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8月3日,已被安置在四川整整17年的鄧華突然接到通知,上級準備將他調到軍事科學院擔任副院長,這就意味著他被重新啟用,又可以回到熱愛的軍旅中了。
鄧華聽聞這個消息后頗為振奮,他第一件事就是將抽了多年的煙戒了。家人知道,他做這件事的原因就是想迅速調整好身體狀態,爭取能多為黨和國家做些工作。
等他回到北京,葉帥專門召見談話,兩人說起往事,心中都是感慨萬千。最后葉帥問道:這些年你受苦啦,現在出來工作,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說一下。
這其實就是讓鄧華提要求,畢竟他沉寂這么多年,是應該予以一些補償,只要不過分,組織能滿足的都會滿足。
本來葉帥以為鄧華會趁機解決家人的工作問題,當初鄧華調到四川,一家人都被安排過去,為此吃了不少苦,趁著機會解決這個問題,也是人之常情。
但鄧華卻說:首長,我個人沒有任何想法,很感謝組織讓我重回軍隊。如果可以的話,我只提一個請求,希望洪學智同志也能盡快回到部隊。
葉帥聽后眼中滿是欣賞,笑著說:就算你不提,組織也已經開始研究這個問題了,我回去把你的意見再跟軍委首長們說一下,爭取盡快落實,現在軍隊很缺人才啊!
不到一個月,洪學智也接到通知抵達北京,鄧華第一時間前去看望,兩雙手緊緊握在一起,眼淚無聲落下。那一刻,他們的思緒又回到了戰爭年代。
鄧華跟洪學智的交情到底有多深,竟能讓他將家人的情況暫時拋在了腦后?兩位上將有哪些動人故事呢?
一、始于東北,并肩朝鮮
土地革命和抗日戰爭,兩人分別在不同戰場,交集并不多,直到解放戰爭才開始直接接觸。
1946年初,洪學智調為遼西軍區副司令員,鄧華正是他的直屬上級,這次搭檔時間僅為半年,不過彼此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后來他們都調入野戰部隊、又都成為縱隊司令員,1949年全軍大整編時,兩人所率的部隊編入同一個兵團,于是又開始了搭檔生涯,鄧華兼15兵團司令員,洪學智兼15兵團副司令員。
他們攜手指揮部隊一路打到海南島,本來是準備就在中南地區發展建設的,但是半島燃起的戰火,讓兩人命運都出現轉變。
因為林總的一句“黃永勝有些弱,不如鄧華穩健”,1950年7月13日鄧華便接到命令:
“中央決定調你出任戰略預備隊第13兵團司令員,13兵團所部須迅速北上鴨綠江地區布防,保衛東北邊境地區安全。還要準備在必要時渡過鴨綠江,支援朝鮮同志作戰。”
鄧華立馬上任開始調動部隊,等大軍開拔后,他奉命前往軍委向首長報告情況,同時也述說了目前面臨的困難:
“三兵團已經有3個軍開赴東北,但兵團機構還停留在廣東,一時無法趕過去,先到東北的3個軍需要有人去管,我缺一個副司令,一個參謀長。”
軍委首長的意見是,參謀長可以讓解方擔任,而副司令主要是輔助鄧華工作,讓鄧華自己選一個合適的人。
鄧華沒有猶豫,直接提出希望洪學智來配合自己。很快,洪學智接到入京開會的通知,他一下火車就被鄧華帶著往林總家里跑,據洪學智回憶錄所述:
“當時我糊里糊涂地被拉到林的家里,一路上鄧華都在跟我說朝鮮那邊的事兒,搞得我莫名其妙”。
一進門,洪學智聽到了更令他詫異的消息:軍委已經決定了,讓你擔任十三兵團副司令員,車票已經準備好了,下午就走。
洪學智沒有任何思想準備,他還身擔任著廣東軍區副司令員兼江防司令員,就說走之前回廣東去跟葉帥(時任廣東軍區司令員)打個招呼。
鄧華連忙把他攔住說:“不能回去,回去就來不了了。”洪學智搖頭苦笑,只好打了個電話向葉帥說明情況。
葉帥果然如鄧華所料,馬上就著急了:“洪大個兒,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自己提出要去東北的?”洪學智連忙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
聽聞是軍委的命令,葉帥嘆了口氣:“既然這樣,那你就去吧。”隨后又低聲說: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該讓你去北京。廣州這邊一堆事等著處理,我到哪去找個像你這么得力的人?
