芳感動地抱住哥哥："哥，謝謝你。"

晚上，小軍單獨找到我，遞給我一份文件："爸，這是我買的一套小房子，已經寫了您的名字。不是為了贖罪，只是想讓您知道，我真的變了。"

我看著兒子真誠的眼神，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了，兒子。"

后來的日子里，小軍果然搬回來和我一起住。每天早上，他會陪我去公園晨練；晚上，陪我下棋聊天。小芳和王強也經常回來看望我，家里又恢復了往日的溫馨。

有時，我會對著老伴的照片說："老伴，你看，我們的兒女都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那套引發風波的房子，最終還是按照小芳的意愿，分了一半給小軍。但對我來說，最珍貴的財富，不是房子，而是兒女們的孝心和這個重新團圓的家。

有人說，財產是考驗親情的試金石。我卻認為，真正的考驗是在危難時刻，誰會不計代價地守護在你身邊。幸運的是，經歷了這場風波，我的兒女都明白了這個道理。

如果問我后不后悔當初的決定？我會說，不后悔。有時候，愛一個人，就是要讓他明白什么是真正重要的東西。而那些真正愛你的人，無論經歷什么風浪，終將回到你身邊。

這大概就是為人父母最大的欣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