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5月13日,國軍整編74師在推進至距離坦埠僅10公里的大箭、馬山一線后,師長張靈甫極為興奮。
一來,就在昨天即12日,74師于崮塘山一線“擊退”了附近的華野部隊,這就讓張靈甫更加確認,74師所向無敵,而華野則已經“盡顯頹勢”。
二來,就在明天也就是14日,74師所在的國軍1兵團司令官湯恩伯,將要親臨坦埠前線觀戰,這可是一個難得的表現機會,而就當下的局勢來看,74師大獲全勝,可以說是十拿九穩之事了。
所以,這自然就讓張靈甫興奮至極,這天晚上,張靈甫幾乎是夜不能寐,心里一直在盤算著此次“大勝”之后,會不會如愿以償坐上他夢寐以求的那個位置。
只不過,此時的張靈甫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幻想著“升職加薪”之際,華野的一支奇兵正在夜幕下疾馳,而這支奇兵,將會對74師“一劍封喉”。
一、為搶功不顧一切
湯恩伯來坦埠前線觀戰,其實是受了張靈甫力邀。
自漣水之戰后,張靈甫愈發覺得74師“攻無不克”,因此他就多次公開揚言,說“沒有74師攻不下、守不住的地方”,甚至還多次對部下講,74師的一個旅,就能打解放軍的一個縱隊。
偏偏與此同時,發生了一件讓張靈甫頗為不快的事情。
在1947年2月底,74師的老長官王耀武曾向南京方面提交過一個申請報告,報告大意是,將整編74師和整編83師進行合編,編為一個整編軍,而合編后,軍長由現任83師師長李天霞擔任。
并且,王耀武在報告里對李天霞多有褒獎,而報告在轉到主管國軍部隊將領升遷、調動事宜的俞濟時手里后,俞濟時也十分認可李天霞,因此在轉呈老蔣的報告中,對李天霞進行了高度贊揚。
“查李師長天霞,...現供職整83D...整83D素質原不良好,賴該員整頓得成勁旅....戰績至為輝煌,竊以整83D最好與整74D整編為軍,即以李天霞為軍長。”
俞濟時和王耀武,都是74師的老長官,一個創建了74師(軍),一個則將該部隊打出威名,而李天霞早在中原大戰時就開始追隨王耀武,之后又在74軍中歷任旅長、師長、副軍長等職務。
此外,83師以及其前身100軍,也算是74師的“孿生兄弟”,因此,對李天霞這個人,俞濟時也好王耀武也罷,都是十分熟悉的,正因如此,也知道李天霞能力不錯,這才讓兩人均同意由李天霞出任整編軍軍長一職。
對此,老蔣也沒有反對,只是說“待魯中戰役告一段落即可編軍”。
當時國軍正計劃對山東解放區展開大舉進攻,而老蔣所說的“魯中戰役”指的就是這個,盡管沒有馬上上任,但李天霞將要出任整編軍軍長的事情,基本上算是板上釘釘了。
但是,整編74師的師長張靈甫,對此卻十分不滿。
張靈甫和李天霞,兩人都是74師的“老人”,也都在王耀武麾下多年,且資歷和職務也都差不多,算得上是棋逢對手。
正因如此,張靈甫就覺得,憑啥他李天霞能當整編軍軍長,并且以后還是自己的上司?自己又有哪一點不如李天霞?
正所謂因嫉生恨,如此一來,張靈甫算是把李天霞給恨上了。
但光恨也解決不了問題,為了能壓過李天霞,張靈甫最終想到了一個主意,那就是在李天霞上任之前,自己趕緊立一個大功,這樣的話,就有機會擊敗李天霞,甚至自己還有可能會升任整編軍軍長。
正是在這種思想的驅使下,張靈甫極力慫恿湯恩伯,出兵坦埠拿下華野的根據地。
之后在1947年5月10日,湯恩伯的第1兵團一改之前穩扎穩打的戰術,以74師為首,25師、83師為側翼,果然向坦埠方向發起了進攻。
而張靈甫這邊,為了獨享大功,在部隊出發后干脆甩開了友軍,正是他這一操作,讓華野抓到了將其圍殲的機會,并迅速進行了部署。
相比于已經被沖昏頭腦、且對即將到來的危險完全不自知的張靈甫,當時的74師中也是有明白人的。
就在13日,也就是74師推進至馬山一線后,74師就有人感覺到了不對勁。
二、錯過最后機會
5月13日早上,74師推進到馬山一線,當時在這里阻擊74師的,是華野九縱,九縱按照計劃且戰且退,之后九縱奉命北撤,馬山一線則被74師攻占。
得知已經拿下馬山一線后,張靈甫認為,次日拿下坦埠基本穩了,畢竟馬山距離坦埠僅10公里左右,加上在馬山一線阻擊的華野部隊已經“敗退”,這就說明,華野在74師的猛攻下,已經“力不從心”了。
因此,張靈甫即刻就將情報上報給了湯恩伯,并在電話里信誓旦旦的說,“14日上午一定攻占坦埠,請湯司令于14日8時來一線觀戰”。
