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退路,三萬對八百,森林封鎖線還在收縮,粟裕提刀站在雪地上,腳下是剛凍死的傳令兵。
一場沒人指望能活的突圍
粟裕沒說話,他在地圖上劃線,身后是一個餓了三天的營級指揮員,正用繩子綁腿防止凍傷。
1935年1月,懷玉山雪封,紅十軍團被圍,敵人是整編兩個師、三個旅,還有兩個團。
包圍圈厚達五層,中央是一個盆地,紅十軍團被困在中間,沒糧,沒藥,沒援軍。
中共中央早已北上,中央紅軍走了,紅十軍團留下掩護,從江西一直打到浙西南,最后撞進了懷玉山。
部隊只剩800余人,原本萬人級的軍團,連旅級都不到。
沒人認為能突圍,總指揮楊尚奎失蹤,參謀處斷了聯系,政治部用的紙條還是去年印的舊信紙。
粟裕是軍團參謀,原是二線,這天,他站出來,成了主心骨,劉英政治部主任跟他對視了一眼,沒說話。
兩人開始劃突圍路線,沒人異議,誰都知道這是最后一賭。
“從北口打,敵人兵少,地勢險,不容易被合圍。”粟裕拿竹枝在地上畫圖。
圍坐的還有王蘊瑞、張文碧、朱寶芬,他們都是三年以上的紅軍干部,穿的是補丁棉衣,手上凍傷帶血。
部隊分成三組,每組不到300人,縱深突圍,夜里行動,誰掉隊,誰死,沒有通訊,沒有救援。
當天夜里,山谷傳來槍聲,不是交火,是警戒排走火,誤傷兩個通信兵。
粟裕一槍打死了肇事者,“紀律,就是命。”這是他對全隊唯一的交代。
五百人走出山谷,接下來的三年沒人記得他們
突圍用了兩天,槍聲沒有停過,第一縱隊由朱寶芬帶隊,死傷最多。
他身上有三道槍傷,一路被人抬著走,最后堅持到龍泉才倒下。
三天后,部隊在龍泉茶園坑集結,原800余人,只剩500人,多的是尸體,少的是人名。
這支隊伍后來被稱作“浙西南挺進師”,不再叫紅十軍團,軍團的番號,永遠留在懷玉山。
沒有補給,沒有編制,沒有電臺,挺進師成了沒人管的小部隊,延安不知他們存在,中央軍委沒下命令。
劉英提議,去找地方游擊隊整合,粟裕說不,“游擊隊是散兵,我們得變成一支軍隊。”
第一件事是立紀律,第二件事是分糧,分到最后,每人每天只有二兩炒米。
劉英烈士
粟裕自己吃的和戰士一樣,他和炊事班一起抬水,鞋子破了用布條綁。
打仗是每天都要的,敵人看不起他們,派的是保安團、警察連,粟裕專打這些。
小股接戰,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沒有后方,山林就是后方。
1935年春,挺進師打了慶元齋郎一仗,王維信重傷,死時嘴里還咬著布條,“別出聲,讓后邊人過去。”他對警衛員這么說,沒等到擔架。
同年秋,朱寶芬在突圍中犧牲,沒有棺材,山林就地埋葬。
那一年,挺進師的人不敢睡覺超過四小時,每個戰士必須學會三種地形圖識別,三種哨語,兩種手勢指令,不然活不了。
張文碧后來回憶,“我們不是部隊,是刀把子里剩下的鋼筋。”
他們還做了一件事:建立了第一座秘密兵工廠,位置在慶元一座廢棄山洞里,入口藏在竹林后。
一位從南昌跟來的老工匠用手搖鉆和煤爐修子彈殼,一天最多能修30發。
“有槍有彈才能活。”這是粟裕說的,他從不談理想,也不說勝利,只講“活下去”。
到1936年,挺進師還能打三天仗,每次作戰前,粟裕都先確認撤退路線,然后才分配任務。
張友昆那年冬天離隊,他說:“我病了,沒法跟著跑。”粟裕沒留他,“走也行,走了就不是兵。”
三年后,粟裕帶著剩下的一百多人進入皖南,被改編為新四軍第四支隊。