于是,洪學智就非常突然地前往東北。等志愿軍指揮機關成立時,鄧華出任第一副司令員,洪學智出任第二副司令員。
一個協助彭老總統籌全局,一個為志愿軍后勤嘔心瀝血,他們都是勝利不可或缺的關鍵人物!
二、一場會議,兩人遇挫
如果不是鄧華的強烈推薦,或許洪學智就會繼續留在廣東,難以揚名朝鮮。
但如果不是在朝鮮轉入后勤,洪學智就不會回國后出任總后部長,也不會在1959年受到牽連,很多事情,真是難以言說啊。
那場會議上,志愿軍司令員彭總成為漩渦中心,兩位副司令員也被要求表態,鄧華最開始能不說就不說,實在沒辦法就只是講了“彭老總脾氣有些暴躁”之類與會議無關的話,始終沒有加以批判之語。
所以就被視為“假批判,真保護”,最終被定性為“彭的人”。
洪學智更加直接,第一階段的會議他沒有參加,還在西藏了解作戰和后勤物資供應情況。等信送上去、規模擴大后,他才接到參會的命令。
到了地方,工作人員先是為這些新上山的人播放第一階段的錄音,隨后又將彭老總所寫的內容給大家看。
洪學智了解完情況后,想起在西藏第一線的所見,以及趕到江西一路上的所聞,就直接說:彭總的意思,我看懂了,總覺得彭總反映了一些真實情況,敢講真話、講實話,是憂國憂民的表現。
后來在正式大會上,聽到有人說些子虛烏有的事跡,洪學智站起來反駁:百團大戰彭總最多是命令請示得晚,打鬼子不管什么時候都是對的,抗美援朝是毛主席的指示,彭總執行得很好,總不能也說是錯的吧?
因為這番態度,洪學智得到的結果跟鄧華也類似,都被撤銷了職務。
次年,鄧華被安排到四川擔任主管農機的副省長,洪學智被安排到吉林省當農業機械廳廳長。
雖然兩人都遭到打擊,但他們并沒有就此消沉,到了新崗位,就用全新的姿態繼續做貢獻。鄧華用5年的時間走遍全省170多個縣市、幾百個廠礦,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盡全力幫助群眾,幫忙打谷、改良機器等等。
他將自己親身獲取的一手資料,全部整理好匯報給上級,讓省委制定政策時能有很好的參考,四川省委第一書記都為之贊嘆:鄧華同志來川不是最久,跑的地方卻最多,了解情況非常深細,他很有發言權,值得我們大家學習。
洪學智在吉林也是一樣,親自去農場磨豆腐、扛麻袋、收麥子、喂豬...每項工作他都盡心盡力,贏得大家的好感。
運動最激烈時,有人還想找事,結果周邊的人面對調查小組,你一言我一語,說的都是洪學智做的貢獻,沒有任何負面情況。兩位老將軍,是用真心贏得了尊重。
1977年,中央大力審查舊案,鄧華先被“解放”了出來,于是就發生了本文開頭那一幕。
8月18日,洪學智也回到北京,兩位老友坐在一起時非常激動。尤其是鄧華,口中連連說“是我害了你啊”。
鄧華之所以會如此,就是覺得若非自己當初“強拉”著洪學智上朝鮮,洪與彭總的關系就不會加深,也就不會有后來的事了。因此,鄧華這些年心里對洪學智很愧疚,才會復出后第一個想到這位老戰友。
近20年的郁結于心,讓鄧華身體狀況很差,肺氣腫、哮喘等疾病時刻困擾著他,說話聲音稍大都會咳嗽。此時他情緒起伏較大,就止不住地猛烈咳嗽。
洪學智連忙勸道: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嘛,老兄,你先安心養病,等身體好了咱們再一起打仗。說完兩人都眼帶淚光,時間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并肩作戰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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