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看官,今兒個給您講個新鮮事兒。話說這城南戲班子里,近來可出了樁奇聞,保準(zhǔn)您聽了拍案叫絕!
(一)
咱們先說說這戲班子里最招人恨的主兒——賈玉蘿。
這賈小姐家里是做買賣的,據(jù)說她爹倒騰藥材起家,家里銀子多得能砌墻。
按理說這么個千金小姐,該在家繡花彈琴才是,偏生跑到咱們這"下九流"的戲班子里來湊熱鬧。
"哎喲我的親娘嘞!"班主老李頭一提起她就拍大腿,"這姑奶奶哪是來唱戲的?分明是來要命的!"
原來這賈小姐去年看戲時,一眼相中了咱們戲班的小生柳青。
那柳青生得是唇紅齒白,眼若秋水,一開嗓能把樹上的鳥兒都引下來。
賈小姐當(dāng)即甩出五十兩銀子要"共度良宵",誰知柳青是個硬骨頭,寧死不從。
"您猜怎么著?"打雜的王婆子嗑著瓜子說,"這賈小姐倒好,直接帶著丫鬟婆子住進(jìn)戲班了!班主見錢眼開,愣是把祖宗牌位旁的廂房都騰給她了。"
這賈小姐在戲班可真是"活閻王"——見不得別人笑,聽不得別人唱。
前兒個新來的琴師不小心彈錯個音,她抄起茶碗就砸過去;昨兒個見個小丫鬟沖柳青笑,當(dāng)場揪著耳朵罵"小騷蹄子"。
最可憐的是她的貼身丫鬟春桃。
那丫頭才十四,瘦得跟麻桿似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有回班主親眼看見賈小姐用滾燙的茶水潑這丫頭,就因為端茶時灑了一滴。班主聽到這動靜,卻只當(dāng)沒看見匆匆走開了。
"早晚把你們賣窯子里去!"這是賈小姐的口頭禪。
您聽聽,哪像個大家閨秀說的話?
這不,這天賈大小姐逮著機(jī)會又開始作妖了。
她翹著染了鳳仙花汁的指甲,正用銀簪子挑燈花。
忽然"刺啦"一聲,她猛地站起來,杏眼圓睜:"哪個殺千刀的動了我的戲服?"
水紅色緞面裙裾裂開三寸長的口子,像張嘲笑的嘴。
角落里縮著的春桃渾身一顫,針線筐"咣當(dāng)"翻倒在地。
"又是你這賤婢!"賈小姐一把揪住春桃枯黃的辮子,"昨兒打翻胭脂,今兒又毀我戲服?"
她忽然瞥見對方袖口露出的青紫,冷笑道:"怎么?嫌上次的針扎得不夠疼?"
春桃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額頭滲出血絲:"小姐明鑒,奴婢剛才一直在熨您的披風(fēng)..."
"還敢頂嘴!"賈小姐抄起繡花針就往她手背扎。
春桃咬破嘴唇不敢出聲,淚珠子砸在孔雀藍(lán)的地毯上,暈開深色的花。
門外傳來腳步聲,賈小姐立刻變臉?biāo)频亩哑鹛鹦Γ?柳哥哥~"
她拖著長音迎上去,裙擺掃過春桃顫抖的手指。
柳青立在門框邊,月白戲袍襯得他面如冠玉。
見春桃滿臉是血,他眉頭一跳,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賈小姐,班主說《游園驚夢》要提前兩刻鐘開演。"
"哎呀!"賈小姐絞著帕子往他身邊湊,"人家戲服破了嘛...都怪這蠢婢..."
她身上濃郁的茉莉香熏得柳青后退半步。
"破的是杜麗娘的衣裳?"柳青突然蹲下拾起針線,"巧了,我學(xué)過蘇繡。"他指尖翻飛,裂口處很快綻出纏枝蓮紋。
春桃偷偷抬眼,看見他借著遞針的動作,往自己手心塞了塊薄荷膏。
賈小姐臉上像打翻了調(diào)色盤,突然一腳踹翻針線筐:"柳青!你寧可給丫鬟解圍也不愿接我的帕子?"
