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去兒子家吃火鍋，是我親手提著兩袋子菜過去的，想著過年忙，兒媳婦也累，我這個當媽的幫點就是點。誰知道，就這么一頓火鍋飯，我被數落了三次，臉上掛不住，心里也徹底涼了。

事情從早上八點說起。我在菜市場轉了一圈，買了點新鮮肥牛、蝦滑，還有兒子小時候最愛吃的豆皮和海帶結。想著他們平時上班忙，肯定沒時間準備這些，就都收拾好放保溫袋里帶了過去。

到他們家時，兒子還在刷手機，兒媳婦在廚房切菜。我一進門就笑著說：“哎呀，今天我來給你們露一手，讓你們嘗嘗媽做火鍋那套老味道。”

結果兒媳婦一聽，笑得有點僵：“媽，不用了吧，我們都準備好了。”

我也不是非得顯擺啥，就說：“我帶的菜都是干凈收拾好的，一起涮著吃，熱熱鬧鬧的嘛。”

她也沒說啥，我就幫著擺桌子、拿鍋。剛把電磁爐搬出來，順手把插頭插到茶幾邊上的插線板上，兒子突然說：“媽，你怎么又亂插電器？上次不是說過，茶幾那邊承載不了功率大的電器嗎？”

我一愣，忙說：“哦哦，我忘了，不好意思，我馬上換。”

這是第一次數落，雖然語氣不重，但當著我一個老太太的面教訓我，也不太舒服。

我忍了，搬去餐桌那邊重新插好，繼續幫著布菜。

飯終于上桌了，鍋里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我給兒媳婦夾了塊蝦滑，說：“嘗嘗這個，是我早上五點多起來去老張那兒買的，他家貨新鮮。”

她禮貌地夾了，但沒吃，反而輕輕說了一句：“媽，下次買東西還是問一聲吧，我這邊剛好也買了蝦滑，冰箱放不下太多。”

我又是一愣，心里有點不是滋味。好心給你買來，還成了添麻煩了？

這是第二次數落，說輕不輕，但聽著不痛快。

我沒吭聲，把自己那碗默默吃了幾口。兒子見我悶著，也沒說什么，繼續埋頭吃。

吃到一半，我看湯底有點淡，就順手去廚房拿了瓶醬油，倒了一點進去。誰知道，兒子這下不樂意了：“媽，你怎么又亂倒東西？這鍋是清湯鍋，咱們早就說好不放醬油的。”

我這下是真有點臉掛不住了，筷子都快拿不穩了。

我說：“媽不是故意的，我就想著你們口味淡，提點鮮嘛。”

兒媳婦這時候也來了句：“媽，我們現在都吃得清淡，您口味重，要不您下次吃自己喜歡的火鍋就好？”

這是第三次，連帶“下次別來了”的味兒都透出來了。

我鼻子一酸，強忍著沒發作，繼續坐著陪他們把火鍋吃完。吃完還幫著洗了碗，拖了地，連桌子都擦干凈了。她倆倒好，一個刷手機，一個坐沙發聊天，跟我就是來當鐘點工的一樣。

收拾完我說要走，兒子連個挽留的話都沒說，只說：“路上注意安全。”

兒媳婦倒是笑著說：“媽下次別那么辛苦，買點菜太麻煩了，我們現在也不吃得多。”

我點點頭，背著空袋子出了門，一路坐公交回家，腦子里一直響著那三句話：

“別亂插電器。”

“買菜要問一聲。”

“別亂放調料。”

我這把年紀了，不是非要在兒子兒媳面前刷存在感。可我一片好心，換來的卻是這樣三番五次的冷言冷語，心里怎么能不難受？

回到家，我把那袋子洗干凈晾著，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電視里放著春節聯歡晚會的重播，主持人笑著說：“家是最溫暖的港灣。”我聽著卻忍不住眼淚往下掉。

我就想不通了，小時候你感冒發燒，我一晚上不合眼地照顧；你讀書的時候，我起早貪黑給你做飯送去學校；你結婚那年，我把我私房錢拿出來給你交首付；現在老了，想去你家吃頓飯，還要被挑三揀四、嫌這嫌那。

我不是沒自尊的老人，我只是不愿意把難受寫在臉上。

第二天兒子給我發了條微信：“媽，昨天你別往心里去，我就說了幾句，別太敏感。”

我看著手機，沒回。過了會兒，他又發：“以后你要是想來，提前說一聲，別買太多東西，咱們簡單吃點就好。”

我還是沒回。心里已經有了決定——我再也不去了。

不是賭氣，也不是慪氣。是覺得，有些時候，不是我不夠努力去融入你們，而是你們從來沒打算真正接納我這個“媽”。

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自己的小窩里過我的日子。買點菜，煮碗面，看看電視劇，跳跳廣場舞，跟鄰居老太太們聊聊天，也比去你家受氣強。

親情，是要互相珍惜的，不是拿來數落和挑毛病的。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老人也得有點自己的尊嚴。這個年紀，最怕的不是孤單，而是滿懷期望地靠近，卻一次次被推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