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人生第一本著作《演繹百花年代:香港電影表演文化(1978-1997)》的出版,我的微博認證“電影文化研究者”身份終于某種程度上完全落實。以社會認知的慣性思維,似乎從此向著刻板印象的“電影學究”更近了一步。然而事實是,無論是在戲劇學院求學階段,還是畢業后相當漫長的自由撰稿生涯中,貫穿人生各部分行旅、支撐我自己無論任何情形下都沒有放棄對(看)電影之愛的,永遠都是恒久的影迷心態。唯有對不斷地“觀看”及由此引發的體驗、思考及至藝術感知,才能觸發真正的藝術創作/接受良性承遞生態。
無論任何情形下都不放棄愛看電影,是恒久的影迷心態。唯有不斷地“觀看”及由此引發的體驗、思考及至藝術感知,才能觸發真正的藝術創作。
對我個人而言,這一過程最直接的表現,無疑是日常觀影,以及每年六月上海國際電影節期間堪稱“放縱”式的觀影。我首先是個影迷。日常居家觀影是數代中國影迷必經的環節,數十年來歷經的物理載體從vhs到藍光、流媒體,家庭觀影的硬件水準提升自不待言。但普羅意義上的影迷,似乎并不受物理載體限制,無論在何種物質條件下,保有對“觀看”的執著并樂此不疲,已經是影迷的基本素養。
在學生時代看電影最如饑似渴的時期,我試過一日之內跑三個區,趕場五部電影。以今天的心態回望,五部中的最后兩部通常都是晚場時長可觀的影史經典,比如在大光明二樓挺直了身子看完的《刺殺肯尼迪》或在永華斷續昏睡的《阿拉伯的勞倫斯》(皆長達約三個半小時),趕場一天以后,體力不支,往往僅能體會名作吉光片羽,有點暴殄天物。不過另一個角度,如此長時間不間斷的“觀看”行為本身,已經足證電影本身完全區別于其他藝術形式的魅力。
在21世紀,坐在電影院里靜默且投入地看完一部電影,是一項帶有濃重儀式感的事情。當然更多的時候,是清醒且投入地為完全契合自身審美與喜好的影片再次打開全新世界的欣喜甚至狂喜體驗。每屆電影節往往都會邂逅突破日常影史認知的驚喜,比如2013年,在感冒狀態下看完了講述印度電影保育之父的紀錄片《菲林衛士:P·K·奈爾》。上海國際電影節的全程往往伴隨著梅雨季,在細雨蒙蒙的城市里,抱病觀看一部同樣講述“迷影文化”的相對陌生國度紀錄片,相見恨晚的欣然悸動,反而是觀看常規影片所無法體會到的。
因為長期做選片、寫影評,每每出席一些活動都會被問及:專業影評的門檻到底在哪里?每次我的答案都肯定且唯一:沒有別的,首先需要喜歡電影,否則在今日的時代,一個人根本不會有寫影評的沖動。而即便所從事的工作毫不相干,亦不妨礙將“影迷”保持成為一種終身志趣,或許比將其變成工作要來得更加純粹、快樂。真正的電影之城,建立在電影文化的日常普及,其中就包括影迷文化的建立。一座擁有成熟、相當大數量的高素質影迷的城市,其多元性的文明化程度,絕不會太差的。
我是一個仍未熄滅熱愛的影迷,愿意繼續見證電影文化的脈絡在上海健康成長。
原標題:《十日談·影迷的故事|獨孤島主:電影之城,是因為有這些影迷》
欄目編輯:史佳林 文字編輯:錢衛
來源:作者:獨孤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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