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涼風乍起,落葉紛飛,就像林曉靜的命運,一夜之間支離破碎。
“媽,家里米快吃完了,我一會兒去超市買點。”林曉靜系著圍裙,端著一碗粥從廚房走出來,一邊喊著,一邊彎腰給五歲的兒子小羽喂粥。小羽嘴巴一張一合,咯咯笑著,像只歡快的小鳥。
沙發上的婆婆冷哼了一聲,翻著電視:“別裝模作樣,等我們兒子回來,還不是得你伺候?”
曉靜沒說話,只是低頭輕輕擦去兒子嘴角的米粒。她早習慣了婆婆的冷言冷語,只要丈夫林建峰在,一切還能撐下去。
可這一天,丈夫再也沒回來。
那天傍晚,林建峰在送貨途中被一輛酒駕的貨車撞倒,搶救無效,當場死亡。
當醫院通知她時,曉靜幾乎是抱著孩子跪在地上哭到昏厥。而公婆接到消息趕來時,眼睛紅腫卻沒有掉一滴眼淚,只一句:“怎么會是他走了呢?”
接下來的喪事操辦,曉靜幾乎插不上手。她想給丈夫換件他最喜歡的藍襯衫,被婆婆一把甩開:“你滾一邊去!我們家的事不用你插手。”
葬禮那天,村里親戚都來了,哀聲一片。曉靜抱著兒子站在一邊,眼淚擦了又流,哭得雙眼紅腫,孩子也嚇得不停發抖。可她不知道,丈夫的去世只是她人生噩夢的開始。
葬禮剛過三天,婆婆便在院子里喊開了:“曉靜,你是該走了!”曉靜還以為聽錯了,抬起頭:“媽,您說什么?”“別叫我媽!”婆婆站在門檻邊,手里拿著掃帚,“建峰都沒了,你留下來干什么?還拖著個孩子在這兒礙眼?你趕緊帶著走,別臟了這門。”
曉靜愣在原地,孩子緊緊拉著她的衣角,小聲說:“媽媽,奶奶是不是生氣了?”
她努力保持鎮定:“媽,我……我是你兒媳,小羽是你親孫子啊。”
公公也從屋里走出來,皺著眉:“孩子我們也養不起,你還是回娘家吧。再說了,沒了我們兒子,你這身份也就斷了。”
“可是小羽是林家的血脈啊!”她幾乎要哭出來,“你們還能忍心趕他走?”
“血脈?”婆婆冷笑,“我們老林家只認建峰一個種,他都沒了,要那小野種有什么用?”
這句話像一記雷霆,劈得林曉靜心如死灰。她抱緊兒子,眼淚奪眶而出。
“你們狠心趕我走,我認了。”她咬著牙站起身,“但你們連小羽也不要,這天良都讓狗吃了?”
“別逼我們動手。”公公抬起手,“再不走,別怪我們不客氣。”
她低頭看看孩子,孩子正驚恐地望著她,眼里全是依賴與恐懼。她不敢再賭下去,怕真被打,怕傷到孩子。
那天夜里,她悄悄收拾了幾件衣服,抱著兒子走出了那個曾經稱之為“家”的地方,門沒再開過一條縫。
從此,母子兩人住進了縣城邊上一間狹小的出租屋。靠著她在超市打工的微薄工資,過著拮據但安穩的生活。
每當夜深,孩子熟睡后,她一個人躲在被子里悄悄流淚,不是為了生活苦,而是為了那份被親人親手撕裂的情分。她不恨林建峰,但她再也不敢相信這個世上有什么所謂“婆家親”。
轉眼五年過去,小羽逐漸長大,懂事乖巧,每次老師問到爸爸在哪,他總是輕聲說:“爸爸在天上看我。”
有一天,一個穿著體面、帶著鮮花和補品的老夫婦來到她租住的小區門口。
是林建峰的父母。
婆婆頭發白了許多,臉上不再帶著盛氣凌人,而是滿眼的悔意。她幾次試圖說話,卻始終開不了口,反倒是公公低聲道:“曉靜……我們來看孩子。”
“現在來干嘛?”曉靜聲音不大,卻很冷,“你們當年說得清楚:‘兒子都沒了,要孫子何用?’怎么,今天又覺得孫子有用了?”
婆婆一下哭了出來:“曉靜,是我們錯了……這些年我們想他想得心都碎了,天天夢里喊著他名字,也夢見小羽……求你,讓我們看看他吧。”
“孩子不是你們想見就能見的。”她頓了頓,望著屋里玩積木的小羽,“他現在很幸福,也很安全。不需要你們再次傷害。”
公公低聲求她:“我們老了,想贖罪,想給孩子一點補償……”
她搖搖頭:“補償?你們拿什么來補償?時間?親情?那早就被你們趕走了。”
說罷,她抱起兒子,輕聲說:“小羽,我們回家。”
“媽媽,他們是誰呀?”
“沒誰,是路人。”她笑了笑,牽著孩子的手,頭也不回地走遠。
余暉灑在母子身上,像一層溫柔的光。他們的家雖小,卻滿是溫暖與希望。那些曾經的傷,終將化作成長的印記,而不是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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