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看《西游記》，我心里就一直有個疑問：為啥以五行山為界，孫悟空前后的戰力差別那么大呢？前期大鬧天宮時，孫悟空那可是威風凜凜，以一己之力硬剛諸天神將、十萬天兵。像巨靈神、哪吒、九曜星、四天王，都不是他的對手，就連二郎神也只能和他打個平手。最后還是靠哮天犬和金剛鐲，才把他給抓住。從八卦爐跳出后，他一路打到凌霄殿外，簡直無人能擋。最后還是太乙雷身硬化天尊出手，雷部三十六將前來，才把他圍在垓心，可即便如此，最終還是如來佛祖親自出手，才將他制服。

可等孫悟空從五行山出來后，戰力好像一下子就下降了不少。別的不說，就一個黑熊精，他都對付得很吃力。原著里寫得明明白白，孫悟空和黑熊精從早斗到晚，難分勝負。回去后，唐僧問他和黑熊精誰更厲害，孫悟空自己都承認，比黑熊精強不了多少。

對于孫悟空戰力前后變化，很多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有人說，被鎮壓500年后，孫悟空懂得了人情世故，取經是個大功勞，不能一個人獨占，所以到處找救兵，把功勞分給大家。還有人覺得，猴子出來后心灰意冷，能偷懶就絕不拼命，反正一路上有大佬安排，自己混混日子就行。這些分析都有一定道理，畢竟小說本就不是真實發生的事兒，能自圓其說就可以。

不過呢，我想從另一個角度來聊聊。咱們跳出小說內容，從創作脈絡的思路入手。大家都知道，《西游記》成熟于明代，作者可能是吳承恩，但這在學術界有爭議，咱們今天先不細談。不管是誰寫的，這個故事都不是原創。

讀原著你會發現一個挺奇怪的地方，這本書有兩個開頭。一個從石猴出世講起，接著是拜師學藝、大鬧天宮、被壓五行山，說的是孫悟空的來歷；另一個從陳光蕊趕考遇害、唐玄奘任武、唐太宗入地府說起，交代的是唐僧的由來和西行動機。這種模式從創作角度看，其實挺沒必要的。你看《三國演義》里，劉備、諸葛亮、曹操都是重要角色，但也沒在寫劉備的時候，突然又去詳細講曹操、諸葛亮的出身。《紅樓夢》里那么多重要人物，也沒把每個重要角色都從出身細細寫起。像香菱從出生寫起，但她只是個引出故事的配角，就連賈寶玉的出身，都是冷子興轉述的，賈雨村到賈府后才引出林黛玉。

那為啥《西游記》會是這種結構呢？其實大鬧天宮和西行取經原本就是兩個獨立的故事，后來才被人融合到一起。不管是吳承恩還是李春芳，把它們揉到一塊時，就算水平再高，也難免出現前后不一致的情況。

西行取經這條線可以追溯到元代的雜劇《西游記平話》，《西游記平話》第一出講唐僧父親遇害，第二回逼母棄兒，第三回江流認親，完全是以唐僧為主角展開的。孫悟空直到第九出才出場，大鬧天宮的情節被一筆帶過，很快就被壓在了山下。

而把大鬧天宮講得比較詳細的是雜劇《二郎神鎖齊天大圣》。這個故事里，齊天大圣鬧天宮，最后被二郎神降服就結束了，沒有如來、觀音、老君什么事兒。而且這里面的大圣還沒有名字，劇終就稱他為齊天大圣。

所以咱們現在看到的《西游記》，是把這兩個故事雛形融合、編定、重寫出來的。不得不說，重寫的水平很高，補足的內容也很棒。比如之前的兩部作品都沒交代孫悟空的本事從哪來，一出場就特別厲害，《西游記》就補全了菩提祖師這個角色。

但不管怎么融合改寫，大鬧天宮和西行取經這兩個故事的需求不一樣。大鬧天宮時，孫悟空必須得厲害，不然一出場就被鎮壓，那故事還有啥看頭？可要是取經路上，他還是那么厲害，一棒子就打死一個妖怪，那這故事也就太無趣了，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