昨夜她不知第幾回闖入柳青的房間,脫得就剩件肚兜了,結(jié)果柳青愣是沒碰她一根手指頭,還故意鬧大,引得整個戲班的人都跑過來了,氣得賈小姐回去后將屋里所有的丫鬟都罰了一遍。
她一想起就覺得屈辱,抓起銅鏡往地上砸,碎片濺到春桃膝頭,"都給我滾出去!"
走廊里,柳青剛走幾步,忽聽身后"啪"的耳光聲,接著是賈小姐的尖笑:"今晚不許吃飯!去把我夜壺刷十遍!"
他搖搖頭,無力地嘆了口氣。
班主老李頭踱過來,搓著手道:"柳啊,賈小姐剛又給戲班添了二十兩銀子的行頭..."
見柳青冷笑,班主有些慌神——他們戲班能有今日的人氣,柳青功不可沒,不少觀眾都是沖他而來。但現(xiàn)下賈小姐也不能得罪。
因為這賈大小姐的關(guān)系,柳青早就想脫離戲班了,奈何簽了契約。若不是怕賠錢,他才不跟這蛇蝎女待在同一屋檐下。
班主有心安撫他,急忙壓低聲音:"橫豎再忍三個月,契約到期老朽絕不攔你!"
(二)
一個春光明媚的好日子,賈小姐正對著銅鏡描眉畫眼,忽聽得前院傳來一陣喝彩聲,比往日她登臺時還要熱烈三分。
她手中的螺子黛"啪"地折斷在妝臺上。
"春桃!"她尖聲叫道,"外頭鬧什么呢?"
春桃小跑著進(jìn)來,臉上還帶著未褪的笑意:"回小姐的話,是蘇州來的戲班在演《游園驚夢》,那位小依姑娘唱得可真好,連樹上的麻雀都..."
"啪!"一記耳光打斷了春桃的話。賈小姐的長指甲在她臉上刮出兩道血痕。
"賤婢!你也配評價戲文?"賈小姐胸口劇烈起伏,銅鏡里映出她扭曲的面容。
她突然抓起妝臺上的胭脂盒砸向春桃,"去!給我打聽清楚那個賤人的底細(xì)!"
要說這臺上的小依姑娘,那可真是"老天爺賞飯吃"的好嗓子!
"這小依姑娘啊,祖上可是正經(jīng)的梨園世家。"老琴師瞇著眼回憶,"她太爺爺那會兒,在京城都是叫得上名號的角兒??上У搅怂@輩..."
原來小依家道中落,親人散的散、死的死。
這姑娘愣是咬著牙沒放棄唱戲,跟著戲班走南闖北。
您瞧她平時不言不語的,一開嗓那叫一個驚艷!《牡丹亭》能唱得人掉淚,《霸王別姬》能唱得人熱血沸騰。
"要我說,這才是真角兒!"柳青私下跟人說,"比某些仗著家里有幾個臭錢的強(qiáng)百倍。"
這話不知怎么傳到了賈小姐耳朵里。好家伙,那臉拉得比驢還長!
第二天小依的戲服就"莫名其妙"破了個大洞,胭脂盒里摻了辣椒粉,連喝水的杯子都被人換了鹽水。
可小依是誰啊?從小吃百家飯長大的主兒,這點把戲在她眼里就跟小孩過家家似的。
戲服破了?拿針線三下五除二補(bǔ)出朵花來;辣椒粉辣嗓子?含口香油照唱不誤。倒是把賈小姐氣得直跳腳。
后臺的角落里,小依正對著銅鏡練習(xí)口型。她身形單薄得像片柳葉,可一開嗓卻似黃鶯出谷,婉轉(zhuǎn)動人。
"這句'良辰美景奈何天',尾音再沉三分更好。"柳青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
小依嚇了一跳,轉(zhuǎn)身時發(fā)梢掃過柳青的衣袖,帶著淡淡的桂花香。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柳師兄見笑了。"
"我聽過你祖父的戲。"柳青眼中閃著光,"二十年前在揚州,一曲《長生殿》讓我父親落淚。"
小依的眼神黯了黯:"家道中落,祖父的戲本都典當(dāng)了..."
