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朱常洛，原本是個現代高三狗，此刻卻坐在明代貢院號舍中，手里緊攥著冰涼的墨塊。考前我意外激活一個所謂“高考必勝系統”，隨即眼前一黑，竟被送到這大明王朝的科舉考場上來了。我環顧四周，只見考棚低矮，青磚森然，監考官劉步蟾大人正慢條斯理啃著燒餅，燒餅屑如雪片般落在官袍上。而周遭那些儒生們，個個愁眉苦臉，滿額冷汗，倒與考前撕書減壓的現代同學們頗有幾分相似神韻。

“叮咚！檢測到宿主已身處大明考場，本系統特發放新手福利——《五年科舉三年模擬》電子版，請查收！”

我心中狂喜，天助我也！我悄悄將意識探入腦海，果然一本金光閃閃的電子書懸浮其中——正是那傳說中的《五科三模》。然而當我翻開扉頁，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那字跡模糊不清，內容更是支離破碎，只有一些殘缺的筆記和涂鴉隱約可見，活像被雨水打濕的墨寶。我眼前一黑，幾乎要昏厥過去——這哪里是金手指，分明是老天爺跟我開了個玩笑！

恰在此時，考卷發下，題目赫然是：“論格物致知與蒸汽之力”。

我腦中轟然作響，什么蒸汽？明代的考卷上怎會有蒸汽機？我愕然抬頭，只見劉步蟾大人已踱步到我跟前，口中咀嚼著燒餅，眼神卻銳利如刀：“這位考生，何故遲遲不動筆？莫非胸有成竹，亦或是……腹內草莽？”周遭隱約傳來壓抑的嗤笑聲，我瞬間面紅耳赤，汗珠沿著額角滾落，砸在粗糙的宣紙上，洇開一小片墨色的慌亂。

絕望如冰水漫過胸膛，我死命在腦海中翻動那本模糊的《五科三模》。就在手指無措地劃過某頁殘缺筆記時，指尖忽然觸到一處熟悉的墨點——那是晚自習時，我對著物理題苦思冥想，不慎滴落的墨跡！記憶之門被轟然撞開：物理老師那晚講解瓦特改良蒸汽機時，曾用茶水在講臺上畫過熱力循環簡圖，那滾燙的水汽仿佛重新蒸騰在我眼前……

“大人！”我猛地站起，聲音激動得發顫，“格物致知，乃窮究萬物之理也！譬如沸水之力，可頂壺蓋——此即蘊藏于微物之巨能！” 我抓起筆，如同握住失而復得的寶劍，竟在試卷空白處飛速勾勒起簡陋的熱機草圖，更將老師曾說的熱功轉換道理，化作八股文特有的“知乎體”鏗鏘道來：“夫氣之蒸騰，力蘊其中，然何以馭之？猶君子博學于文，格物致知，乃能通造化之樞機……”

筆鋒所至，那些曾被“五科三模”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日夜，那些在燈下反復咀嚼的物理定律，竟如流水般自然傾瀉于卷上。我恍然徹悟：原來那本電子書上模糊不清的，并非天書，正是我自己深夜燈下寫下的筆跡、劃下的重點、與題海搏斗時留下的斑駁墨痕啊！每一道我曾深惡痛絕又不得不啃的難題，每一頁被翻得卷邊的講義，都在此刻化作最踏實的階梯，助我攀越眼前這座突兀卻并非不可征服的峰巒。

當我最終落下最后一筆，劉步蟾大人不知何時已悄然立在我案前。他凝視著我墨跡淋漓的卷子，良久，竟緩緩放下了手中那啃了一半的燒餅。他眼中那點慣常的揶揄與嚴厲如薄冰消融，終化為一絲鄭重其事的嘉許，對我輕輕點了點頭。

走出那被歲月熏染得黝黯的貢院大門，陽光慷慨地潑灑下來。腦海中，那本曾經模糊的《五科三模》此刻字跡清晰、流光溢彩——每道墨痕，都是我在題海沉浮時親手刻下的印記，是比任何作弊神器都更可靠的力量。

我仿佛聽見系統那無機質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本系統唯一外掛，是宿主深夜翻爛的《王后雄教材全解》，是那本被你咒罵過千百遍、卻一筆一劃寫完的《錯題集》。”

少年啊，莫問前程是否如貢院深巷曲折幽暗，請信你手中那支筆的分量——它蘸滿的不是墨汁，是你熬過的長夜、是你滾過的題海、是你親手刻寫在光陰里的每一道思考的刻痕。

明朝也好，現世也罷，筆鋒所向處，皆是心火淬煉出的鋒芒：
它劈不開虛空的外掛，卻必能鑿穿那名為“未知”的厚壁，照見屬于你的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