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真的盡力了。”病房里,一個中年男人背對著病床,聲音有些哽咽。“你這是什么話?我養(yǎng)你這么大,現(xiàn)在要你出點醫(yī)藥費就這樣?”床上的老人聲音雖然虛弱,語氣卻依然強硬。男人的肩膀微微顫抖,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01
深秋的午后,陽光透過梧桐樹斑駁的樹葉灑在辦公樓的玻璃幕墻上。陳景輝正在會議室里匯報第三季度的銷售數(shù)據(jù),手機突然在桌子上震動起來。
他瞥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正想掛斷,電話又響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陳景輝對在座的同事致歉,走到會議室外。
“請問是陳景輝先生嗎?這里是市第二人民醫(yī)院急診科。您母親沈淑蘭女士突發(fā)腦梗,現(xiàn)在在我們這里搶救,請您盡快趕來。”
電話那頭護士的聲音讓陳景輝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顧不上回會議室解釋,抓起外套就往醫(yī)院趕。
一路上,陳景輝的手緊緊握著方向盤。母親今年六十五歲,身體一直還算硬朗,怎么會突然腦梗?紅綠燈的間隙,他給妻子林曉月打了個電話。
“曉月,我媽住院了,腦梗。我現(xiàn)在趕去醫(yī)院。”
“啊?嚴重嗎?要不要我請假過去?”電話那頭,林曉月正在給學(xué)生上課,聲音壓得很低。
“你先上課,我看看情況再說。”
醫(yī)院的急診大廳里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混雜著各種藥品的氣味。陳景輝找到母親的病房時,她已經(jīng)度過了危險期,正躺在病床上輸液。
“媽,您感覺怎么樣?”陳景輝坐到床邊,看著母親蒼白的臉色,心里一陣酸楚。
沈淑蘭睜開眼睛,看到兒子,眼神里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你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這話讓陳景輝心里不是滋味。母子之間的隔閡,早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主治醫(yī)生走進來,手里拿著一疊檢查報告:“家屬,病人的情況需要盡快手術(shù)。右側(cè)頸動脈有明顯狹窄,如果不及時處理,隨時可能再次發(fā)作。”
“手術(shù)費用大概多少?”陳景輝問道。
“手術(shù)費加上后續(xù)治療,預(yù)計在五萬左右。您先去繳費處交兩萬的押金,我們好安排手術(shù)。”
陳景輝點點頭,正準(zhǔn)備起身去繳費,母親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景輝啊,這五萬塊錢你先墊著,等我好了再還你。”
陳景輝愣了一下,隨即苦笑道:“媽,您說什么呢,您看病的錢還用還嗎?”
沈淑蘭的手微微用力:“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錢你出,別告訴你妹妹。她最近生意不好做,我不想給她添麻煩。”
病房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窗外,一片梧桐葉緩緩飄落。
陳景輝的手僵在半空中。妹妹生意不好?他清楚地記得,上個月在朋友圈看到陳雨薇曬新車的照片,一輛嶄新的寶馬X5,落地價得七八十萬。
“媽,雨薇生意不好?她上個月剛換了輛寶馬X5!”陳景輝的聲音有些顫抖。
沈淑蘭避開兒子的目光:“那……那是貸款買的,她壓力很大的。”
這句話像一根導(dǎo)火索,瞬間點燃了陳景輝心中積壓多年的怒火。他想起去年妹妹買房時,母親二話不說就給了五十萬,說是提前分的財產(chǎn)。而自己結(jié)婚買房時,母親只給了五萬,還再三叮囑說家里條件不好,讓他們小兩口自己努力。
“媽,您還記得我結(jié)婚買房的時候嗎?”陳景輝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讓人心慌。
沈淑蘭的眼神開始躲閃:“記得啊,怎么了?”
“您給了我五萬,說家里就這么多錢了。可是第二年,雨薇買房,您給了她五十萬。”陳景輝站起身,走到窗邊,“您知道嗎?那時候我和曉月為了湊首付,把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了,還借了十萬塊錢。”
“你是男人,是要養(yǎng)家的,這些本來就該你自己解決!”沈淑蘭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你妹妹不一樣,她是女孩子,在外面不容易!”
