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時間緩慢又難熬，千篇一律的白讓人覺著窒息。

唐景琛坐在病床上，雙手拂過莫芷晴的臉，直到他感覺手邊的手彎曲了一瞬，猛然站起來按了床鈴。

眼見醫生將芷晴圍住，他才獨自去了洗手間。

他不愿讓莫芷晴一睜眼就是一個邋遢不修邊幅的自己。

收拾好趕到病床前，看著已經睜眼但還是虛弱的莫芷晴，他心中終于松了口氣。

“芷晴……”

唐景琛的指尖剛觸到被角，莫芷晴已經別過頭去。

男人看著她，眼前不斷閃過三天前在倉庫，她為救他撲向刀鋒時的決絕。

他小心翼翼的試探：“我們復合吧。”

莫芷晴望著那雙不再古井無波的眼眸，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個愿望。

“我一定要讓景琛哥哥的眼睛，滿滿都是我。”

如今，她做到了，卻放棄了這個愿望。

女孩蜷縮的手指摳進床單，又因為輸液的針頭一瞬間的刺痛而張開：“你明知道不可能。”

“唐景琛，我欠你的命，已經還清了。”

唐景琛猛地撐住床沿，破碎的聲音擋也擋不住：“那你為什么要替我擋刀？”

莫芷晴蒼白的唇勾起譏誚的弧度，語氣卻無波無瀾。

“就當是，還你小時候的救命之恩。”

“十五年前城西山郊，我不會游泳，有個男孩把我從水池救上來。”

“是你吧？”

那年她睜眼，這個清秀不食人間煙火的男孩，走進了她的心。

唐景琛瞳孔驟縮。

記憶倒灌回那個暴雨夜，瘦弱的段書辰背著昏迷的女孩撞開一家寺廟的門。

“你們這里有醫生嗎？”

“可不可以救救她，她剛剛溺水了！”

段書辰的語氣滿是哭腔，焦急和擔心擋也擋不住。

是那個總跟在女孩后面的少年用肩膀扛住了千斤重壓。

“那次……”他閉眼艱澀道：“是段書辰把你背過來的。”

城西山郊水池很偏僻，但是離山腳下的寺廟不遠，那年瘦弱少年拼盡全力把女孩救上來，又一步一步背到廟里，看著醫生來到女孩床前，這才放心暈了過去。

而他只是照顧了莫芷晴到后來轉醒。

莫芷晴猛地睜大了眼睛。

她撐著輸液架踉蹌起身，針頭扯脫時濺起的血珠落在唐景琛手背上：“你說什么？”

監控儀發出刺耳鳴叫。

段書辰踹開門的瞬間，正看見莫芷晴抓著唐景琛的衣領搖晃。

她脖頸繃直的弧度像瀕死的鶴，眼淚砸在男人的胸膛。

唐景琛突然想起那個清晨。

女孩睜開眼睛的瞬間，眼神鎖定住了他。

隨即綻開微笑，如雨后的春天。

莫芷晴踉蹌著跌坐病床，呼吸機面罩蒙上白霧。

記憶的碎片突然重現，那年迷迷糊糊，昏迷前還有很長一段路的顛簸。

她一直想睡覺，但是總是被一個焦急的聲音打斷。

他說：“芷晴，再挺一下，別睡。”

看著破門而入的段書辰，莫芷晴被霧蒙著的眼睛似乎閃著光。

“救我的人是你？你為什么不說？”

心里的一堆問題亂七八糟，理都理不好。

段書辰知道女孩已經想起，撫過她柔軟發間：“因為，當年你抓住唐景琛衣角喊恩人時，眼里的光太亮了。”

“而且，我喜歡你。”

“怎會用救命之恩來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