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是兒子對不起你，不能給你養老送終了，幫我把孩子帶大……” 兒子臨終前的這句話，像針一樣扎在夏奶奶心里5年了。如今孫子宣宣已滿 9 歲，眉眼間越來越像他爸爸，笑起來時嘴角的弧度都分毫不差。年紀越來大的夏奶奶變得越來越膽小，她怕自己鬢角的白發長得太快，怕拄拐杖的手越來越抖，更怕哪天閉了眼，留孩子一個人在這世上。圖為夏奶奶和宣宣。

72 歲的夏奶奶本該安享晚年，如今卻為生活奔波操勞。這個家早已不復往日模樣，宣宣出生八個月時，一天夜里，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驚醒了夏奶奶。她摸黑走進里屋，只見孫子蜷在床上，兒媳的位置空了，衣柜門大敞著，里面的衣服也不見了。“作孽喲……” 夏奶奶心里一沉，慌忙給兒子打電話。娘倆瘋了似的跑到車站，可凌晨的冷風里只有零星幾個等車人，兒媳早已沒了蹤影。“早知道網戀不靠譜……” 夏奶奶跺著腳，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

兒媳走后，兒子在鎮上工地打工，夏奶奶在老家帶孩子。宣宣三歲那年，兒子總說胸口悶，咳嗽時手巾上沾著血絲。夏奶奶催他去醫院，他總說 “干活累的，歇兩天就好”。直到那天她洗工裝，從口袋里抖落出皺巴巴的診斷書，“肺癌晚期” 四個字像烙鐵燙在她心上。“去醫院！現在就去！” 她拽著兒子往村口跑，兒子卻甩開她的手，蹲在地上悶聲說：“媽，咱沒錢。我不干活，宣宣喝啥奶粉？” 夏奶奶看著兒子蠟黃的臉，最后她咬著牙賣了家里耕地的黃牛，才湊夠第一次化療的費用。圖為宣宣。

化療的日子里，兒子瘦得脫了相，頭發一把把掉。宣宣不懂爸爸怎么了，只知道爸爸回家時總躺著不動，還不讓他碰。夏奶奶每天燉著骨頭湯，一勺勺喂給兒子，自己卻啃著干饅頭。“媽，別治了，” 兒子拉著她的手，“我走了，你和宣宣……” 話沒說完就被夏奶奶打斷：“胡說！媽還等著你回家呢！” 可當醫生說癌細胞轉移時，她躲在醫院樓梯間哭到腿軟。2019 年清明剛過，兒子在她懷里咽下最后一口氣，宣宣攥著爸爸冰冷的手指，小聲問：“爸爸什么時候醒？我還沒給他看我畫的畫。”

兒子走后，家里的頂梁柱塌了。幾畝山地是唯一的指望，夏奶奶佝僂著腰去刨地，鋤頭舉起來都費勁。村里給辦了低保，每月幾百塊錢要掰成三瓣花。宣宣六歲那年，她去山上砍柴摔了一跤，腰再也直不起來，從此走路都得扶著墻。女兒隔三差五送些米面來，可女婿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媽，要不把宣宣送我那兒？” 女兒試探著說，夏奶奶卻把宣宣往懷里攬了攬：“他爸就留這么個根，我不能撒手。” 夜里她摸著宣宣熟睡的臉，白發蹭著孩子的額頭，心里像壓著塊磨盤。

宣宣越來越懂事，別的孩子放學就往小賣部跑，他卻背著書包直接回家，放下書包就去喂雞。夏奶奶在灶前燒火，他就蹲在旁邊刷碗，小手被洗潔精泡得發白。有次鄰居家小孩拿著新玩具車路過，宣宣盯著看了半天，直到人家跑遠了，才低頭用樹枝在地上畫車轱轆。夏奶奶看在眼里，偷偷抹淚，問他想不想要，他卻搖搖頭：“奶奶，雞還沒喂呢。” 晚上他趴在炕桌上寫作業，臺燈下的影子小小的，夏奶奶給他端來一碗糖水荷包蛋，他非要分一半給奶奶：“奶奶吃了，腰就不疼了。”

現在夏奶奶七十二歲了，眼睛花得穿不上針，腰彎得像張弓。她最害怕的就是夜里起不來，宣宣踢了被子沒人蓋。有次她半夜犯了心口疼，掙扎著想去叫鄰居，卻看見宣宣已經爬起來，端著水找藥：“奶奶，你要是不舒服，就告訴我。”孩子的聲音帶著哭腔，小手摸著她的額頭。夏奶奶攥著宣宣的手，那手已經有了薄繭，像極了他爸爸小時候。她不敢想自己哪天要是走了，這孩子該怎么過。村口的老槐樹又開花了，她坐在樹下看宣宣打球，心里一遍遍念叨：“老天爺啊，讓我多活幾年吧，等這娃長大了，我再閉眼……”原創作品，嚴禁任何形式轉載，侵權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