她摩挲著袖口的補(bǔ)丁,那是件洗得發(fā)白的舊戲服。
柳青突然握住她的手:"我那兒還有幾本老本子,明日拿給你。"
他的手掌溫暖干燥,讓小依想起小時候父親教她吊嗓子時的觸感。
兩人都沒注意到,簾子后面,賈小姐的指甲已經(jīng)掐進(jìn)了門框的木屑里。
(三)
"五十兩銀子。"賈小姐將錢袋扔在桌上,盯著面前滿臉橫肉的漢子,"要做得干凈,像是人牙子拐賣的。"
那漢子掂了掂錢袋,咧嘴一笑:"小姐放心,護(hù)城河里的魚正餓著呢。"
七月初三那晚,小依失蹤了。
除了賈小姐,兩個戲班的人全都急得直跺腳——這可是要進(jìn)京獻(xiàn)藝的臺柱子啊!
"找!就是把省城翻過來也要找到人!"蘇州班主趙老怒拍桌子,茶盞震得叮當(dāng)響。
他眼眶發(fā)紅,山羊胡子直顫:"她祖父對我有救命之恩,要是..."
柳青站在一旁,面色慘白。他手中緊攥著小依落下的絹帕,上面還繡著半朵未完成的梅花。
賈小姐搖著團(tuán)扇踱進(jìn)來:"喲,這是怎么了?"她故作驚訝地瞪大眼睛,"那小賤...小依姑娘不見了?"
柳青猛地抬頭,眼中寒光讓賈小姐不自覺地后退半步。
他一步步逼近,聲音冷得像冰:"賈小姐似乎并不意外?"
"我...我能知道什么?"賈小姐強(qiáng)撐著冷笑,卻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突然尖聲道:"班主!柳青他威脅我!"
老李頭趕緊過來打圓場:"柳青!不得無禮!賈老爺剛給戲班添了..."
"去你的戲班!"柳青一把扯下頭冠摔在地上,珍珠玉串迸濺開來,"小依要是有什么不測..."
他話未說完,轉(zhuǎn)身沖出門去。
自此,柳青整個人跟丟了魂似的,嗓子啞得唱不了戲。
觀眾見不著他,票都賣不出去了。
賈小姐倒是天天哼著小曲,還特意換了身大紅衣裳,活像要辦喜事。
(四)
誰曾想,半個月后,小依居然回來了!
那天下著毛毛雨,她就站在戲班大門口,衣裳破破爛爛的,眼神卻亮得嚇人。
賈小姐正翹著腳吃葡萄呢,一見她,"嗷"一嗓子從椅子上滾下來。
"鬼...鬼??!"賈小姐癱在地上直哆嗦。
春桃站在角落里,第一次沒有去扶自家小姐。
當(dāng)夜,賈小姐好端端的突然扭了腰,一連躺了幾天才有好轉(zhuǎn)。
更奇怪的是,死里逃生后的小依從此再也不開口了,知道的人都為她嘆息。
還有一件奇事,自打小依回來后,戲班里的動物突然多了起來。
今兒個房檐下多了窩燕子,明兒個廚房來了只花貓。
更奇的是,這些動物都愛圍著小依轉(zhuǎn)。
有天夜里,柳青起夜,竟看見小依在跟只黃貓"說話"!那貓"喵"了幾聲,小依點點頭,貓就躥沒影了。
(五)
時間倒回小依失蹤那天。
護(hù)城河的水比想象中還要冷。
小依被捆著石塊沉入水底時,腦海中閃過祖父臨終前的話:"咱們唱戲的,嗓是命,氣是根..."
