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八駿

2025年5月29日，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在德國亞琛領取查理曼獎的典禮上，喊出一個口號──歐洲獨立。

她稱：“親愛的朋友們，一個獨立的歐洲。我知道，對某些人來說，這是一個令人不快的消息。但從本質上講，這關乎我們的自由。”“正如中東歐人民早已知道的那樣，只有集體獨立，個人自由才有可能。”“下一個偉大的時代、下一個偉大的統一計劃，必須來自于一個獨立的歐洲。”“為了建立一個獨立的歐洲，我們必須擺脫我們的枷鎖。”

套在歐洲身上的枷鎖是什么？馮德萊恩沒有直接回答。但她警告人們，不要指望“只要戰爭結束，或達成關稅協議，或是下次選舉有不同的結果，事情就會回到以前的樣子。不，他們不會。因為地緣政治逆流強勁。我們曾經依賴的國際秩序已迅速變成國際混亂。”

翌日，5月30日，法國總統馬克龍在第二十二屆新加坡香格里拉對話會開幕晚宴上發表主旨演講。馬克龍一方面稱，“法國是美國的朋友和盟友，也是中國的朋友，我們確實與中國合作，即使有時我們意見不合或相互競爭。”但他另一方面一再強調，中美競爭全球領導地位，是其他國家面對的主要風險。馬克龍稱，“今天的主要風險是世界分裂和兩個超級大國之間的分裂。以及給所有其他人的指示：你必須選擇你的陣營。如果我們這樣做，我們將扼殺全球秩序，我們將有條不紊地摧毀我們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建立的所有機構。”

馬克龍稱中國與美國競爭全球領導地位是不真確的。中國維護自己正當的發展權利，推動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美國則不擇手段維護其全球霸權地位。

馬克龍以往不提中美競爭全球領導地位，眼下才提，含蓄地承認美國霸權地位每況愈下。

馮德萊恩與馬克龍之前公開表達的是歐洲戰略自主。如今，馮德萊恩夸張地把歐盟戰略自主上升為歐洲獨立。馬克龍則明白歐盟力有不逮，故呼吁，在核擴散風險加大和中美分歧加劇的背景下，歐洲和亞洲國家應建立“新聯盟”，幫助“重置”基于規則的新全球秩序。

然而，形勢比人強。無論馮德萊恩還是馬克龍皆不可能如愿。

馮德萊恩鼓吹歐洲大陸“歷史性統一”，“歡迎自由選擇加入我們聯盟的歐洲國家。這不僅是歐洲的道德需要。這是歐洲在國內和全球地緣政治上更強大的先決條件。一個更大、更統一的歐盟將增強我們在世界上的發言權。這將有助于減少我們的依賴。它將確保整個歐洲的民主、繁榮和穩定得到加強。當然，加入始終是擇優的過程。但我堅信歷史正在召喚我們。”

坦率地說，這是馮德萊恩的一廂情愿。英國已退出歐盟。尚留在歐盟的27個成員國，在經濟發展水平上存在著南北歐之差，在與俄羅斯關系上存在著東西歐之別，傳統上主導歐盟的德法兩大國已不復昔日之團結。歐盟已無余力吸納更多成員國。更重要的是，馮德萊恩堅持援助烏克蘭抵抗俄羅斯，從而，俄烏沖突惡化的可能性遠大于停戰談和的概率。試想：一個很可能戰火蔓延的歐洲，怎么可能形成“歷史性統一”？如果達不到“歷史性統一”，何來“獨立的歐洲”？

馬克龍千里迢迢到東南亞尋求伙伴。5月尾，他相繼訪問越南、印尼和新加坡，是10年來第一個訪問越南的法國總統，是香格里拉對話會自2002年啟動以來首位在其開幕式上發表主旨演講的歐洲國家元首。他在東南亞三國行首站撰文稱，法國是“一個和平與平衡的力量”，“法國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伙伴，相信對話與合作。當有人選擇退出時，法國選擇建造橋梁。”訪問期間，他挑撥東盟若干成員國與中國在南海問題上的分歧。他公然在香格里拉對話會的主旨演講中稱，如果允許俄羅斯不受任何限制地占領烏克蘭的一部分領土而全球秩序沒有任何反應，那么，臺灣地區和菲律賓就可能發生事情，全球秩序就會蕩然無存。

馬克龍低估了中國對待鄰國所貫徹的“親誠惠容”。法國和歐盟很難在亞洲找到對付中國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