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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姓氏的重量
四川|程建銀
剛做完六十大壽的首富劉建林背著雙手,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城市里萬家燈火。
律師王晨坐在寬大的沙發上,捧著劉建林的遺囑草案,仔細地推敲以作最后的修改。
“劉董,關于遺產分配部分,您確定要這樣安排嗎?”王晨推了推眼鏡,遲疑地問。
“就這樣定了!”劉建林頭也不回說。
王晨欲言又止。他知道這位富豪的固執,尤其是涉及到“劉”這個姓氏的時候。
十年前,劉建林的長子劉明與本地另一富豪李興的獨生女李媛結婚。婚禮前,兩家就今后孩子的姓氏問題進行了長達半年的談判。兩家最終商定:夫妻生兩個孩子,第一個無論男女隨劉姓,第二個姓李。
婚禮很盛大,全市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了。
李媛懷孕的消息讓兩家欣喜若狂。產房外,劉建林來回踱步,比他當年自己當父親時還要緊張。當護士抱著女嬰出來報喜時,他眼神里閃過一絲失望,扭頭就走。
按照約定,這個女孩姓劉,取名劉雅。
三年后,李媛再次懷孕,是個男孩。李興親自取名李耀。意思是光耀李家。
滿月酒席上,李興抱著(外)孫子,四處顯擺。劉建林沒等酒席菜上齊,就借口有事離席。
劉建林的女兒劉婷也到了適婚年齡。他如法炮制,將劉婷許配給了另一富豪張誠的獨子張睿。兩人約定,無論男女,第一個姓張,第二個姓劉。
劉婷通過手術懷了雙胞胎。足月生了一雙男孩。
按照約定,老大叫張盛,老二叫劉輝。
劉輝的名字是劉建林取的。劉建林心想:不是有“輝耀”一詞,“輝”在前,“耀”在后嘛!
孩子們慢慢長大。每個周末,劉建林只要有空,就會親自去接劉輝來家里。他還經常帶劉輝出席各種商業場合。公司年會上,他讓六歲的劉輝坐在自己身邊的主席臺上。
“爸,您這樣不合適吧?”兒子劉明終于忍不住抗議,“耀耀才是您的親孫子!”
劉建林冷冷地看了兒子一眼,反問道:“耀耀姓李還是姓劉?”
“姓李姓劉,不還是您的親孫子嘛!”劉明辯解道。
“在我眼里,只有姓劉才配是我的繼承人。”
李媛將這些看在眼里,心如刀割。她試圖讓公公接受自己的兒子,卻總是碰壁。更令她心痛的是,丈夫劉明也開始對兒子冷淡起來,仿佛這個本該姓劉的孩子成了他的恥辱。
“你父親太過分了!”對于公公對兒子李耀的漠視,終于引起了李媛的憤怒。她向丈夫劉明怒吼道。
劉明冷冷地說:“除非李耀改姓劉!”
“那不可能!我爸與你爸可是有言在先的!”
“那就沒辦法了!”劉明苦笑道。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間,劉建林已經七十歲了。他的身體開始出現問題,醫生診斷出晚期肝癌。躺在病床上,他叫來了王律師。
“遺囑,按原計劃執行。”他虛弱但堅決地說。
律師都是拿錢辦事的人,他們才不會管里面的人情倫理。王律師確認道:“劉董,遺囑已作了公證!按您的意思,將90%的財產留給劉輝?李耀5%,其他孫輩5%,是這樣吧?”
劉建林虛弱地點點頭,然后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作家檔案
程建銀,祖籍湖北仙桃。1983年畢業于中南林學院。入職林業部西北院工作多年。現居四川綿陽。出版有長篇小說《虎勢》,中短篇小說集《魁星閣舊事》,發表漢代三部曲《萬里覓封侯》、《漢域無疆》、《西望長安》等長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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