她閉住一口氣,借著水性在河底磨斷了繩索。
浮出水面時,正看見那歹徒哼著小調(diào)離去的背影。
她在蘆葦蕩里昏迷了三天三夜。
夢里總有一只五彩鸚鵡啄她的眉心,醒來時嘴邊竟有魚蝦——不知是哪只水鳥銜來的。
第四天清晨,她發(fā)現(xiàn)自己能聽懂兩只野鴨的對話:"那惡婆娘今日又要打丫鬟了..."
怪了,老天怎么給了她這么個神奇的技能?
咳出最后一口河水,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一個音來,頓時覺得滿世界都黯淡了下來。
回到戲班的小依失去了最為寶貴的嗓子,按理說唱不了戲也就沒了理由再留下去。她為了能繼續(xù)留在這里,天天和那些漢子搶活干。
戲班的后院里,這小姑娘單手提起兩桶水,驚得挑夫張大嘴。
她沉默地搭著戲臺,手臂上的肌肉線條如同雕琢過一般。
誰也不知道她失蹤這些天經(jīng)歷了什么,只見她整天悶頭干活,抬水,劈柴,搭戲幕,粗活樣樣干的麻溜。
老李頭抹著淚對趙班主說:"多好的嗓子啊,就這么..."
"噓!"趙班主突然拉住他。
只見小依正仰頭對屋檐下的燕子比劃手勢,那燕子竟嘰嘰喳喳回應(yīng)著。
忽然,一只花斑貓躥到她腳邊,小依蹲下身,手指在貓耳旁輕輕顫動。
花貓"喵"了一聲,轉(zhuǎn)身朝賈小姐的廂房方向跑去。
(六)
賈小姐的廂房傳來癲狂的笑聲:"啞得好!看那小賤人還怎么勾引人!"
接著是"啪啪"的巴掌聲和丫鬟的悶哼。
路過的送飯婆子嚇得飛也似地跑開。
原來這賈小姐有個怪癖,高興或是生氣時都愛欺負(fù)底下的人,什么手段厲害就怎么來,壓根不管丫鬟死活。
情緒越是激動,打人就越是亢奮。大伙都在暗地里喊她"玉面閻王"。
這天清晨,賈小姐的梳妝匣里突然多了只死老鼠。
她尖叫著沖出房門,正撞見一群麻雀叼著她的絹帕在空中盤旋。那帕子上赫然繡著"沉塘"二字!
更可怕的是她養(yǎng)的哈巴狗,突然叼著個錢袋滿院子跑。
班主撿起來一看,正是那日賈小姐給歹徒的樣式,里頭還殘留著迷藥的氣味。
"妖術(shù)!這是妖術(shù)!"賈小姐歇斯底里地大喊。
當(dāng)天晌午,賈小姐的繡房門口堆滿了各種動物糞便。
她氣得摔了最愛的琉璃鏡:"把這些畜生都給我打死!"
第二天,小依發(fā)現(xiàn)鸚鵡的尾羽少了三根,翅膀上還有燙傷的痕跡。其他小動物也都遭了虐待,身上的羽毛被揪得稀稀拉拉。
夜里,賈小姐的頭發(fā)毫無征兆地開始大把大把掉,等她起來時已經(jīng)變成個禿頭,價值連城的簪子也沒地方戴了,屋里的丫鬟們憋笑憋得臉都紅了。
賈小姐連忙找來城里最好的大夫,人家捋著胡子說:"奇哉怪也,這癥狀像是...被什么東西詛咒了?"
