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總書記《在文化傳承發展座談會上的講話》詳細闡述了“兩個結合”的內涵和重要意義。在“兩個結合”中，“第二個結合”即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為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提供了深厚的歷史基礎，是對這一結合的歷史延伸。只有這種歷史延伸才能使我們“真正理解中國道路的歷史必然、文化內涵與獨特優勢”?！暗诙€結合”加深了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的內涵，擴大了外延。深刻領悟習近平總書記在文化傳承發展座談會上的重要講話精神，深化對于“兩個結合”的理解，應當關注三個問題。

第一，“兩個結合”是馬克思主義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雙重創新。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過程本身即開始了中國革命、建設的實踐以及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的過程。這種結合有兩個層面。其一，在文化無意識層面上，“兩個結合”主要是通過我們的“生活世界”（文化傳統、風俗習慣）層面對馬克思主義進行慣常的理解和詮釋的結果。這一結果會在一定程度上使馬克思主義與中國既有文化結合起來。由于這種理解處于文化的非自覺層面，所以，它一般表現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對馬克思主義的同化。實際上，當我們把馬克思主義翻譯成中文的時候，我們已經在一定程度上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了，因為中西詞匯都是與各自的文化傳統結合在一起的。其二，在文化自覺層面上，特別應當注意這樣一種傾向，即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看作馬克思主義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特別是儒家文化的直接融合和對接。這種融合和對接實質上是中華傳統文化同化馬克思主義的過程，有學者效仿“中體西用”提出“儒體馬用”，即以儒學為“體”，以馬克思主義為“用”，這種提法不符合“兩個結合”的精神。

要避免這一點，就必須發掘“兩個結合”的創新維度，必須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看作一個雙重創新過程，即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和馬克思主義“時代化”的創新過程。這種創新過程有兩個特征：其一，它是一個雙重轉化、雙重構建的過程。這種雙重轉化、雙重構建，不僅使馬克思主義具備在當代的“問題框架”里解決實踐問題、解決當代中國現實問題的能力，而且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發生一種現代性轉換，使之進入現代的文化視域和“問題框架”。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及其成果——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特別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就是這種雙重轉化、雙重構建的結果。其二，這種雙重創新是現代性根本原則的創新。資本主義現代化創造了資本主義的文化意識形態即資本主義現代性，它與中國式現代化在生產力性質、工業化道路、理性原則、文化意識形態以及最終目標等方面都有著本質區別。由“兩個結合”而形成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特別是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就是對資本主義現代性根本原則的創造性“改寫”，是對整個資本主義現代性的“重撰”。

第二，“兩個結合”作為資本主義現代性原則的創造性改寫，是開放性的。所謂現代性，按照筆者的理解，是在現代化的基礎上產生的思想文化意識形態，它是現代化的內在規定性和必然結果。中國式現代化的理論和實踐本質上就是對資本主義現代化及其文化意識形態的深入反思、批判的結果，它既打破了西方中心主義普遍的一元現代化觀念，又避免了陷入現代化觀念的相對主義；既體現出一個民族文化傳統的根本特質，也反映出全球化的時代性和普遍性。這就決定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及其成果不僅是“兩個結合”的結果。過去我們往往忽略了它的另外一個向度，即必須走一條開放式道路：對世界開放、對未來開放。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開放包容是文明發展的動力源泉”。“兩個結合”不是割斷與世界的聯系的結合，而是在全球化背景下的結合。首先，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必須被置入現代世界的文化視野之中。特殊性是中國社會特殊的“生活世界”對馬克思主義必然的詮釋學效果。但是，切忌把這種特殊性停留在與普遍性相對立的“特化”理解上。所謂“特化”是文化對特定環境適應的結果。換言之，包含普遍的特殊或中國特色不是在故紙堆中“發現”的，而是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現代化過程中與世界諸多文化相互作用、相互詮釋過程中創造出來的。其次，開放性意味著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應當重視全人類共同價值的構建。共同價值是一種普遍價值，它不同于普世價值，后者通常被界定為西方價值，而普遍價值則是指世界各民族普遍認可的價值，它代表世界各民族的共同利益和價值理想。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過程也是汲取世界各民族文化優秀元素的過程。正因如此，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才具有普遍性維度。

第三，“兩個結合”應當是一個實踐引領的過程。“兩個結合”的實質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問題，這一問題的提出是為了總結中國革命、建設和改革開放實踐中形成的豐富經驗，使之上升為理論，并用以解決中國面臨的實際問題。在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中，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又發展出“第二個結合”，使“兩個結合”有了更加明確的實踐指向，即解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基本問題。首先，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賦予“兩個結合”以現實性。“兩個結合”要求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進行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要求馬克思主義時代化，使其適應現代社會的需求和時代發展的潮流。其次，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賦予“兩個結合”以時代性。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不僅賦予“兩個結合”以現實性，而且也賦予“兩個結合”以一種現代性的“問題框架”。

“兩個結合”開啟了廣闊的理論和實踐創新空間，它造就了一個有機統一的新的文化生命體。一方面，馬克思主義把先進的思想理論帶到中國，以真理之光激活了中華文明基因，引領中國走進現代世界，推動了中華文明的生命更新和現代轉型，實現了從傳統到現代的跨越。另一方面，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充實了馬克思主義的文化生命，推動馬克思主義不斷實現中國化時代化的新飛躍，顯示出日益鮮明的中國風格與中國氣派，中國化馬克思主義成為中華文化和中國精神的時代精華?！皟蓚€結合”的結果是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和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反過來，“兩個結合”也會隨著時代的進步、實踐的發展而進一步深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和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也會不斷為“兩個結合”提供問題引領，“讓經由‘結合’而形成的新文化成為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彰顯其時代價值和世界意義。

作者：丁立群 周文迪，分別系黑龍江大學哲學學院教授，黑龍江省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基地副研究員

來源：中國社會科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