張靈甫是認為沒啥問題,但下面的人卻不這么看。
在馬山一線與華野九縱交手的,是74師51旅的部隊,而經過交手,51旅的不少人都感覺到,對面的華野盡管后撤了,但打的異常頑強,更重要的是,撤的還不慌亂,絲毫沒有潰敗而逃的樣子。
因此,51旅負責駐守馬山一線陣地的部隊普遍認為,華野大概率留有后手。
但問題就在于,當下面的人把這一情況上報給張靈甫后,張靈甫卻覺得這不足為慮,只是囑咐各部守好已占陣地,做好第二天進攻坦埠的準備。
結果到了當天晚上,還真出事了。
當晚9時左右,華野組織兵力對馬山一線發起反擊,且進攻勢頭相當猛,按照時任51旅151團團副王克己的回憶,當晚華野是用幾個營的兵力,輪番向馬山一線進攻,因此戰斗持續時間很長,一直打到了次日(14日)凌晨,華野部隊方才撤去。
華野這一動作用意何在呢?很簡單,就在13日晚,華野的一、八縱正在全速行動,其中,一縱從74師的左翼出擊,直撲74師和25師之間的天馬山、界碑一線,而八縱則直奔74師和83師之間的孤山一線。
這么做,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把74師和25師、83師徹底隔絕開來。
而在這期間,74師的參謀鑒于整個13日華野頗為異常的攻勢,就建議張靈甫,為了安全起見,不如將主力先退回垛莊,查明情況后再進攻坦埠也不遲。
垛莊是74師的基地,這里存放有不少物資和重武器,就當時的情況來講,退回垛莊倒也不失為上策。
但是,張靈甫不同意。
在他看來,馬山一線遭到華野的連續反擊,大概率是因為存放在坦埠的物資太多,而華野為了盡可能的將物資運走,這才不惜代價輪番反擊,總之,就是在遲緩74師的行動而已。
況且,到凌晨時分,華野的反擊部隊也退走了,這就更讓張靈甫覺得,自己的看法不會有錯。
再加上已經跟湯恩伯約好了次日要來觀戰,如此難得的表現機會怎么能放棄?所以在這個時候,張靈甫是說什么都不會撤回垛莊的。
而張靈甫不知道的是,他這個決定,讓他錯過了一個能不被華野全殲的機會。
三、“隱形”的六縱
就在13日夜里,華野六縱已經從百里之外的費縣銅石鎮,急行軍奔襲垛莊,并在14日凌晨,抵達了垛莊以南。
六縱是在12日晚接到的奔襲命令,而這一路上多為山區,因此路并不好走,但六縱充分發揚了吃苦耐勞的精神,僅用一天時間,就奔襲了百余里。
之后在14日,六縱向垛莊發起進攻,并成功將此地攻克,而這么一來,張靈甫的退路算是徹底沒了。
加上他左側有一縱、右側有八縱,正面則有九縱,這就意味著,張靈甫已經徹底被華野圍住了,在這種情況下,進進不得、退又無處可退的張靈甫,只得上了孟良崮。
而之后,迎接他的就是覆滅的命運了。
在這個過程中,攻占垛莊、成功切斷74師退路的六縱,是一支不折不扣的奇兵,不過,讓人奇怪的地方,也就在這里。
六縱在奔襲垛莊前,位置是在費縣銅石鎮,而按照當時的態勢圖來看,六縱所在的位置剛好就在74師的后方。
要知道,六縱可不是一支小部隊,當時總兵力有兩萬多人,而這么大一支隊伍就藏在自己背后,張靈甫居然沒發現。
不僅如此,當時六縱的周圍,各個方向都有國軍部隊,換句話說就是,六縱是處在國軍的戰線里。
所以問題來了,足足兩萬多人的六縱,是如何做到“隱形”不被國軍發現的呢?
對于這一點,被俘的74師57旅旅長陳噓云一針見血的提到,當時的國軍,雖說裝備精良看似實力很強,但在經歷了幾次打擊尤其是萊蕪戰役之后,普遍形成了一個“共識”,那就是盡可能的不要與解放軍進行野戰,以免被分割殲滅。
在這種情況下,國軍包括74師在內,在偵察工作上就出現了一個現象,即前出偵察范圍最多10公里,再遠了就不敢去了。
而10公里范圍,又能偵察出什么?這就是為何六縱能“隱形”的原因之一。
當然,六縱畢竟兩萬多人不是小股部隊,要做到完全不被發現也是有一定難度的,況且大部隊急行軍奔襲,哪怕再注意也會留下行軍痕跡,不可避免的會被沿途的百姓看到,但凡國軍去問一問當地人,也會有所發現。
不過,即便國軍真的去問了,也得不到什么有效情報,哪一支部隊是為人民而戰的人民軍隊,老百姓心里跟明鏡兒似得,換句話說,民心所向,才是六縱能實現“隱形”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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