賈小姐哪信這個?轉(zhuǎn)頭就派人去抓窮人家的姑娘,硬要剪人家頭發(fā)接在自己頭上。
這下可好,城里姑娘們晚上都不敢出門了。
小依得知后,頗為后悔,沒想到一時出氣竟害了無辜的姑娘們。
又到夜里,無數(shù)鳥兒偷偷給那些失去頭發(fā)的姑娘們銜去賈小姐的各色釵環(huán)佩飾,以作補(bǔ)償。
(七)
好不容易賈小姐接好了滿頭青絲。
這天三更時分,全城百姓都被撲棱棱的振翅聲驚醒。
成千上萬的鳥兒叼著朱紅帖子掠過屋檐,落下的羽毛像黑色的雪。
"賈家千金獨挑大梁"、"百年難遇好戲連臺",帖子上的燙金字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更奇的是,每張?zhí)颖趁娑加≈鴤€鳥爪印。
賣豆腐的老王舉起黏連著一片鳥羽的帖子直嘀咕:"怪事,這畜牲怎么..."
"天老爺做媒,誰敢不去..."茶坊老板接了一嘴,兩人同時打了個寒顫。
開演這天,戲園子擠得水泄不通,當(dāng)然觀眾多是因那鳥羽帖而來,指名要看賈小姐的戲。
戲班里的人滿臉茫然,內(nèi)部的人誰不知,這賈小姐唱得跟驢叫似的,可票居然賣了個精光。
連城里最講究的周老爺都來了,捋著胡子坐在頭一排。
主角賈小姐渾然不知,還以為是自己的唱功了得,尾巴都要翹上天去了。
她對著西洋鏡左照右照,新接的長發(fā)油光水滑。
今日特意穿了件領(lǐng)口極低的衫子,朝路過的柳青飛媚眼:
"有些人啊,給臉不要臉。"她撫著發(fā)梢嬌笑,"等今兒個唱紅了,知府公子都要請我吃酒呢~"
柳青低頭假裝整理戲本,巴不得結(jié)束趕緊離開。
鑼鼓一響,賈小姐扭著腰肢登場。
起腔還算平穩(wěn),可唱到"曉來誰染霜林醉"時,突然卡了殼。
她驚恐地捂住喉嚨,發(fā)出的竟是"咕咕"聲!
臺下嘩然。
賈小姐慌亂間抓住幕布,卻扯落一大片,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鳥籠。
所有籠門同時彈開,上百只鳥兒撲向她新接的頭發(fā)。
"啊!"她慘叫著拍打頭頂,假發(fā)竟被鳥兒們整個叼起,露出底下光溜溜的腦袋。
更可怕的是,她的嘴巴不受控制地一張一合,跟中了邪似的——
先是學(xué)鳥叫:"咕咕!我五歲把丫鬟推井里!"
然后學(xué)貓叫:"喵~我十歲放火燒了鄰居家!"
最后竟用鸚鵡的聲音喊:"我把小依沉塘啦!我給柳青下藥!我剪了二十三個姑娘的頭發(fā)!"
每說一句,就有只鳥兒叼著證據(jù)飛過觀眾席——帶迷藥的手帕、買兇的契約、甚至還有幾縷帶血的青絲。
知府大人拍案而起:"豈有此理!"
話音未落,那只五彩鸚鵡突然俯沖下來,精準(zhǔn)地啄走了賈小姐嘴里的金牙——那是她去年逼死老銀匠搶來的。
漏風(fēng)的賈小姐卻依舊停不下來,嘴里還在不斷輸出自己這十九年來的罪狀。
老百姓們拍手稱妙——今日確實沒白來!這是他們這輩子看過最精彩的一出戲!
(八)
上回說到賈小姐在戲臺上現(xiàn)了原形,被官差押走時還扯著嗓子喊"我爹有錢"。
可她萬萬沒想到,這場好戲才剛開鑼呢!
這賈小姐就不是個安生的主兒,關(guān)在牢里還不消停,天天扯著嗓子罵:"知道我爹是誰嗎?等我出去要你們好看!"
吵得隔壁偷雞的王寡婦直捂耳朵:"大戶千金?還不如成個啞巴省事呢!"
