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紅軍的第三次反“圍剿”的勝利,最著名的一場戰役便是發生在興國與吉安東固交界處的方石嶺大捷。是役,紅軍將敵第52師全部消滅,活捉俘虜5000多人,繳獲步槍4500多支、機槍70多挺、花機關(沖鋒槍)20多支、騾馬200多匹、子彈120萬發。可謂是一場空前的大勝利。
方石嶺位于吉安青原區東固鎮東南部,與贛南的興國交界,此地山巒疊嶂,幽谷迂回,溪水湍急,山泉飛流。主峰海拔1050米,它的山麓延于東固鎮的張家背、六渡和螺坑村,山峰聳于興國的白石、賀堂。古崇公路未修以前,只有一條崎嶇陡峭的古道通往山頂的隘口,形勢十分險要。
被紅軍消滅的52師,是中原大戰之后由江蘇徐州開往江西“圍剿”根據地的一支隊伍,師長為韓德勤,下轄2個旅6個團計萬余人,第三次“圍剿”開始后,該師由北向南向根據地的核心區域發起進攻,誰知一攻入興國,紅軍主力早已經轉移了,隨即52師又所謂的“乘勝追擊”,并沿途進行搜索,結果還是沒有找到紅軍主力的蹤影。如此折騰了1個月,敵人已經感到疲憊不堪,饑餓難當,對那些病死的、逃跑的、掉隊的士兵已經無暇顧及了。此時,官兵已是膽戰心驚,紛紛請假告辭。
方石嶺瀑布
就在這個時候,52師接到命令,從興國回到吉安泰和休整待命。官兵們一聽,以為要回后方了,都非常高興,但實際上,厄運正在向他們靠近。因為當時紅軍總部得知此消息后,便連夜召開會議,決定在地勢險要的方石嶺設伏,要打一場阻擊戰。當時,52師的指揮人員韓德勤也正擔心會遭到紅軍的埋伏,便提前一天派出一個排的兵力,來到方石嶺隘口茶亭擔任警戒。
當天早晨,天已經大亮,大霧彌漫,敵人警戒的兵力根本沒有看見紅軍的影子,覺得這里平安無事,于是放心大膽地回指揮部去吃早餐了。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前腳剛走,紅軍正好后腳就趕到了。看到隘口茶亭無敵軍守衛,紅四軍軍長大喜,立即下令占領隘口的兩處山頭,將全部機關槍集中起來封鎖隘口。國民黨軍做夢也沒有料到,天亮后自己剛撤出,這個4米寬的隘口,已經處在紅軍幾十挺機關槍的嚴密封鎖之下,連一只麻雀也飛不過了。
遠眺方石嶺的險要地勢
一個多小時后,52師列隊開往方石嶺隘口,只見一萬多人馬把峽谷擠得水泄不通,而村莊西北的方石嶺隘口僅4米寬,正在這時,紅軍猶如天兵天將降臨,埋伏在路旁兩側高地的紅軍指揮員一聲令下,接著,暴雨般的子彈、手榴彈向敵人打去,一時像割稻子一樣成片倒下。韓德勤驅趕士兵拼命沖鋒,但唯一的通道被紅軍封鎖,其他地方山勢陡峭,無路可逃,一時傷亡嚴重。
緊接著,紅軍從四面山上發起總攻。陷入我軍重重包圍之中的敵人爭相逃命,擁擠著向紅軍火力較弱,隘口東側的峽谷逃竄。峽谷上方有一掛落差60余米的大瀑布,谷底是湍急的小河,兩岸盡是懸崖陡壁。被打得蒙頭轉向的敵人慌不擇路,很多人掉下懸崖被摔死,有的被擠下瀑布,墜入深潭。敵人成了甕中之鱉,只好乖乖地舉手投降。
短短幾個小時的方石嶺戰斗,52師全軍覆沒,除了師長韓德勤化裝成火夫,被俘后領了二塊銀圓的遣散費逃跑外,余者皆成為了紅軍的俘虜,對于這些被俘的官兵,紅軍對待俘虜的政策是去留自愿,愿意留下參加紅軍的歡迎,想回家的發給路費讓他回去。今天,介紹這支部隊里的二個人,當了俘虜后的選擇以及后來的人生之路。一名是團長劉嘉樹,一名是他的部下名叫曾國華的戰士。
劉嘉樹,湖南益陽人,黃埔軍校第一期畢業生,后來擔任軍校的教官,據《蕭克回憶錄》中記載,當年蕭克在廣州憲兵教練所(黃埔軍校分校)學習時,劉嘉樹是隊長兼教練,曾手把手地教授蕭克戰術操練和隊列操練,更為重要的是,還曾經幫助過他,給了他很多的書,甚至畢業時回老家湖南,還給他開了免費乘車的證明。后來成為該師的一名團長。
團長劉嘉樹當了俘虜后,當時擔任紅軍師長的蕭克,發現這個名字之后,一看果然是自己曾經的老師,于是親自去看他,給他松綁,同時,按照紅軍的規定給了他一些優待,征求他自己的意見,想參加紅軍的留下,不想參加的發盤纏走人,劉嘉樹考慮到吃不了那份苦,便執意要離開。后來,有幾個在紅軍中職位比較高的同鄉,有的是黃埔時期的同學,包括高級指揮員劉疇西、左權勸他參加紅軍,肖勁光勸他當教官,都勸他留下來。畢竟他是黃埔一期生,給紅軍當教官還是很合適的。然而,劉嘉樹自稱是思鄉心切,不愿意留下當紅軍,鐵了心的要走,最后領了二塊大洋,被紅軍釋放后于1932年回到南昌。
