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成化年間,江南水鄉有個名叫陳阿生的貨郎。這日他挑著扁擔進山收貨,行至一處斷崖時,忽聞松林深處傳來斷斷續續的啜泣聲。
"姑娘家怎生在此處啼哭?"陳阿生循聲望去,但見巖縫間蜷著個素衣女子,發間別著支半開的玉簪花,淚珠兒將落未落掛在腮邊。
那女子抬眼時眸中泛著青光,忽又用袖口掩面:"奴家名喚白芷,本是鎮上繡娘。前日上山采桑,竟被那惡霸趙虎擄至此處……"她說著便要解衣襟,露出雪白肩頭上一道血痕,"他日日來此欺辱,奴家實難茍活……"
陳阿生聽得義憤填膺,忙解下汗巾子替她包扎。正要細問,忽覺后頸一涼,那女子指尖竟生著寸許長的青甲,正抵在他命門穴上。"郎君倒是心善。"白芷咯咯嬌笑,身后倏地展開三條狐尾,"可惜我這身傷,非得吸食三十六個精壯男子的精氣才能痊愈呢。"
話音未落,陳阿生已從貨擔夾層抽出一柄桃木劍。此劍乃他祖父臨終所贈,劍身暗刻驅邪符咒。但見寒光乍現,白芷的狐尾竟被削去一截,青煙騰起處傳來刺耳尖叫。
"你怎會……"狐妖踉蹌后退,忽見陳阿生從懷中掏出枚古銅鏡。鏡面映出她原形——竟是只斷尾的灰毛狐貍,左前爪還纏著半截褪色的紅繩。
"二十年前城隍廟后山,有只小狐被獵戶鐵夾所傷。"陳阿生劍尖輕顫,"是我祖父用金瘡藥替你包扎,還替你解了捕獸夾。"
白芷渾身劇震,銅鏡映出的畫面里,分明有個青衫老者蹲在雪地里,正將熱粥喂給瑟瑟發抖的小狐。她周身妖氣驟散,化作人形癱坐在地,淚水打濕了褪色的紅繩:"恩公……竟是恩公的孫兒……"
三年后清明,陳阿生攜妻兒祭祖。墳前忽然撲來只白狐,口中銜著株通體瑩白的靈芝。"這是長白山千年的雪靈芝。"白狐口吐人言,將靈芝放在供桌上,"當年我吞了妖丹才保住性命,如今該還這份因果了。"
陳阿生正要推辭,忽見白狐身后轉出個紅衣女子,竟與當年斷崖上的狐妖有七分相似。"姐姐非要來報恩。"女子撅著嘴踢石子,"害得我又要替她看管洞府。"
白狐嗔怪地瞪她一眼,轉身對陳阿生福了福身:"令郎眉間有紫氣,將來必是懸壺濟世的好郎中。這雪靈芝可保他百病不侵。"說罷化作流光沒入山林,唯余陣陣松濤聲。
是夜,陳阿生夢見祖父撫須而笑:"善緣結善果,這世間的因果輪回,原比戲文里更精妙啊。"窗外月華如水,照著襁褓中嬰孩眉心那點若隱若現的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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