老天作證,這是王寡婦頭一遭見著自己這張嘴顯靈。
第三天夜里,牢房里突然飛進(jìn)只五彩斑斕的鸚鵡,正落在賈小姐頭頂?shù)臇艡谏稀?/p>
那畜生歪著頭瞅她,眼神活像人似的。
"滾開!臭鳥!"賈小姐揮手要打。
只見那鸚鵡突然俯沖下來,照著她喉嚨就是一口!
"啊——"賈小姐慘叫一聲,再張嘴竟發(fā)不出聲了!
您說邪門不邪門?
王寡婦出去后還把這事當(dāng)成笑話到處講呢。
而那鸚鵡啄完人,撲棱棱飛出牢房,轉(zhuǎn)眼就沒了蹤影。有人看見它往戲班方向飛去了...
鸚鵡確實是回到了戲班,它穿過半個城池,鉆進(jìn)戲班后院小依微微張開的唇間。
"啊——"小依突然從床榻上驚坐而起,這個簡單的音節(jié)讓她渾身顫抖。
她試探著哼了句《牡丹亭》的調(diào)子,清亮的嗓音驚醒了檐下的燕子,撲棱棱飛進(jìn)來繞梁三圈。
(九)
就在賈小姐入獄變成啞巴的那天夜里,賈府可就熱鬧嘍!
先是廚房的看門狗大黃突然掙脫鎖鏈,領(lǐng)著七八條野狗把賬房先生堵在茅房里。
接著糧倉鬧起"鼠患",幾百只老鼠不偷糧食,專啃裝地契的木匣子。
最絕的是那群麻雀——您猜怎么著?它們居然把賈老爺枕邊的私章給叼走了!
等賈老爺追到院子里,只見那只五彩鸚鵡正站在假山上,私章就在它腳下。
"畜生!還我印章!"賈老爺抄起掃帚就要打。
那鸚鵡突然開口了,聲音活像戲臺上的判官:"賈仁義!你偽造地契、販賣假藥、逼死人命,該當(dāng)何罪!"
賈老爺當(dāng)場腿就軟了。
這還沒完,只見大黃狗從后院叼來本賬簿,老鼠們拖著個錦囊,麻雀們像下雨似的往院里丟地契碎片——全是賈家見不得光的罪證!
原來那大黃狗早盯上了賈府后院的柴房。
自打賈小姐被抓,它就發(fā)現(xiàn)管家天天半夜往柴房跑。
這天它領(lǐng)著野狗們撞開柴房地板,好家伙!下面竟是個密室!
老鼠們最熟悉地道,鉆進(jìn)密室就發(fā)現(xiàn)——左邊堆著偽造的地契,右邊是假藥配方,最里頭還有口大箱子,裝的盡是賣身契和黑賬本!
"我說賈家怎么發(fā)跡這么快!"聞訊趕來的捕快都驚呆了。
賬本上明明白白記著:某年某月,往藥材里摻石膏;某年某月,強(qiáng)占農(nóng)戶田地;最駭人的是還有幾筆"貨銀",分明是買賣人口的勾當(dāng)!
那只鸚鵡這會兒可神氣了,站在官差肩頭指揮:"東墻第三磚!西梁縫里!"
一找一個準(zhǔn),把賈家藏的罪證全翻出來了。
第二天升堂,那可真是千古奇觀!
知府大人剛坐定,就見一群麻雀叼著碎紙片往公堂上撒。
拼起來一看——正是賈老爺親筆寫的假藥方子!
外頭突然傳來狗吠,大黃領(lǐng)著群狗押著賈府管家來了。
那管家褲腿上還掛著兩只白毛老鼠,死活不撒嘴。
捕快從他懷里搜出串鑰匙,正是開密室的!
最絕的是午時三刻,那只五彩鸚鵡突然飛上公堂屋檐,張嘴竟學(xué)起賈老爺?shù)穆曇簦?...這批貨要年輕的,賣到南洋去..."
分明是賈老爺談人口買賣時的原話!
堂外圍觀的百姓炸開了鍋:"連鳥兒都來告狀,這得造多大孽啊!"