俗話說,道不同不相與謀,劉嘉樹既不是思鄉心切要回老家,也不是怕在紅軍中吃苦,而是認為參加紅軍成功的機會不多,便又回到部隊繼續與紅軍為敵,而令人沒有想到的是,這次俘虜經歷對他在國軍中也沒有任何影響,官倒是越做越大。放回去的第二年就由團長晉升為少將旅長,接著當副軍長、軍長、集團軍代司令、兵團司令官,成為一名國 軍中將。當然好景不長,他跟隨的組織早已大勢已去。十幾年后在解放戰爭期間,劉嘉樹又當了我軍俘虜,再次成為階下囚,之后被關進功德林戰犯管理所改造,成為“功德林戰犯”。1972年3月3日在撫順“戰犯”管理所病死。
這個時候,劉嘉樹的手下有一名戰士名叫曾國華,雖然他參加國民黨的隊伍已經有五六年的時間,但在國軍隊伍中一直碌碌無為,早已厭煩了這樣的生活,加之看到不少士兵跑的跑,反的反,覺得這部隊不能再待了,這次當了俘虜,他毫不猶豫地毅然決定留下來當紅軍,從此開始了他的革命生涯。
曾國華,廣東五華岐嶺鎮鳳凰村人,五華舊稱長樂,史書記載:長樂士淳民樸,性頗剛銳,男多負羽從軍,其勇甲于百粵;女則持家掬育,辛勤過于男子。因此,家庭貧困的曾國華十幾歲就開始投軍,參加粵軍。經過北伐、中原大戰之后,所部編入52師,當起了炮灰。
曾國華參加紅軍后,在紅一方面軍第四軍十一師三十一團二連當戰士,他在紅軍隊伍中,作戰非常勇敢,表現出色,很快就得到了重用,加入了組織并提升為連長,隨后便跟隨大部隊進行了著名的長征。曾國華雖然在紅軍長征的時候只是一名連長,但長征勝利之后他的職務晉升很快,打得最出彩的戰役便是紅軍的東征一仗。
當時,曾國華所在的紅5團是東征的先頭團,團里決定組織一支東渡黃河突擊隊,任命曾國華擔任隊長。二十多名突擊隊員在曾國華的率領下,扮成陜北農民的模樣,頭上扎著羊肚肚,用一條小船從溝口開始前敵偷渡。小船靠上了岸邊,曾國華站起來一揮駁殼槍,隨之一聲怒吼:“沖啊!”突擊隊員跟著他跳下船,冒著彈雨沖上灘頭,殺向敵群,最終一舉拿下中心碉堡。東渡這一仗,曾國華立了大功,得到了軍團級領導的表揚,職務由連長升任紅5團副團長,連升3級。
抗日戰爭爆發后,曾國華擔任八路軍營長,在著名的平型關戰役中,他率領這個營的任務是占領老爺廟西南至關溝以北的高地,截斷陷入伏擊圈日軍先頭部隊。當上級發出攻擊命令后,曾國華猛喊一聲:“打!”輕重機槍、步槍、手榴彈一齊開火,日軍的頭車在溝頭起火拋錨,跟在后面的汽車、馬車全被堵在溝里,你沖我撞,動彈不得。被打蒙的日軍嚎叫著跳下汽車,盲目射擊。這時,曾國華帶著第二營殺向日軍,與敵人展開了白刃戰。
經過激戰,該營炸毀敵人10多輛汽車,占領了辛莊東側一段公路,完全切斷了被圍日軍與增援部隊的聯系。這時,團長楊得志又命令曾國華帶領第六、七兩個連隊向老爺廟發起進攻。經過一番生死肉搏,打退日軍多次反撲,完全控制了老爺廟西南側的制高點,又協同兄弟部隊全殲了這里的日軍。曾國華率領的第二營英勇頑強,不怕犧牲,敢打敢拼,殺出了“模范紅五團”的威風。第二營五連榮獲“平型關大戰突擊連”錦旗一面。
抗戰勝利后,曾國華先后擔任旅長、師長、軍長、兵團參謀長,1955年10月,曾國華被授予空軍中將軍銜,榮獲二級八一勛章、一級獨立自由勛章,一級解放勛章。
有一句話說,人生的路有很多條,不同的選項只是代表不同的方向,當站在人生的岔路口時,面對不同的選擇,必須做出決定。當決定踏上其中的某一條路走錯一步,可以影響人生的一個時期,也可以影響人生。同一場戰斗成為俘虜的二人,團長劉嘉樹和士兵曾國華,一名拒絕參加紅軍成為階下囚,一位主動報名參加紅軍,隨后立下赫赫戰功成為開國將軍,兩人的結局的確令人感慨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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