那些人再沒穿過軍團番號的衣服,但他們記得:走出懷玉山那天,天上是血紅色的日頭。
再戰張靈甫,不是復仇,是閉環
張靈甫那年穿的是德國軍裝,騎馬進駐臨沂,后面跟著整編74師,他從黃埔出來,傷過腿,打仗兇。
1947年,粟裕看著地圖,前面就是孟良崮,整編74師壓陣,敵人有坦克,有美械,有空軍。
熟得不能再熟了,張靈甫的部隊,是當年圍紅十軍團的骨干,他們打死了朱寶芬,打斷了劉英的右手,也讓王維信永遠留在了齋郎山口。
“我要吃掉他。”粟裕這次沒說撤退路線,他只說一個詞:“包圍。”
他知道怎么布陣,他知道張靈甫會沖鋒,他知道74師會犯傲氣病,不設后援,不留側翼。
華東野戰軍開始行動,幾乎全是南方出來的老兵,挺進師的老兵也有幾個在,三十多歲,臉上有刀疤,有的名字都改了,但記得粟裕。
作戰前夜,粟裕盯著指揮部的沙盤,沒說話,他嘴里嚼著槐樹葉,左手食指有疤,是當年懷玉山留下的,沒人敢問。
戰斗開始,兩天內三次包抄,華野主力以營為單位推進,四個團一夜間壓縮敵縱深5公里。
張靈甫躲在崮上,打電報求援,沒人來。外圍被切斷,第74師開始潰散,最后時刻,張靈甫抽出手槍自殺。
尸體臉朝上,眼睛睜開,穿著的依舊是德國大衣。
粟裕沒笑,也沒講話,只說了一句:“完了,結賬了。”
打穿74師,不是為了報仇,他清楚,那是戰場,不是私賬,但那一天,他終于把那群曾圍死他們的部隊,一個不留地吃掉。
死在山里的人,沒人記得;活下來的,也不說話
挺進師最早的名單,有將近五百人,十年后,只剩不到五十個還穿軍裝,其余的,要么戰死,要么離隊,要么消失。
方志富犧牲在茶園坑,被槍彈貫胸,臨死前還在吹號,他是全軍團最后一個會吹軍號的人,埋在戰壕邊,連墓碑都沒有。
朱寶芬戰死時,身中五彈,他是從長征后就留下的干部,血流了三天,被凍硬,是警衛員割布把他裹走的。
趙春和回了家,他什么也沒說,十幾年后有人問他,他只說:“我回來了,其他人沒回來。”他一生沒進過組織,一直務農。
王蘊瑞活下來了,靠的是技術,他當過軍團參謀,會畫地形圖,打游擊時靠這個保命。
后來參加抗戰,再后來進了解放軍,1955年被授予少將,他說,打仗靠命,也靠腦子。
張文碧活到2008年,他是特派員,紅十軍團最早搞政工的干部之一。
部隊最亂那會兒,是他一個人挨家挨戶找民兵、談群眾,有人罵他,他不說話,“民心,是最后的補給。”這是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張文碧少將
龍躍在解放后當上了溫州軍分區政委,他早年是保衛局科員,突圍那天,他背了一個傷兵三十公里,腳上全是水泡。
他從不接受采訪,也從不談挺進師,“還在的人少,說出來也沒人懂。”
劉英沒活到最后,1942年在溫州被捕,被國民黨槍決,他死時沒有遺書,只有一張繳獲的作戰圖在身邊。
粟裕是最后的主將,他是那個從山林血戰走出來的指揮官。
他的兵不是正規軍,是一個個靠意志撐起來的殘部,他不喜歡談英雄,他說:“我只是打仗。”
500人突圍,死了一半,三年游擊,不在建制,他們活過,但歷史里沒有他們的章節。
可那支隊伍,支撐了華東根據地的種子。
后來你看到的新四軍、東線主力,很多人就是他們的人,沒有名字,只有疤痕。
這不是勝利的故事,這是“活下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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