病房里的其他病人和家屬都看了過來。陳景輝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過身面對母親。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02
小時候,家里條件雖然不富裕,但也不算太差。父親在工廠上班,母親在供銷社工作。陳景輝記得很清楚,七歲那年,他看到同學(xué)在少年宮學(xué)畫畫,回家也吵著要學(xué)。
“學(xué)什么畫畫?那是女孩子學(xué)的東西!你一個男孩子,以后要養(yǎng)家糊口的,學(xué)那個有什么用?”母親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可是三年后,妹妹陳雨薇說想學(xué)鋼琴,母親二話不說就給她報了班。那架二手鋼琴花了家里大半年的積蓄,擺在妹妹房間里,占了半間屋子。
高考那年更是讓陳景輝刻骨銘心。他考上了省城的重點大學(xué),全家人都很高興。可是當(dāng)錄取通知書寄來的時候,母親卻愁眉苦臉。
“景輝啊,這學(xué)費太貴了,一年就要六千多。要不……你考慮一下本地的大學(xué)?”
那一刻,十八歲的陳景輝第一次感受到了心寒。最后還是父親拍了板:“再苦不能苦孩子,砸鍋賣鐵也要讓景輝上大學(xué)!”
可是同樣是那一年,妹妹高考失利,只考上了一所普通專科。母親卻主動提出:“雨薇還小,讓她復(fù)讀一年吧。實在不行,咱們花點錢讓她上個好點的私立大學(xué)。”
最終,陳雨薇去了一所學(xué)費高昂的私立大學(xué)學(xué)工商管理,四年下來,光學(xué)費就花了近二十萬。
“您還記得爸去世的時候嗎?”陳景輝的聲音打斷了回憶。
五年前,父親因為肺癌去世。臨終前,他拉著陳景輝的手說:“景輝,爸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你媽偏心,爸知道,可是爸也管不了。家里還有三十萬存款,你媽說要平分,你可得盯著點。”
父親去世后,陳景輝忙前忙后處理后事。等一切塵埃落定,母親說要分父親留下的錢。
“你爸留了三十萬,咱們一家三口,一人十萬。”母親說得理所當(dāng)然。
陳景輝當(dāng)時就覺得不對勁:“媽,雨薇已經(jīng)工作了,這錢應(yīng)該是您養(yǎng)老的。”
“我有退休金,用不著。雨薇想開個美容院,正缺啟動資金呢。”
后來陳景輝才知道,母親不止給了妹妹十萬,而是給了二十五萬。理由是:“女孩子創(chuàng)業(yè)不容易,當(dāng)哥哥的要多幫襯著點。”
“媽,您知道這些年您給了雨薇多少錢嗎?”陳景輝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刀子。
沈淑蘭不說話了,只是盯著輸液瓶里一滴一滴落下的藥水。
“買房五十萬,開店二十五萬,平時大大小小的補貼,少說也有二三十萬。加起來超過一百萬了吧?”陳景輝繼續(xù)說道,“您給我的呢?結(jié)婚五萬,再沒有了。”
“那不一樣!”沈淑蘭突然激動起來,“你是兒子,本來就該自己打拼!再說了,以后這房子不都是你的嗎?”
“房子?”陳景輝冷笑一聲,“媽,您別忘了,去年您已經(jīng)把老房子過戶給雨薇了,說是提前給她的嫁妝。”
沈淑蘭一時語塞。去年她確實瞞著兒子,把老家那套房子過戶給了女兒。那房子雖然不大,但位置不錯,市價也有八十多萬。
就在這時,陳景輝的手機響了。是妻子林曉月打來的。
“景輝,阿姨情況怎么樣?需要我請假過來嗎?”
“不用了,醫(yī)生說要做手術(shù),費用大概五萬。”陳景輝看了母親一眼,“我正準(zhǔn)備去交錢。”
掛了電話,陳景輝轉(zhuǎn)身要走,沈淑蘭急忙拉住他:“景輝,你真的不告訴你妹妹?”
“媽,您給了她五十萬的時候,有想過我嗎?”陳景輝停下腳步,“我和曉月還貸壓力那么大,孩子的教育費用那么高,您有關(guān)心過嗎?”
“你是男人,這些本來就該你承擔(dān)!”沈淑蘭的聲音里帶著理所當(dāng)然。
“所以在您心里,我就該養(yǎng)家糊口,她就該被照顧是嗎?”陳景輝的眼眶有些發(fā)紅,“那好,您給了她五十萬,這五萬就讓她出吧!”
說完,他毅然轉(zhuǎn)身離開。身后傳來母親歇斯底里的叫喊:“陳景輝!你還是不是人?我把你養(yǎng)這么大……”
走廊里,幾個護士和病人家屬紛紛側(cè)目。陳景輝沒有回頭,大步走出了住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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