賈老爺這會兒可真是"樹倒猢猻散"。
原先巴結(jié)他的鄉(xiāng)紳們躲得老遠(yuǎn),府上下人跑了個精光,連他最寵愛的小妾都卷著細(xì)軟溜了。
公堂上,知府把驚堂木拍得震天響:"賈仁義,你還有何話說?"
賈老爺突然癲狂大笑,指著鸚鵡喊:"妖孽!都是妖孽!"
接著竟自己招了:"不錯!那假藥吃死過三個老頭!城南李家的地是我偽造地契強(qiáng)占的!去年饑荒我囤糧抬價..."
好家伙,把陳年爛賬全抖落出來了!
堂下百姓聽得咬牙切齒,有苦主當(dāng)場哭昏過去。
知府當(dāng)即判決:抄沒家產(chǎn),充軍發(fā)配!賈玉蘿罪加一等,流放三千里!
(十)
回過頭來說咱們戲班,自打賈家垮臺,那可是蒸蒸日上。
小依的嗓子越來越亮,柳青的扮相越發(fā)俊俏,倆人的《百鳥朝鳳》成了招牌戲碼。
春桃現(xiàn)在可是班里的紅人,專演那些苦命丫鬟的戲。
您還別說,她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比真事兒還真!
有次演到賈小姐拿針扎她的那段,臺下老太太們哭濕了十幾條手帕。
班主老李頭現(xiàn)在逢人就夸:"得虧當(dāng)初收了小依姑娘,要不咱們戲班早讓那賈家禍害散架嘍!"
轉(zhuǎn)頭又叮囑徒弟們:"記住嘍!做人要厚道,畜生都看著呢!"
(尾)
而咱們的柳青小哥,自打賈小姐入了大獄,整個人輕快得像卸了磨的驢。
這天他哼著小曲去買水果,城西劉嬸的水果攤前圍滿了人。
"柳公子來啦!"劉嬸眼睛尖,老遠(yuǎn)就招呼,"快瞧瞧這新到的水蜜桃,保甜!"
柳青正要挑,劉嬸卻塞給他個鼓鼓囊囊的布袋子:"方才有個姑娘把這袋果子放這兒,說是給戲班柳公子的。"
"姑娘?長啥樣?"柳青心頭一跳。
"穿件素青裙子,瘦高個兒,左邊眉毛上有顆小痣。"劉嬸比劃著,"怪的是她跟樹上的麻雀說話,那雀兒還沖她點頭呢!"
柳青抱著袋子眼眶發(fā)熱——這不是小依是誰?
打開一看,里頭水蜜桃、脆棗、林檎果,樣樣都是他愛吃的。
最底下還壓著方繡了并蒂蓮的手帕,正是他上個月偷偷塞給小依的那塊!
原來有情的不止他一人。
戳破了這層窗戶紙,兩人的關(guān)系迅速拉近。
一年后的重陽節(jié),戲班雙喜臨門——一是小依和柳青要成親,二是被邀請進(jìn)京給皇親獻(xiàn)藝。
班主樂得見牙不見眼:"咱們這可是草窩里飛出金鳳凰嘍!"
婚禮當(dāng)天可熱鬧了!
房檐下麻雀排成"喜"字,院里野貓都系了紅繩。
最絕的是不知從哪兒飛來十幾只鸚鵡,在新人頭頂盤旋著說:"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又過了幾年,小依和柳青抱著胖娃娃回戲班省親。
那孩子見人就笑,尤其愛跟小動物玩。
有只五彩鸚鵡常落在搖籃邊,時不時說句"小祖宗乖"。
至于賈府?早成了流浪貓狗的窩棚。
有人說半夜常聽見里面有哭聲,還有人說看見個光頭女人在附近轉(zhuǎn)悠,一見麻雀就抱頭鼠竄。
倒是原先賈家的下人們都得了好歸宿——廚娘開了小吃攤,賬房先生當(dāng)了私塾老師,連最膽小的掃地婆都嫁給了隔壁賣豆腐的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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