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車英赫

昨天@養雞的再一次勾起了大家對一個問題的討論：即究竟朝鮮的高危職業到底有哪些？自金正恩接班初相繼肅清了李英浩、張成澤和玄永哲后，朝鮮國內的政治生活走上了正常化的快車道（這也是我和@林海東老師一直堅持的觀點），十余年來“肅清”一詞在金正恩時代似乎已經成為歷史。然而，在@養雞堅持不懈的毒奶下，朝鮮海軍前司令官金明食喜提疑似“肅清”的待遇，把我們的記憶撥回了2012——2015年。

2012年7月，朝鮮人民軍總參謀長李英浩次帥遭全面解職并被槍決，此后有關他的新聞畫面被全部刪除和停播。2013年12月，國防委員會副委員長、黨中央行政部部長張成澤被解除一切職務并于12日被執行死刑。由于其多次陪同金正恩視察指導，并一度占據C位，因此朝鮮的P圖工藝就此聞名于世。它也是我們外部觀察朝鮮官員是否仍得勢或安全的一個決定性指標。

2015年5月，玄永哲被槍決，原因至今不明（韓媒報道認為其遭肅清的原因是開會打瞌睡）。當時，這三個人被肅清后，人們都對朝鮮內部政斗的殘酷性有了深刻而震撼的認識：尤其是李英浩是金正日留給金正恩的“托孤大臣”，張成澤是金正恩的親姑父，如此高位又同金正恩關系如此親近都遭肅清。其實，肅清并不是金正恩的發明創造，這是朝鮮建國以來長期保持的一項藝能。在金日成時代，有八月宗派斗爭；在金正日時代，有，也有來平息貨幣改革失敗引發的眾怒。

2016年以后，朝鮮的政治生活似乎已經完全擺脫了過去那種宮廷密謀式的特點，走上了正常化的道路。盡管仍有不少官員消失，但不再是肅清式的，而是對他們在工作上的失職或他們的腐敗問題進行懲罰，并最大可能通過“有法可依”的形式來公開處理。還有不少官員甚至在遭解職下放一段時間后，依然被召喚回來重用提拔。

當然，即便如此，大家還是覺得在朝鮮最高危的職業就是官員。某種程度上講，這一判斷是正確的。尤其是近幾年來，金正恩急于發展朝鮮國內經濟，急于使國家在全方位擺脫落后面貌，因此對干部提出了極高的要求。一方面，嚴肅黨紀國法，嚴格要求官員的工作作風和生活作風；另一方面，在國家建設中，要求官員們認真履職，不得敷衍懈怠。我在之前的文章中也已經介紹過，他們同金正恩的這些要求是完全背道而馳的。可以說，這幾年金正恩就是同朝鮮的一切落后作斗爭，既是在同落后的經濟社會現狀作斗爭，也是同落后的官僚作風作斗爭。此次對金明食的肅清式處理，是對這些落后官僚斗爭的總爆發，就是在告誡所有官員，如果你不改掉落后，那你就是高危，哪怕你曾經和我勾肩搭背。

言歸正傳，那么除了官員，到底還有什么是朝鮮的高危職業？朝鮮人民早就對這個問題有過探索了，并得出一個非常精辟的答案。那就是在朝鮮的精英階層和普通百姓中流傳著的一句諺語：離太陽太近會被烤死，離太陽太遠會被凍死。前一句話，大家都應該已經有非常深刻的理解了，而后一句話，實際上也很容易能夠理解：在朝鮮，由于，大部分人吃飯看病只能靠自己，如果在高層沒有關系，要么餓死，要么就只能鋌而走險脫北，那也是九死一生。因此，離太陽太遠就會被凍死。然而這句話其實也并不是那么準確，因為這句話提倡的理想型職業是離太陽不要太遠，也不能太近，提倡中不溜。在朝鮮，如果你想要能夠順利生存好，側臥式過上中產的日子，你首先必須得有個好的近日親戚或關系作為基礎。可一旦那倒霉親戚或后臺遭不測，按照連坐制度，那你也將被迫遭到肅清的待遇。這也是金日成和金正日時代朝鮮維護穩定的一大法寶，即所謂“憂死不暇，何變之得謀？”

萬幸的是，隨著現在朝鮮國家政治生活正常化，這種連坐制度基本已經廢止。高危職業基本就只有官員或者離太陽很遠的窮困百姓。如果是老老實實做生意謀求中產生活或小富即安的生活，在朝鮮基本沒有什么危險。當然，這種中產生活依然必須要有人為你“負重前行”：一是你在高層有關系，你的后臺時刻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為你做靠山；二是朝鮮的地方百姓，領著微薄的收入為你付出自己的勞動力辛勤工作。

總的來說，現在朝鮮的官員如果處于高危狀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他真的犯了錯誤，跟不上金正恩對工作能力、工作作風的要求，甚至仍然在建設中缺斤少兩、貪污腐敗，這同過去朝鮮的宮斗式大清洗是完全不同的。