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梁平
“爹,父親節快要到了,我給您買了一件衣服。”兒子下班回來,拿著一件嶄新的短袖襯衫,笑瞇瞇的站在我的面前。望著兒子甜甜的笑容,看著這件潔白短袖襯衫,我想起了我兒時的一個諾言。
我出生于湖南湘西的大山里,那時我才上小學二年級,這個暑假的一天中午,我手里捏著一團紅薯飯鍋巴,坐在階沿上邊吃邊歇涼。這時爹來了,他搬著一根和洗臉盆差不多大的生叢樹,打著赤膊,把衣服解下來墊在肩膀上好搬樹,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滴在胸前,胸骨一根一根的排列著很突顯,上身被太陽曬得黑紅黑紅的。他走到階沿下,把這根生叢樹放下擱在階沿上。那天家里人都去忙農活去了,只有我一個人在家,我趕快給爹搬來一把椅子,幫他舀了一瓢水,又給他端來了一大碗紅薯飯,爹是餓極了,很快就把鍋里面的飯和菜全部吃干凈。
飯后,爹包了一根喇叭筒旱煙坐在階沿上,叭咝叭咝的抽起煙來。爹為了節約錢,總是剪著一個大平頭,看上去很嚴肅,但我家是出了名的慈父慈母。爹抽著煙,把衣服撣在椅子上,我見爹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就說:“爹,我把您的衣服放在外面曬一下。”“好。”爹把衣服遞給我。我打開衣服一看,這是一件勞動布工作服,衣服上打滿了補丁,特別是在肩膀上還是補丁加補丁的補了好幾層,這件衣服幾乎沒有沒打補丁的地方了。我那時才七八歲,望著這件衣服,我的眼眶有點濕潤了,心里暗暗發誓,等我長大了,一定給爹爹買件新衣服!我拿著爹爹的衣服,走下階沿,把衣服曬在坪場的竹篙上。
曬好衣服,我回到階沿上坐下,問爹爹:“爹,您這件衣服補了又補,有好多年了?”爹笑著說:“那是1958年我選上縣勞模的時候,縣里給我發的工作服,到現在已經有10多年了。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爹笑了笑把椅子往墻上一靠,呼呼地睡著了。望著爹瘦削的臉和瘦瘦的身子,還有那件打滿了補丁的衣服,以及那雙穿溶了的水草鞋,我的心好痛,我輕輕地說:“爹爹,等我長大了一定給您買新衣服穿……”
后來我長大了,有了工作,我實現了我的諾言。我第一次領工資就給爹爹買了一套衣服、打了10斤包谷燒。那天,爹爹高興地笑了,岔子胡翹得老高老高,娘也笑了,我也笑了,我們的眼淚都笑出來了!
“爹,您在想什么?怎么眼睛濕潤了?”兒子打斷了我的回憶。我擦了擦眼睛,笑了,說:“我想起了你的爺爺,我初參加工作的時候給你爺爺買了一套新衣服,今天你給我也買了一件新衣服。”我頓了頓,又說:“父親節就要來了,我想寫一篇文章紀念你的爺爺,題目叫做---‘父親的衣服’。”
兒子一聽哈哈一笑,說:“我也想寫一篇文章,題目也叫做‘父親的衣服’。”
我們父子二人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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